谭贵芝怔了一下顿时坐了下来!一时之间脸色苍白。
陶氏镇定了一下看着女儿如此禁不住苦笑了一下——
“孩子你还要往下听么?”
谭贵芝看着母亲默默地点点头。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没跟你爹结婚。”
谭贵芝用目光代替了询问向母亲看了一眼像是继续要听下去的样子。
陶氏用丝巾擦了一下鼻涕面有愧色地道;“我本来以为这件事一辈子不会被你知道……这也是娘的一点私心……倒不是娘瞒着你而是娘怕失去了你!”
谭贵芝苦笑了笑道:“这位梁老先生现在还在么?”
陶氏脸色一下白叹息了一声摇摇头:“他死了!”她眼睛里又涌出了泪水:“孩子你不要打岔娘现在决定把一切都告诉你——”
“虽然你听了会生娘的气可是娘决定还是要告诉你……二十多年了!这件事在娘心里已经忍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来娘尽管表面上有说有笑可是暗地里内心忏悔痛苦却是什么人也不知道的!”
含着泪的眼无限迷惘地打量着女儿她怀着一颗痛忏的心继续追悔地诉说下去。
“梁大爷大我很多那是梁二先生提的亲说的媒——”
陶氏说到这里立刻悟出女儿的迷惘顿了一下她加以解说道:“梁大爷就是梁仲举梁二先生是他兄弟也是做皮货生意的人因为我家跟梁二先生是街坊我爹跟梁二是朋友梁氏昆仲虽然是生意人可是兄弟二人都有一身惊人的武功只是外面知道的人不多罢了!”
“我爹爹却是知道的所以他常常就近去向梁一二爷请教武功因此得知梁大爷的元配夫人久年卧病梁大爷年近半百膝下犹虚很想纳一房妾……”
谭贵芝表情一惊脸上微微带出了冷笑她已经猜出往下该生些什么事了。
陶氏轻叹一声道:“这事情应该怪我爹爹他一心醉述着梁门中的武功竟然不曾注意到女儿的幸福居然把我自荐给了梁大爷!”
“娘……你答应了?”
陶氏点点头眼泪滑到了鼻尖上又滴落下来。
“娘心里是不愿意的可是父命如天为了怕伤他老人家的心我一切委屈求全可是——”
谭贵芝紧张的神色可以由她眼睛里看出来。
陶氏在这个大女儿面前对于往事赤裸裸地不再保留——
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频频苦笑地道:“……娘心中早已有了人了……你外公他哪里知道!那个人就是你爹!”
谭贵芝怔了一下想问却又有点难以启齿。
陶氏徐徐接下去道:“……我跟你爹是在城隍老爷子寿辰那一天逛庙会时认识的……”
说到这里她的脸红了一下道:“我们见过几次面彼此留下了很好的印象那时候我不知道你爹竟然也是干皮货业的直到我跟梁大爷拜天地以后……”
“……我已经记不起是哪一天了有一天你爹跟你胡大叔上门谈生意我出来招呼着开饭忽然碰见了……”
她的脸红了那件事直到今天仍然使得她一想起来就窘。
“孽缘……”陶氏讷讷地自责了一声:“从那天起你爹就缠上了我……他常常借故来到我家又买通我的睡房丫鬟文香给我传信……”
她频频地摇着头泪如雨下。
谭贵芝紧紧地咬着牙齿一声不哼只是由她眼神里可以看出来积压在她内心的愤恨!
陶氏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她迷惘地看眼窗外少顷才又接下去道:“我错了……我对不起梁大爷……都是我害死了他……我不该下那包药的!”
谭贵芝听到这里全身一阵打抖再也忍不住一下子趴在桌子上痛哭出声哭了几声她忽然翻过身来瞪着陶氏道:“娘……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是你杀了梁大爷?”
陶氏木然地摇摇头泪流满脸只是向着窗外呆。
“那——梁大爷是怎么死的?”
“是……是你爹他……”
谭贵芝登时睁大了眸子有如当头响了一声霹雳作声不得!
“事情是这样的:那一日丫鬟文香偷偷递给我一封信是你爹写给我的信里附有一包药——”
“是毒药?”
“不是……是蛇骨散是一种服下去令人昏沉欲睡最能坏人元气的药。”
陶氏追忆前情讷讷接下去道:“你爹信上说……只为了便于我们私……”
“私会!”谭贵芝冷鄙地讥讽着母亲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陶氏噙着眼泪点点头。
她长叹一声道:“谁知道你爹爹竟会合了你胡大叔早有深心他二人事先乔装为梁大爷的跟班与车夫……”
“……就在……就在我与梁大爷乘车游玩燕子矶的中途下的手。”
谭贵芝嗫礝地道:“……他们杀了梁大爷?”
陶氏默默地点点头一字一泪地道:“梁大爷因为事先服下了蛇骨散一时作遍体无力你爹爹乘机施展‘乾元问心掌’震碎了他的五脏……梁大爷就这么死……死了!”
“不——”谭贵芝忽然大声叫道:“爹不是这种人爹不是这种人——我绝不信!”
说着嚷着她可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陶氏轻叹了一声道:“娘说的句句实言。”
“你骗人!”谭贵芝大声哭叫着道:“我不信娘说的都不是真的……”
陶氏缓缓走到了她身边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她的秀。
谭贵芝忽然像疯了似地转过身子来用力地把她的手摔下去痛声道:“你不要碰我……我不是你们的女儿我不是……我不是!”
忽然跳起来就往外跑。
陶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吃惊地道:“你上哪里去?”
“不要你管我——”谭贵芝用力地挣着可是陶氏两只手用力地拉着她使得她一时挣脱不开。
陶氏脸色铁青着道:“孩子你不要糊涂……娘和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我们都是爱你的!”
“爱……爱有什么用?你们做出这种事……叫我怎么做人?叫我怎么做人!”
说着她用手捂着脸一时呜呜地哭了起来。
陶氏一阵子呆她讷讷道:“这件事没有人知道孩子……你应该相信娘的话娘实在是疼你的!”
“那……”谭贵芝哭成泪人儿似的一面抽搐着道:“我亲生的爹是谁?”
“当然是谭雁翎!”陶氏面色苍白道:“你可不能瞎疑心!”
谭贵芝冷冷笑道:“那么这个姓梁的呢!他是你亲生的儿子?”
陶氏苦笑着摇摇头道:“娘当年嫁到梁家不及半年怎会生有儿子……”
“那么他是梁大爷元配妻子生的儿子了?”
“梁家大娘也没有儿子……”
陶氏边说边自神驰忽然像是记起了什么慢慢地点点头道:“对了……我忘了……梁大爷由梁二爷那边过继了一个孩子那孩子远在外面读书我没见过……这个人必定就是他了!”
谭贵芝怔了一下紧紧地咬着牙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陶氏长叹了一声道:“这几个月我常常神不守舍也常常想到过去的事预感着必有不幸果然应验了!”
话声微微一顿她冷笑道:“这件事虽是你爹下的手可是说起来完全是因为我惹起来的……唉……人生百年谁又能不死?”
她脸上带出了一片慨然苦笑了一下道:“现在梁大爷的儿子来了最好不过我就去找他去!”
“娘……你要干什么?”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愿意一死成全了他的孝道!”
谭贵芝苦笑了一下道:“我看他并没有这个意思他本事大极了要是真要报仇我们早就死了……”
陶氏轻叹一声道:“这也是我想不透的……无论如何我和你爹都负他太深了他就是杀死我们我也不觉得冤枉只是他为什么一直不动手又在等些什么呢?”
谭贵芝这一会儿神不守舍想到了桑南圃这个人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感受想到了自己父母更是伤心欲泣再加以一天一夜的快马奔驰她真有一点神情恍惚支持不住的样子。
挂着脸上的泪水她淡漠无神地走到了自己房子里。
陶氏看着女儿的背影心里更有说不出感伤和怜爱。
谭贵芝隔着门看了母亲一眼没精打采地关上了门转过身来扑向床上。
她把脸死死地埋在被窝里想到了眼前的一切预感着一个原本美好的家很可能即将毁于一旦——
她恨她父亲恨母亲却又爱他们越恨越爱越爱越恨心里也就更加难以平静下来!
最使她难以打消的却是桑南圃(虽然现在她已经知道他是姓梁却不知她叫什么名字)这个人了。
不可否认的对于这个身怀血海深仇的年轻人自从第一面在迎春坊见到他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对他种下了情因好感以后的日子只要一想起他来也就与日俱增。
直到现在她非但不恨他、怪他、怨他却更深深地关怀着他!
矛盾的成因正在于此!
“如果有一天他真向父母明火执杖的动起手来自己将何以自处?”
“目前何以自处?”
“今后何以自处?”
“父母面前又将何以自处?”
太多太多的问题一时纷至沓来深深地困扰着她使她此刻有一种近乎死的“窒息”感觉!
不知不觉她又哭了起来。
耳朵里仿佛听见母亲感伤的叹息声敲门声似乎她还在唤着自己的名字。
她拼命地蹬着两条腿用力抱着枕头哭嚷着道:“别理我——别理我——你们谁都别理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可就睡着了。
陶氏悄悄地来到了她的床前面。
灯光映照着这个妇人细细的腰丰腴的身材尽管是四十出头的人了看上去却还是那么年轻已往的岁月甚至于没有在她的眼角留下一点点皱纹。
她的皮肤仍然是那么白头仍然是黑亮而有光泽。
四十岁在她来说并不代表女人黄金年华的结束甚至于用“方兴未艾”这四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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