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日头,其他的时间,都是被囚禁在地下,虽然是囚禁,可是那褚长风待我十分优厚而有礼,当然,他的目的不过是希望我献出所学,为他所用,只可惜他们找错了人,我独孤承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算卦的道:“这么说来,玄清那月所见,果真是恩兄了。”
独孤承点了点头,还要再说下去!
书生忽地说道:“恩兄,有话回去再说吧,恩兄太久未见天日,身体弱得很,不宜站得太久,也不宜太过劳累。”
独孤承苦笑说道:“别的愚兄倒未觉怎地,只是觉得老多了,而且这身肤色也白得讨厌人,打明儿个起,我得好好晒晒太阳了。”
正要往外走,老驼子忽道:“四弟,那莫雷匹夫及那批镖……”
书生笑道:“走了他,得了独孤恩兄,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再说,莫雷他迟早是我囊中物,不必急于一时,至于那批镖,咱们还赔得起,我看算了!”
老驼子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皇甫敬却道:“四弟跟二弟扶着恩兄走走,我跟三弟往这边儿走走就来。”他是要由这边儿出去,提那邴浩与古月天去!
算卦的跟书生,一边一个掺扶着独孤承,由老驼子那来处,也就是马花亭与小明把守处,走了上去!
那处出口,是在巨树干上,以原木为门,挖空了树干的一个人高大洞,称得上巧心独具!
马花亭跟小明一见他三人出来,自然是胸中雪亮,知道那青袍老人是谁,双双连忙趋前见礼:“见过独孤恩伯!”
独孤承倒为之一怔,转注书生,讶然说道:“四弟,这两位是……”
书生笑道:“刚才大哥忘了说!这两个,大的是二哥得意高足,小的是大哥宝贝徒弟,都是在昔年事后收的!”
独孤承仔细打量,突然含笑点头:“好,好,都不差,愚伯难中没有见面礼,后补,后补,你两个可别见怪啊!”
马花亭连忙谢过,小明却瞪着一双大眼睛,道:“四叔,这位恩伯是……”
书生笑道:“这位是真的,用不着你再看掌心了。”
小明脸一红,笑了!
独孤承也凑趣儿笑道:“也用不着再喝你师父他们的血了!”
算卦的与书生,不由为之失笑!
适时,皇甫敬与老驼子双双赶了过来,砰然两声,把邴浩与古月天摔个结实,老驼子两把扯去那两具覆面物,狰狞,阴毒,狡猾长像呈现眼前!
独孤承目中奇光方闪,老驼子随又伸手拍开了二人穴道,穴道一解,二人立醒,一见眼前情势,立刻面如死灰,垂首不语!
皇甫敬扬了扬眉,道:“恩兄,血仇真凶在此,恩兄看要怎么办吧!”
独孤承神色一整,突然向着皇甫敬四兄弟躬身一拜!“大弟,愚兄先谢过缉凶之恩!”
皇甫敬四人躲之不及,连忙还礼,皇甫敬道:“恩兄这是什么话,怎么说这都是应该的。”
独孤承目注邴浩、古月天,沉声说道:“你二人从实答我问话,当时对我独孤一家,可是你四人下的毒手?”
邴浩低着头没说话,古月天却抬头惨笑:“该说的,我兄弟都说过了,‘百巧老儿’何必多此一问。”
老驼子勃然变色,刚扬冷哼!
独孤承却伸手一拦,道:“三弟,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老驼子威态倏敛,独孤承接着又道:“你二人也当真是奉当年‘修罗教主’之命行事?”
古月天道:“并不是我兄弟攀扯人,但事实如此。”
独孤承目中寒芒一闪,道:“那么,当年行凶之时,你二人用的是那只手?”
古月天愕然说道:“‘百巧老儿’,你要干什么?”
独孤承道:“我要你答我问话。”
古月天悲笑说道:“既落人手,还有什么好说的?右手。”
独孤承转注邴浩,道:“邴浩,你呢?”
邴浩头也未抬,道:“姓邴的惯用左手。”
独孤承双眉一挑,道:“那么,你二人各给我自断行凶那手!”
邴浩、古月天身心齐震,霍地站起,道:“百巧老儿,你要……”
独孤承厉声叱道:“当年有勇气以此手行凶杀人,如今却没勇气自断那沾满血腥之手,你二人算得什么英雄好汉。”
邴浩、古月天满面羞愧,丑脸胀红,略一犹豫,邴浩首先咬牙狞笑:“老四,他说的对,下手吧。”
话落,掌起“叭”的一声,左掌齐腕落地,鲜血狂涌,混身颤抖,他却是连哼都未哼一声地立刻自闭穴道。
…………………………
第二十八章 遗祸无穷
这,看得连“神州四奇”都动了容!古月天不等再招呼,也咬牙横心,立即照做!
第二只手掌坠地,独孤承厉声又道:“你我一无远怨,二无近仇,像你四人心狠手辣,杀我妻儿,害我家破人亡,今夜我就是将你二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也不为多,无奈,这多年来我已性情大变,杀心毫无,再加上你四人不过是奉命行事,受逼于人,所以我上体天心,不愿冤冤相报,多造杀孽,但求莫雷一命外,我绝不杀第二个人,今夜以手代命,一算报仇,二示薄惩,今后该怎么做,你二人自己该明白,否则别说他四位跟我饶不了二次,就是天下武林也绝难相容,言尽于此,你二人请吧!”
邴浩与古月天二人自分必死,可作梦也未料到还能保全二命,欢喜欲绝之余,深深地望了独孤承一眼,转身狼狈遁去,几闪不见!
独孤承忽地长吁一口大气,老眼涌泪,遥望北方夜空,喃喃说道:“梅心、小骐,你二人该含笑瞑目了……”
“神州四奇”齐垂首,老驼子却旋即抬头说道:“恩兄,你太便宜那两个东西了。”
独孤承摇头说道:“三弟,能放手时便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人者又何必多造杀孽?”老驼子默然不语!
皇甫敬却适时叹道:“似恩兄这般胸襟,如此大度,世上能有几人,委实是令我几人自叹不如,羞煞,愧煞!”独孤承淡然一笑,没说话!
皇甫敬又叹了口气,道:“走吧,咱们回去吧!”
大伙儿刚欲迈步,书生忽地目射寒芒,一声冷笑:“好狡猾的东西,我怎未想到……”
身形一闪,没人树干上那个大洞中!
皇甫敬几人一怔,算卦的忙道:“四弟必然有所发现,我去看看!”
身形闪动,跟着扑进洞内!
等他到了石室,只见书生站在石榻前,手拿着一张素笺,直在那儿发楞,那棺木被抛往一旁,石榻却原来是个空的,算卦的立刻明白几分,闪身纵了过去!
书生头也未回,右手后伸,苦笑说道:“二哥你看看!”
算卦的接过素笺,只一眼,立即瞪目张口,作声不得。
素笺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多行字迹:
“阁下!一木之隔,幸逃不死,我先谢过四位手下留情,没动棺木,有道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一点疏忽,是铸无穷遗恨,四位今后也该小心!
今夜这一局,我承认我败了,而且败得很惨,元气大伤,再想逐鹿中原,图谋霸业,恐怕-要等些时日了。
不过,我人败心不死,待兵精粮足,一有风雨我誓必乘势再起,像我这种人,是不甘长久雌伏的。
今日四位之赐,他年我东山再起,卷土重来日,当一并偿还,并附带优厚之利息,绝不欠四位半点人情!
今夜,四位胜了,但四位该明白,那胜的侥幸,胜的不武,倘若我有丝毫准备,今日丢盔弃甲,尸陈黄土的,必是四位,可惜,我没有,那是四先生高智,是我疏忽,今后我当知自励自勉,提高警惕,走笔至此,再谢四位今夜之教!
对四先生,我由来有该生瑜,何生亮之感,对四先生,我也由来处处失却机先,步步落了下着,不过,今夜,这回事,是四先生让我一步!
我自知不还‘百巧’自己必然难逃,是故我临时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四位在获得独孤先生之后,必然是惊喜莫似,也必然会忽略了再看看棺木之下,可是当事过冷静之后,四先生必会想起此处,所以我不得不留笺示意。
‘百巧’业已奉还,至于那批镖,四先生说得好:‘贼不空手’我带走了,并非我贪财好宝,而是世上自有爱此之人,重赏之下出勇夫,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要用它来筹备以后。
我走了,我走的神不知,鬼不觉,倘若我早四位一步抵开封,‘三义镖局’将无噍类,不过,我莫雷不是这种人,大丈夫要恩怨分明,我找的只是四位,对他们,我不屑一顾,更不愿为此弱了我一身英名!
四位不必找我,因为那是枉然,他年我借风雷再起时,我自己会寻上门来,到那时,你我不妨再看鹿死谁手,天下英雄翘楚谁属!
‘百巧’先生处,尚望代致敬意,恕之不另笺。莫雷百拜!”
就是这么一张素笺,一封信。
就这张字笺,这封信,令得算卦的跟书生心惊胆战,也哭笑不得!
莫雷,的确狡猾多智,但却不失为一个英雄人物!
他说得好,他可以早一步抵达“开封”,去收拾“三义镖局”的一伙老小,以他的功力,镖局中也无人能敌,可是他不愿那么做,倘若他真的那么做了,书生四兄弟在这儿是胜了,可是在那方面呢!
无可讳言地,这是一场赌,而这场赌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但是,莫雷他赌赢了,押中了!
他誓言重来,那是以后事,以后事如何,谁也难以预料,不过,有一点很明显,他后日再来时,其功力、智慧,必十倍于今日,今日书生四兄弟已胜的侥幸,后日之艰苦,可想而知!
他望了望书生!
良久,算卦的才定过神:“四弟……”
书生抬头苦笑摆手:“二哥,上去吧,别让大哥他们久等!”
显然,他是不愿再提这件事了!
算卦的默然不语,转过身走了回去!
到了上面,老驼子他正要下洞,一见二人上来,劈头便问:“二哥、四弟,是怎么回事?”
算卦的没说话,随手把素笺递了过去!
老驼子接过一看,勃然变色,机伶寒颤,半晌才由牙缝里送出——句:“好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