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鹞子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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鹞子翻身-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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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钱?”余股长一边问,一边掏出钱夹。

    西邨弯腰在背篮里找风笛。“是送给你的,余股长,哪能收你的钱呢!吾家没有别的谢意,只有这鹞子了。来,吾给你把风笛系上。”

    “不,小朋友,钱是一定要收的,我跟你爹也是这么说的。喏,这是五角钱,够不够?”余股长把一张五角的纸币塞到西邨手里。

    “不能收的,余叔,真的不能收的,吾是真心实意送给你的!”西邨把纸币塞还给余股长。

    二人正在推让,来了一群孩子,后面跟着一个长得矮挫的男人。

    “鹞子是谁的?就这几只啦?我全买了,能便宜点吗?”长得矮挫的男人闷头径直走近背篮,拎起背篮掂量似的盯着鹞子看。

    蹲在一旁给余股长系风笛的西邨问:“大叔,你要买几只?”

    “你这篮子里还剩四只,还缺一只。要不,你把手里的也给我吧!”矮挫男人把背篮里的鹞子一只只拿出来,分给来的孩子。分完,矮挫男人才用心注意到与西邨面对面蹲着的余股长。“哎呀,是余公安啊,失敬失敬!”

    “你买那么多鹞子做什么?转手倒卖呀?”余股长微笑着抬起头。

    “哪里哪里!”矮挫男人摆摆手,走到余股长身后。“我大姐、二姐的五个外甥来拜年,他们吵着要礼物,这不正好嚒,放鹞子既能锻炼身体,又不会聚在一起打架闯祸。”

    “那要买那么多做啥?”余股长专心地看这西邨系风笛。

    “嗨呀,公平嚒!少了哪个都不行!否则要说我当舅舅的偏心。”矮挫男人也蹲了下去。

    “那好,小朋友,把这只给他吧,我买一只。”余股长指着已经系好风笛的鹞子,对西邨说。

    “不,余叔,说好送你两只的。”西邨说着,抬起头对矮挫男人说:“喂,这位大叔,很对不起,只有四只了,你就将就吧。”

    “给他吧,小朋友,甭争了,不要让他这个舅舅为难。”余股长把系好风笛的鹞子递给矮挫男人。“照价付钱呐!”

    “当然当然!承蒙余公安谦让,谢谢了!”矮挫男人掏出一张一元面额的纸币。“够不够?不用找零了!卖鹞子的,嘿嘿,余公安都花钱买你的鹞子,我还能揩你的油?”

    “你的话太多啦!快走吧!”余公安推了矮挫男人一把,说罢,把捏在手里的五角纸币塞在西邨的棉袄口袋里。“拿着吧,孩子,你和你爹太不容易了!我家里来了一帮子人,不方便,你去旁边那个馒头店买两只萝卜丝包子,是三分钱一只,五分钱两只,再买碗豆腐汤,热热地吃饱了回去吧。记得向你父亲问个好!”

    西邨不觉心头涌起一股热浪,双眼噙着热泪,他还从未遇到过如此关怀体贴热心肠的陌生人,还是个公安!“扑通!”他就势跪了下去:“谢谢余叔!吾长大了一定报答您的恩情!”

    余股长微笑着向他招招手,走了。

    西邨清点钞票,按照父亲的定价,今天连同余股长和矮挫男人多给的钱,一共多卖了七角七分。这是个很吉利的数字!可以买回二十多块砖呢!西邨心里像吃了蜜一样觉得甘甜。

    肚子是早就饿透了。身上没有干粮,赶回西村有几十里的路。乘班车回去当然好,既省力又惬意,可那是要花钱的。听说要三角几分呢,那是十几块砖的代价。如果图轻松乘车回去,父亲当然不会责备,但是,十几块砖就这样白白送给别人了。不行,还是走回去吧。

    西邨背上背篮,来到余股长指点的馒头店。正是中午时分,店里的生意很好。西邨花五分钱买了二只萝卜丝包子,再花二分钱买了一大碗豆腐汤。味道好极了!西邨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喷喷的萝卜丝包子,味道这么鲜美还搁着好几粒豆斋饼的豆腐汤呢!包子和豆腐汤下肚,浑身上下热腾腾的。真想再吃几个包子啊!哪怕再来上五只,不,八只,都能吃得下!可是,二只就得五分钱呢。忍忍吧,到家可以吃北瓜的。吃北瓜和吃包子不一样能撑饱肚子嚒,一天照样能打发过去。还是省省吧。但是,萝卜丝包子的味道太好了,也许,不但弟妹,恐怕连爹娘都没吃过呢!

    犹豫再三,西邨决定给弟妹和父母每人带回一只包子,让他们也尝尝。毕竟今天是额外多赚了好几角钱呢。

    吃了萝卜丝包子和**辣的豆腐汤,西邨浑身是劲,背起背篮,感觉就像是背了一篮子的新砖,兴冲冲地往回赶。

    “脚趾和前掌着地,吸气要深,吐气要缓!”西邨记得爷爷的嘱咐,练起轻功快跑。

    “小朋友,去哪里啊?”一个中年男人骑着脚踏车(西村人把自行车叫做“脚踏车”的)从后面过来,见西邨背着篮子像小鹿跳跃般奔跑,觉得好生奇怪,到了与西邨并行的时候,放慢了车速,偏过头问道。

    西邨没有停步,边跑边回答道:“吾是西村的,回家呢!”

    “哦,西村的。为什么不去坐汽车啊?”骑车人问。

    “坐汽车要花钱的,走路还能强身健体呐!”西邨有点气喘吁吁了。

    “到城里来做什么?”骑车人问。

    “卖鹞子。”西邨回答说。

    “好孩子,你真坚强!小小年纪就能替大人干活了。”骑车人一手离把,向西邨翘了翘大拇指。“坐过脚踏车吗?来,我去南宅,正好带你一段路。”

    骑车人停住车,一脚撑地,等着西邨上车后的“书包架”。

    “不不,叔叔,还是吾自己走吧。”面前的人素不相识,萍水相逢,怎么好意思让他带呢?西邨摇摇手。

    “别客气了,孩子,顺路么。几时我走岔了路,跑到你西村了,也好上门讨碗饭吃讨口茶喝!上来呀!”骑车人的神态很真诚。

    西邨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觉得此人面目和善,说了句“那就不客气了”,坐到了脚踏车的后座上。

    “坐好了吗?走喽!”骑车人松开撑地的脚,使劲蹬了起来。

    这是西邨第一次坐脚踏车。此前他只看见别人骑,样子神气,威风凛凛,很是羡慕,觉得骑脚踏车的人很神秘、很幸福,希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这么一部脚踏车,那在西村会是个什么局面?西村的人还不把眼珠子看得掉出来?可是,自己连摸一下碰一碰的机会都没有过,更别说坐了。拥有一部脚踏车?家里还住着茅草屋等着卖鹞子赚钱翻砖瓦房呢。

    “怎么样,孩子,比你走路快吧?”骑车人回过头来问道。

    西邨两手死死地握紧车后座的管子,生怕掉下去。棉袄里面的衬衣早已湿透了——因为第一次坐脚踏车,找不到平衡,时刻担心脚踏车剧烈的晃动会把他甩下去。“谢谢叔叔,您一定很吃力吧?”

    “骑快了就轻松了!”骑车人把车子踩得飞快。头上冒出了热气。

    “叔叔,吾没法报答您,吾就给你唱支歌吧?”西邨想到了感谢。

    “好啊,正好解解闷!”骑车人回头朝西邨点点头。

    “吾家是做鹞子的,就唱吾们西村的《放纸鹞》歌吧。”西邨挪了挪了屁股,终于找到了平衡点,坐得稳当了。他亮开喉咙,深情地唱了起来:

    “咿哟,嗲格(西村语:什么)飞鸟呒(西村语:没有)羽毛,咿哟,嗲格筝弦天上叫?

    呀吔,呒羽毛,天上叫?

    哎哟,五彩纸鹞赛飞鸟,呒羽毛,乘风扶摇,直上碧空九霄!

    哎哟,玲珑风筝似古筝,天上叫,声声呼号,带走尘世烦恼!

    呀吔,纸鹞呒烦恼,风筝离喧嚣!

    吔呀,手牵长线奔跑,心愿飞向九霄。

    蓝天多美妙,不似红尘皆泥淖!

    放飞,丢掉烦恼,呒嗲(西村语:没什么)懊恼;

    牵线,仰天长笑,呒嗲可笑。

    咿呀呀,从此自由飞翱,把幸福寻找,把理想昭告,把灵魂逍遥!

    咿吔,春风哎,你快环抱,蓝天啊,你快拥抱!

    红楼高又高,灯笼似吉星高照,嫦娥等得心焦,吴刚已把庭院打扫,吾要品尝神仙的味道!”

    西邨的歌喉稚嫩清脆,清亮中透出悲伤和辛酸。

    歌声飞向天空。

    前面村庄的上空,飞满了五颜六色的的纸鹞,翅膀飘荡,忽闪忽悠,随风起伏,悠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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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那天,西邨到丝丽家去要回他的“诗盘子”,宋树根不答应,情急之下说了句“放一把火烧了你的狗窝”的气话,那是他随口这么一说,可宋树根却当了真,从此提心吊胆,时时防备。他每到夜晚,都要在门前屋后照看一遍,看周围有没有额外多出来的乱草,看墙根有没有异常的干柴。

    “死妮子,你把那个圆盘子还给他们吧,放在家里是个祸害!”这天,一家子围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宋树根对丝丽说。

    “爹爹,做啥要还出去?那东西也不是他们家的。”丝丽端着碗大口喝着粥,腮帮子鼓起一个包。“西邨那个矮北瓜说是一个癞头和尚送给他们的,还不知道癞头和尚是从哪里偷来的呢!”

    “又不是金啊银的什么宝贝,不就是有几个字嚒,你照着抄下来,把圆盘子还出去,免得给吾惹麻烦!”宋树根用筷子点了点。

    “吾拿都拿回来了,怎么还出去?这不是不打自招、把脸送上去让他抽耳光嚒!”丝丽撅着嘴。

    “能拿就不会送了?你个死姑子!”宋树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到天黑了,悄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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