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姓老者猛一点头,擦掌大笑:“行,就这么办!”
算卦的跟着说道:“四弟,你调兵遣将吧!”
书生淡淡一笑,尚未答话!
蓦地里,一条瘦小人影疾掠人屋,是小明,他冲着黄姓老者一躬身,瞪着一双大眼睛,道:“师父,‘万家香’那方面有了动静!”
黄姓老者一怔,道:“什么动静?”
小明道:“门口儿停了一辆马车,伙计在车上搬坛子,像是要往那儿送货!”
黄姓老者一摆手道:“孝先生呢?”
小明道:“我让他折回去了!”
黄姓老者目注书生,道:“四弟……”
书生淡淡一笑,道:“很难说,不过,这时候送货,可是件稀罕事,难免令人动疑,有点像我说的第四种可能!”
黄姓老者道:“怎么办,四弟?”
书生尚未答话,老驼子霍然跃起,道:“大哥真是,还怎么办?走,瞧瞧去!”
说着,就要拔腿!
算卦的伸手一拦,皱眉说道:“三弟,又来了,人家要是真的送货,你打算赔人家的酱么?能一坛坛打开瞧瞧么?”
老驼子忍住了,也楞住了!
书生目光转注,一笑说道:“别愁,三哥,我跟你瞧瞧去!”
老驼子笑了,咧着嘴道:“四弟,你该早说!”
人家说得可不晚!
书生没埋他,转注黄姓老者跟算卦的,道:“大哥,二哥也不能闲着,请走趟‘汴梁世家’!”
黄姓老者一怔说道:“怎么,四弟,你以为……”
“很难说!”书生笑道:“‘万家香’要送的是假货,‘汴梁世家’不会闲着。”
黄姓老者笑道:“对,二弟,咱们走!”
话落,灯光一阵摇幌,人影儿已然不见!
书生目光落在小明身上,笑了笑道:“小明,你有事儿么?”
小明可是一点就透,忙笑道:“小明正闲着发慌,四叔,跑腿的事儿,您请吩咐。”
书生笑道:“那么,跟我走,闹事儿惹祸去!”
一把搔着痒处,小明乐了,一蹦老高,道:“四叔,小明给您叩头!”
说真着,当下爬去叩了个响头!
老驼子一旁皱眉说道:“四弟,您怎么能惹这坏事精……”
书生笑道:“就是要他惹事儿,砸人酱缸的事儿,咱俩个能干么?”
老驼子明白了,皱着眉,摇头笑了!
书生道:“走吧,再迟人家就动身了!”
话落,两老一少疾闪出屋,飞射不见!
“万家香”的应面门口儿,停着一辆双套马车,马车没篷儿,就那么一个方斗般车身。
郝七跟另两个伙计装束的中年汉子,正在灯光下进进出出忙着往车上搬坛子。满头是汗!
车上,已经搬上了二三十只坛子,再搬上去几只就装满了,三个大男人,几个小坛子,那还不快?再说,那另外两个伙计装束的中年汉子,脚下手上也不慢!
可是,郝七还不满意,带着骂,开了腔:“娘的,快点儿成不,迟爷交待过了,二更以前要出城,要是二更以前出不了城,吃不完,兜着走,咱们可都有好瞧的!”
他横,人家也不甘示弱,一名汉子说了话:“郝七,你他娘的穷叫个什么劲儿,睁开你那两眼睛瞧清楚些,谁闲着了?嫌慢你多找几个来呀!”
郝七可不是省油的灯,那吃这一套?坛子往地上一放,索性他不动了,脸色一沉,道:“老徐,话可是你说的?”
气头上可忍不住,姓徐的汉子停了步,瞪眼说道:“我说的,怎么样,你他娘的有种告迟爷去!”
郝七道:“你当我不敢?”
姓徐的汉子道:“郝七,放明白点,我可不是‘万’字总号的人!”
郝七道:“你他娘胆上长了毛了,那儿的人都得归少东家管!”
姓徐的汉子冷冷说道:“我可是久跟在老主人身边的!”
郝七嗤之以鼻,道:“少他娘吹了,当年跟在老主人身边的,人家现在起码也是个分号当家,你他娘的却仍是个一等伙计!”
姓徐的汉子道:“一等伙计怎么样?”
郝七道:“不怎么样,高不了我那儿去!”
姓徐的汉子还想再说!
突然后院传来一声轻咳,有人冷冷说道:“都装好了么?”
这下都闭了嘴,脸上也都变了色,郝七连忙搬起坛子,道:“迟爷,用不着您操心,马上好了!”
敢情是那位“鹰爪”帐房迟九如!
可不是?一阵步履轻响,门口儿灯光下出现了那透着阴森、狡猾、奸诈的瘦削身形,他一双冰冷目光轻扫,脸色沉重,冷哼说道:“郝七,我让你们什么时候装好车?”
郝七机伶一颤,陪笑说道:“迟爷说道,二更前要出城……”
迟九如冷冷接道:“我问该什么时候装好车?”
郝七白了脸,道:“迟爷说,说初更!”
迟九如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郝七混身打哆嗦,道:“我该死,迟爷您……”
“少废话!”迟爷突然挥手沉喝:“还不快装,二更以前出不了城,我唯你是问。”
郝七如逢大赦,一连应了几声,拔腿就搬,进出如飞,比适才快了一倍,转眼工夫装满了车!
迟九如脸上仍没见一丝笑容,冷哼一声,道:“装好了车,我进去禀东家去。”
转身走了进去!
郝七恭谨躬身相送,却暗捏了一把冷汗!
迟九如进去禀报了,既然二更以前要出城,瞧样子是马上要动身了,这可急坏了一个人!
这个人,静静地爬伏在对街一处屋脊上,是个短小精干的年轻黑衣汉子,他居高看下看得清楚,也听得清楚!
没奉命,他不敢动,但是现在马上要出城了,他可又不能爬在那儿不动,眼睁睁地瞧着他们把货运出去!
正在发愁着急,一眼瞥见街口走进了三个人,一瞧见这三个人,他立刻转忧为喜,放了心!
三个人两高一矮,前面两个居左的一个,潇洒、飘逸,是书生。居右的一个高大,佝偻是老驼子,走在后面的一个,连蹦带跳,是小明!
他乐了,这三位来了,“万家香”这车货,就是套上两百匹马也运不出去了,五更也出不了城!
他收回目光,看看停在“万家香”门口儿的那辆马车,打心里透着松坦,但他再看那三位时,他楞住了!
就在这转眼工夫中,那三位已剩下了一位,走在右面的那位,一起没了,和后面连蹦连跳的那位影儿!剩下的那位,是书生!
…………………………
第十章 算差一着
书生已经离“万家香”门口不到十丈,可没见他走得有多快,只见他潇洒迈步,飘然行进!
适时,步履声也惊动了站在车旁的郝七,跟那两个伙计装束的中年汉子,扭头一看,郝七神情猛震,霍然色变,转身就要往里跑!
可惜,太慢了,肩头上,搭上了一只手,书生已经到了他身后,身后也响起了书生带笑话声:“郝朋友,别急,候我一步!”
不用他说,郝七是分毫动弹不得,也许仗着在自家门口,大了胆,狠了心,嘴里一声轻喝:“谁是你的好朋友!”
手上用了劲,一个飞射,往后便撞!
砰地一声,撞个正着,撞是撞着了,肩上的手,还在肩上.他自己一双右臂骨头差点没撞断,痛彻心脾,哎哟一声,矮了半截,脸上都变了色!
书生就像没事人儿,话声依然带着笑:“你不姓郝么?”
郝朋友,不是“好”朋友,郝七明白了,心头一震,道:“尊驾认得我?”
书生没答话,头一回,目射威棱,突扬轻喝:“你两个,谁敢动一动,我就让谁先躺下!”
原来,那另外两个伙计装束的中年汉子,定过了神,互一递眼色,打算由后面暗施偷袭,闻言一惊,谁也没敢动!
书生淡淡一笑,回过了头,道:“我认得你,你不认得我?”
郝七忍着痛,道:“我听说过,可不知道是不是!”
书生道:“说说看!”
郝七道:“四先生!”
书生笑道:“你没认错!”
证实了,没错,郝七一哆嗦,又矮了几寸!
另外那两个听得清楚,心惊胆裂,魂飞四散,打心里头直升寒气,还好适才没动,现就是杀了他他也不敢动了!
那书生扳过了郝七,松了手,笑道:“你刚才打算进去报告迟九如?”
敢情人家会知道底细,郝七机伶一颤,点了点头!
书生笑道:“就是我放你进去,他也未必敢出来,信不信?”
信,怎么不信?郝七是一百个信,他明白,别看那位迟爷平日里作威作福,不可—世,要是听见眼前这四先生名字,只怕他会吓得没处躲!
郝七低着头,没说话。
书生笑了笑,又道:“我没工夫跟你哕嗦,答我—句,想站着还是想躺着?”
这还用问?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郝七颤声说道:“四先生开恩!”
书生笑了,道:“那么,老老实实地答我问话……”
抬手一指马车,接道:“这,要送到那儿去?”
郝七头摇得像货郎鼓:“不知道!”
书生眉头——皱,道:“怎么说?”
郝七道:“我三个只管装货!”
瞧他身份,想必不假!
书生再指马车,道:“这一坛一坛的,全是酱?”
郝七瞪大了眼,道:“是酱,没错!”
书生笑了笑,道:“恐怕不全是酱吧!”
郝七一怔说道:“不是酱是什么?四先生不信,可以打开瞧瞧!”
这倒好,他问起书生来了,瞧模样,听话意,八成儿他也在鼓里头,是一丝儿也不知道!
书生笑道:“我对于‘万家香’的酱,是闻名已久,只可惜从没机会尝过,行,你给我打开来,我尝尝!”
郝七可是毫不犹豫,向着那最上的一坛伸手就要去开封掀盖,一点儿难色都没有!
适时,后院走来了帐房迟九如,他只看见郝七伸手,脸色一变,忙扬沉喝:“郝七,你想死……”
再看,郝七身边多了个人,而那个人正望着他,他看清楚了,脸色大变,机伶寒噤,倏然住步停身!
但,刹那间,他又惊慌骇然之色尽扫,举步走了出来!
敢情他很机警,也很识时务,更硬头皮,只可惜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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