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只是几座野山,山不高,更没有文人墨客留下什么佳话,溪流倒是比较清澈,林婉君第一次见到武宁城外的山和水,眼中颇多好奇与流恋,不过今日之行是为了祭祖扫墓而来,不能贪恋山水,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吴妈,如今我已考取童生位,日后可能就要背井离乡到州府乃至京城求学,回来恐怕也不会太方便,今日时辰尚早,左右也是无事,你领着我和婉君看看这山间景致可好?”王素把林婉君的那点小心思尽收眼底,开口说道。
相比起那些名山大川来,这里的确是没什么好景致,王素自然是兴致寥寥,当然这种心思他也只能留在肚子里,等到他们从山间回去的时候已是晌午。
走了一上午的山路,王素和林婉君的身子都有些吃不消,吃完午饭后便都小憩了会。
王素走在山间小路上全身都有些酸胀,看着自己的小身子骨,王素不由叹息,这么一副身体可真的不足以撑的起他的雄心壮志,强身健体这回事必须早日提到日程上来。
他醒的时候林婉君还在熟睡,看得出小丫头这回是真的有些累了,王素想到自己昨日与那醉酒老先生的约定便轻手轻脚的起身,悄悄的出来门。
王素到那间草屋的时候发现学生们都是都在摇头晃脑的背书,倒是并没有发现老先生的身影。
“素儿哥,你是来找先生的吧,他都出去快半个时辰了,这会儿应该在村西头跟四爷爷下棋咧。”王素站在门外的时候也有学生注意到了他,吴妈夫家的侄儿小虎子跑过来开口说道。
“这老头……”王素摇头轻笑,这位老先生果真是不靠谱啊,家长把学生送到他这里来上课学习,他居然在上课时间跑去和别人下棋,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王素说完揉了揉小虎子的脑袋让他回屋继续读书,自己则是一路不急不缓的向村西头走去。
村里人除了在农忙的时候大多时间还是比较闲的,比起城里人听曲喝茶聊天打屁乡下人的娱乐项目就要少很多了,下棋无疑是村里一些老人的最爱,当然,棋技也不见得有多高,打发时间罢了。
王素遥遥看到几位老人围坐在一起,只是没人说话,远远看着也能感觉的到下棋的氛围,王素依旧不急不慢,只是此时天色有些暗,看样子似乎是要下雨了。
奇怪的天气,王素在心中嘀咕,上午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居然阴沉了起来。
想着想着就到了老人们下棋的草棚。
下棋的是一位穿着长衫的老人,看上去应该早年也是读书人,应该就是小虎子口中的“四爷爷”,“除先生外村里最有学问的人”,下棋的另一方自然就是昨日的那位醉酒老先生。
今日再见,老先生依旧面色通红,离得近些就能闻到浓浓的酒气,看样子他今天应该又和喝了不少,真是一个十足的酒鬼。
村子老人家也大多是知道王素的身份的,见到他过来都含笑打招呼,王素在礼节上自然也不会有所怠慢。
古人云:观棋不语,王素和几位老人只是简单的打了招呼,便和他们一起观起棋局来。
那位四爷爷虽然棋艺不错,算是高手,可王素看了几眼之后就发现那醉酒的老先生一直在让着他,这让他觉得好生有趣。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闷雷响起,原本几位观棋的老人家都先后离去,就连那位四爷爷也起身准备离开。
“吴老四,你可不能耍赖,你局还没下完,你怎么就走了,有失君子之风……喂……你真走啊,没意思。”老先生见那位四爷爷也要回家,一下子急了,张口胡乱一气说道。
“打雷了,下雨了,老夫回家收衣服了。”吴老四哈哈大笑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王素这才明白原本老先生一直让棋就是为了留住一干棋友,听完吴老四的话他更是摇头笑了起来。
“手下败将,笑什么笑,有本事你跟老夫来战上一局!”醉酒老先生气的直跳脚,这时他才注意到王素,眼睛一亮,哼哼着说道。
第013章 放榜了
“呃……好吧。”王素稍一犹豫,也知自己拒绝不得,便坐了下来。
猜子,王素执白,先行,他也不可以,啪把棋子按在了棋盘上。
老先生先是诧异,怎么会有人这样走子,问了王素“师从何处”之类的几个问题,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格外高兴。
“世间还有你这等臭棋篓子,看老夫败你个跪地求饶。”老先生一边走子一边不停的嘀咕。
王素一直低头浅笑,也不与他争辩,只会偶尔说上两句不相干的话。
“呀?你刚才说你师从何处来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就这样下了十几手之后,老先生忽然眉头紧锁,再次问道。
“从娘胎了自己琢磨的……”王素也不好好答话,依旧不假思索的走子。
老先生的眉头越锁越紧,从牙缝中挤出两字:“怪胎!”
王素笑而不语,白子全盘压制,黑子被杀的七零八落,孰高孰低,一眼便可辨别。
“无耻!无赖!小人!下棋乃是君子之学,怎可如此咄咄相逼!”最终老先生惨败,不过他却并不服气,手舞足蹈的痛骂。
王素也知道他这样不厚道,古人下棋讲求分寸,断然不会像他这么赶尽杀绝、死缠烂打的,对于老先生的谩骂他仿佛根本没听见,用手指掏着耳朵无所谓的说道:“反正我赢了……”
老先生闻言更是暴跳如雷,平静下来之后却无耻的旁敲侧击王素的棋路,事后想来,虽然这年轻人除了棋品极差之外,下棋确实还蛮有一套,其中更不乏闻所未闻的妙招,新奇怪异又不失棋之真意。
老先生无奈只得接受失败的现实,并不甘道,现在只是平局,昨日是他胜了。
“好吧,如你所言,下次有机会你我再分个胜负,可在此之前你至少也要让我知道你姓甚名谁吧。”王素俯下身剥老先生带来的熟花生,随意的说道。
通过昨日的交谈与今日试探,王素可以肯定这老人绝非常人,这样一个人一定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王素好奇心作祟,遂问道。
“老夫姓聂,不介意的话称呼老夫一声聂老便可,小友又是姓甚名谁?”老先生收起棋盘头也不抬的问道。
“王素,字立仁。”王素笑道,按理说古人是在成年之后才会有自己的表字的,不过王素依旧成婚了,结婚之后也可以拥有自己的表字。
“立仁小友,择日不如撞日,何须等他日再分胜负,到老夫家中,我俩再战一回合。”老先生收完棋子时,天空便已放晴,夕阳在远处盛放,枝头还挂着雨珠。
景盛二十六年二月初八,这一日,平常,也不平常。
这一日正是武宁县试放榜的日子。
这一日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喜鹊和乌鸦的叫声在枝头此起彼伏,调皮的小孩拿着弹弓在驱赶恼人的乌鸦,乌鸦飞走了,喜鹊也受了惊吓,扑腾着翅膀,远远离去。
“你回来,我没赶你走……”小孩儿跟在后面追,口中喊道。
文院的金榜外人头攒动,里三层外三层,人山人海,他们很多是摸黑赶来的,只为等待放榜。
“承德兄,听闻今年你作了一手好诗,今年前五之中必有你一席。”
“陆正兄过誉了,能中童生便好,也预祝你能有个好成绩。”
……
一帮少年人在未放榜之前彼此寒暄夸赞,虚荣的同时心中也有些焦虑,他们有的已经连续参加几年的县试了,如果再次落榜,对他们的信心多少是个打击。
“放榜了!”
挤在前面的人群中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后面原本还在强作镇定谈天说地的考生们此刻都无法再保持淡定,一个个朝前面涌去。
“东生兄,我等提前恭喜,今日的案首定然是二位贤侄中的一个,实乃可喜可贺啊。”一群人簇拥着李东生和他的一对儿子款款走来,不时有人恭维两句。
“各位抬爱了,现在已经放榜了,大家不妨猜猜观海和观山两个孩子谁的成绩会好一点。”李东生本就极好面子,现在有那么多人夸赞,他满脸堆笑,开口说道。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开来,有的说李观海会是榜首,有的说李观山会是榜首,无论怎么说,前两名定是“李家双杰”无疑。
一群人还没能走到金榜前就听到前方人群中炸开了锅。
“两科甲上!两个甲等!天佑我武宁,圣人垂怜我大唐啊!”
“百年未见,闻所未闻!武宁要出圣人了!”
前方的声音颇大,也很是激动,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李家兄弟二人之前还自信满满,此时彼此对望,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慌乱。
李东生知道自己的一对儿子有才,可毕竟开智时间不长,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脚下的速度不由提升了几分。
王素,墨义:甲等,经贴:甲等,对联:甲上,诗词:甲上。
李观海,墨义:乙等,经贴:乙等,对联,甲等,诗词:乙等。
李观山,墨义:乙等,经贴:乙等,对联:乙等,诗词:甲等。
……
案首并非是两个名声在外的儿子,而是一个根本就名不见经传之人,李东生只觉眼前一黑,这种感觉很不真实。
“居然是他,王家的那个废材……”
有认识王素的人开口惊异道,不过话刚出口就自知失言,忙把后面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不可能,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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