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魂(阴阳卷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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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魂(阴阳卷9)-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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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然不知情的晴空,坐在榻旁贪恋地看了晚照的睡容许久後,起身在房里房外布下结界,避免佛界的同僚再来骚扰,而後他转身走入密林里,朝天上圆月沉落的方向前进,独自去找那棵烦了他很久的梧桐树。

  为了能够早去早回,难得施展功夫的晴空以轻功在林间不断飞跃,直至来到了座小山头时他才停下脚步,在一地银华间看到了那棵树龄久远、高大布满黄叶的梧桐树。

  踩著一地的落叶,他静静地走王树前,发现这棵已经修炼成精的树,因他的佛法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更无法轻易地化为人形,他在树身旁绕了一周後,终於在树身的某处找著了令此树被封在此的原因,同时,他亦见著了他亲手所刻的字迹,以及另一人的字迹。

  就著朦胧的月光细读上头并排的小字,晴空不住地张大了眼瞳,就在他看清了上头所刻之字时,他震惊地往後退了数步。

  沙沙的声音四下作响,夜里起风了,刮起了一地的落叶,亦吹起了蒙尘已久的往事。

  ##########################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晴空的宅子里的。

  一觉醒来,晚照张眼就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客房里,她抱著锦被愣坐在床榻上,满心纳闷昨夜在合眼入睡时,她犹在那间晴空租来的小屋里,怎么在天一亮时就回到了这里。

  带著丝丝的疑惑,晚照起身梳洗过後,在宅子里找了一圈,却没见到晴空的身影,走至磨房里去看,只见晴空做买卖的工具都在,炉灶也没有生过火炊煮。她不解地站在原地思索,习惯性地抚著自己的手臂,却突然发觉惯戴在手上的佛珠不见了。

  将庭里庭外重新找过一回,仍是找不到人的晚照,来到了晴空位在山後的小屋,并在屋外找著了晴空的鞋,她一手推著门想进去一探究竟,但门内却落了锁。

  「晴空?」

  枯站在外头许久,却不见里头的晴空应她一声,她心想,或许是他有什么心事,或者他临时起意想参禅吧,於是她也不打扰他,转身走下山回到宅子里。

  坐在小屋厅里的晴空,在晚照走後缓缓张开眼,低首凝视著静搁在木盘上的那串紫色佛珠。

  自昨夜在梧桐树上见著了那些很可能是他在第一世刻下的字迹後,他的心就一直很乱,想要找出真相的欲望令他无法克制,因为,他在月光下所看见的字字句句,都是他的真心。

  同时,也是晚照的真情真意……

  在他转世为人的第一世里,不但有著晚照,且她还曾与他在树前一同刻下海誓山盟,可在今生,非但已遗忘记忆的晚照不认得他,那夜晚照若没来找他,想必已忘记晚照的他,若是在路上遇见了她,也只会当她是个陌生人。

  那一世究竟发生了何事?是什么原因非得让晚照被投入无间地狱,非得让佛界将他的记忆给抹去?

  既然人人都不愿告诉他,那么,就由他自己来找出答案。

  在这串他在佛界戴了数千年,藏有佛法的佛珠里,不但有著他的记忆,还有著也曾佩戴过它的晚照的记忆,眼下他若想强行得知那无人肯告知的真相,也只有施法借物,藉由佛珠的记忆来告诉他那些他亟欲得知的谜底。

  他很想知道,曾在树上刻下心衷的两人,那一段不能被得知的往事。

  透过窗棂的日光,静静洒落在佛珠之上,颗颗泛紫的珠子显得格外剔透耀眼,晴空坐正身子,双手合十,在喃喃施法了一阵後,离魂出窍,将自己的魂魄投入佛珠之中,当晴空的身躯不再有任何动作之时,串结在穗带旁的第一颗紫色珠子,登时绽出耀眼的光芒。

  沉浸在珠中记忆里的晴空,张开眼时,所见的,是他最早见到晚照时的记忆。

  第一世的他,与今生的他很像。

  因身怀佛谕转世,自小他就一直待在佛门之中,只是他并未落发,除了偶尔讲道之外,他的作风丝毫不似同门中人,在成年後,他不顾众僧的哀求,离寺将自己远藏在山中。生活过得极为简约的他,若是身无分文可用,他便下山卖豆腐,直到他被身染重疾的恩师找下山驻寺代司其职前,在山中,他度过了一段宁静无扰的岁月。

  在他代掌恩师权职之後不过一段日子,恩师谢世,他也理所当然地被视为接掌法寺的住持,但他坚不肯受,亲点了另一名高僧为住持後,即打算立刻返回山林,只是,在他即将离去的那日,他见著了被押在大殿里遭棍责的晚照……

  一根根戒棍不断朝晚照的背後落下,忍不住出面制止暴行的晴空,飞快地出现在众人眼前,一掌握住又将落下的戒棍,怒声问向这群攻击手无寸铁弱女子的人们。

  「你们想打死她吗?」

  「大师……」见来者是他,寺里的和尚赶忙收起了戒棍。

  他眯眼瞪向旁观的住持,「她究竟犯了何罪,竟让你等在佛门之地做出这种事?」

  「回大师,此女子体内藏有妖魔,必须用棍棒将妖魔——」

  「无稽!」晴空毫不客气地截断他自以为是的道理,将没见他发过一回怒气的住持赫退了两步。

  趴在地上,被打得神智已有点不清的晚照,微抬起泪眼,在逆光之中看著身著一身金色袈裟的晴空,当晴空在她的面前蹲下时,她下意识地想躲,却使不出任何力气,只能以盛满恐惧的眸子看著他。

  眼前这张布满了血与泪的容颜,令晴空不忍地锁紧了眉心。自转世为人起,他从没见过人性竟能如此凶残,他伸出一指,适时地截住了她脸上那颗即将坠地的泪,低首瞧著指尖温热的泪珠半晌,他突地一手挽起衣袖,将手上那串从不离身的紫色佛珠取下,不顾无力反抗的她开口反对,迳自将它挂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今後,见此珠如见我,谁若再动她一根寒毛,则是动我。」他边脱去身上的袈裟覆盖在她的身上,边对身後的一众交代。

  「大师万万不可,此女妖魔不除,日後必定危害人间,大师千万不能因一时妇人之仁而放过她!」收了好处的住持,在晚照的双亲责难的眼神射过来时,为保颜面地赶忙要晴空改变心意。

  「你说什么?」晴空面无表情地起身回首,「妇人之仁?」

  「是……」住持倒吸了口气,颤颤地改口,「是慈悲为怀……」

  他开始有心情找他们算帐。

  「你也知道慈悲为怀?」

  「贫僧不过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故才——」在晴空步步进逼之时,住持的音量顿时骤减,变得嗫嚅几不可闻。

  「你可怜的是寺里的香资吧?」他冷笑,「身为佛门中人,欺陵个弱女子就是济助世人、就是可怜父母心?枉你悟佛多年,难道你还不知,佛理不会自香资里悟出,真相更不会出自棍棒之下,若你想修缮此寺,不需拿这等血肉换来的钱!」他之所以情愿待在山里,就是因他受不了这些身在佛门却心不在佛门,既不断欲又贪婪的人们。

  「贫僧知错……」住持压低了脑袋,想躲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处可躲。

  晚照的父亲,在住持收声住口时,没好气地往前一站,「依大师看,我女该如何是好?」

  晴空只将双目扫向他,看了他的胸口一会後,难以相信地皱起了两眉,而後再低首看了看被他们折腾多年的晚照。

  怜悯之心油然而生,那颗濡湿他指尖的泪滴,令他的心微微感到剠痛。

  「把她交给我吧。」他没多加考虑就开口。

  「大师有法子除妖?」晚照的双亲欣喜地问。

  「我可除魔。」他忍气地看著他们巴不得将晚照扔给他的模样,话中有话地再道:「我可除你们的心魔。」

  「还不快多谢大师!」没听懂晴空的话意,以为晴空已气消的住持,忙声声催促著他们致谢,想就这样欢喜收场。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不只是晚照的双亲,後头那些他们带来的亲人全都一骨碌地谢起他。

  晴空厌恶地将脸别过去,不意,却见著了害伯得拚命打颤的晚照。

  「别怕,没事了。」他忙蹲在她的身畔,放软了声调轻声安慰。

  然而遭打多年的晚照却不肯相信他,她费力地蜷缩起身子,将脸庞埋在掌心里,以为自己又将沦入另一人的毒手中。

  「跟我走好吗?」晴空拉开她的两手,对她微微一笑,「我保证,我不会再让你受苦的。」

  她怯怯地看著他诚恳的眼眸,不知该不该信他,当她还举棋不定时,晴空自袖中取出巾帕,细心地拭去她满面的脏污,并顺手将她的发丝勾妥在她耳後,她怔了怔,像是想赌上一赌地紧握住他的指尖。

  就像溺水之人紧紧攀住了浮木般。

  晴空马上明白她的心意,他抽出自己的指尖,伸出两臂将地上的她抱起,在一殿庆幸的目光之下,大步离开他俩都无法再多待一刻的法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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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照的人生是在那一刻起被改变的。

  自被晴空接来他的宅子里後,如晴空先前的保证,数月以来,她真的没有再挨过一顿打,而那些已经放弃她的家人也没再来看过她,相反的,他们像是终於把烫手山芋丢出後地得到了解脱,更乐意从此眼不见为净。

  在慢慢调理她伤势的日子里,晴空发现她那为她带来横祸的两个性格,出乎晚照意外的,他不以为意,待她一如先前,他甚至教她诵经念佛和静心之法,让她更加了解自己的两种性子,并让这两种性子在她体内和平相处。

  「你会弹琵琶?」某夜在禅堂里诵完经後,他看她取来琵琶轻拨著琴弦。

  瑰丽的笑容浮现在她的面容上,「曾请教坊里的琵琶女敦过。」

  「若不介意,弹两曲来听听吧。」晴空满足地看著仿佛获得重生的她,恣意欣赏她的眸光,没有自她的身上收回。

  「佛门容得下靡靡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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