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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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雄-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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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嗥声中更夹杂几声微弱的悲鸣,钱柳深觉有异,遂急步奔往那边看去。只见那山头呈现一幕凄绝情景!原来正有一大群野狼在围攻一头母鹿和两头小鹿,那群野狼的数目少说也有十数之多,而且看来已多日没有东西下肚,饿得目露凶光!那头母鹿的身形倒也不小,可是它既要用头上双角护住自己,同时又要掩护自己两头小鹿,于是身上数处要害均被狼群噬了数口,鲜血如注,受伤非轻!

    本来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似是一贯天命,但钱柳一瞧见那头母鹿拼死也要保护两头小鹿,不知为何念起白居易,而且那群野狼以众凌寡,拯救之意便油然而至……

    蓦地,“刷”的一声!一柄破柴刀划空飞至,即时劈中其中一头正骑在母鹿身上狂咬的野狼!刀劲既猛且狠,那头狼中刀后随即翻下倒在地上痛苦挣扎!

    狼群惊愕回望,只见一双眼睛在冷冷发光,那是钱柳的眼睛!

    他的眼睛此刻正流露着一股森寒杀意,他看来比狼更狠!

    那群狼也不知是给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吓着,还是震慑于其目光之下,竟然全部停了下来。

    钱柳一步一步地逼近那头躺在血泊中的野温,眼睛再没流露半点人性,冷然道∶

    “歹毒狼心,死不足惜!”

    说罢随即抽出那柄插在狼身的破柴刀,手起刀落,立即再把那头野狼连劈十数刀,血花四溅,当场把它劈为肉酱!出手之残忍,就连那群狼亦给吓得不住退后!钱柳缓缓转身,森冷的眼睛再朝狼群一瞥,那群狼顿时怕得四散奔逃!

    血泊当中,除了那头恶狼,还有那头重伤的母鹿,它正在痛苦地悲鸣挣扎着,可是它的咽喉已被咬破,返魂乏术。

    钱柳走近母鹿,见那头小鹿仍以舌头舐着它的伤口,状甚哀怜,遂道∶

    “你们的娘已活不成了,既然它活着枉自痛苦,不若……”

    “就让我来成全它吧!”他语起刀落,重重一刀,竟把母鹿的头颅砍了下来!两头小鹿惊见如此情景,登时四足发软,仆跌地上,欲要逃走,却又走动不得!

    钱柳当然明白它俩在害怕他,甚至在憎恨他,但他绝不介意,因为此事本来事在必行!

    正要转身回去,忽地眼角一瞟,竟发现那黑衣汉子站于不远处的一颗树下!

    他私下一懔,心想难道他已经把一切全看见了?

    可是随即转念又想,即使给他瞧见了又如何?他深信自己并没有做错!

    站在树下的黑衣汉子此时却在反复思量,他忽然感到自己的剑道虽然洋溢一片生机,可惜始终没法将钱柳的戾气消解,然而有一个人,一定可将这可怜的孩子感化……

    因为,那人练的是━━佛门绝学!

    八月十二,夜

    在那简朴的小屋之内,钱柳等人同在用饭,这是一顿异常沉闷的晚饭。

    钱柳素来都是沉默寡言,此刻更是沉默,也没什么胃口,只是无聊地扒着饭。

    那黑衣汉子却在喝酒,一口一口的喝,看来心事重重。

    王建本来没有什么不妥,但见他们神色纳闷,实不知何是好,遂以晚饭来掩饰心中诸般揣测不安。

    钱柳还未吃罢,便已抵受不了这股沉寂,正想站起回房,黑衣汉子却叫住他∶

    “六六。”

    钱柳应声止步,回首望他,黑衣汉子也望着他道∶

    “明天,我带你去一个人。”

    钱柳的心直往下沉,似已知道他将要说什么,他但愿他不会说出自己不想听见的话,可是他还是说了,他道∶

    “这个人是我的挚友慧能大师,他定会悉心照顾你的。”

    “照顾”二字,恍如睛天霹雳,猛然轰进钱柳耳内!他只感到自己本已被人从悬崖拉上来的身子,霎时又被推回万丈渊!

    那黑衣汉子犹自道来:

    “慧能大师武艺超卓,他会传授你绝世武功,而最重要的是,他懂得不少佛门道理,这些道理,对你的帮助更大。”

    他一边说一边注意钱柳的反应,问∶

    “六六,你明白吗?慧能大师比我更适合当你的师父。”

    钱柳怎会不明白?他太明白了!

    他明白黑衣叔叔想以慧能大师的佛学来把他潜移默化,不再那样残忍,也不再总是矢言报仇!

    可是,为什么黑衣叔叔却不明白?报仇才是他生存的目的!

    自从白居易一死,他的一生本应随之而去,他至今仍苟活,只为报仇!

    为了报仇,他不知应干些什么?倘若不能报仇,他再活下去又有何用?

    他自知今生今世,绝对不能当回一个寻常的小孩!他早已不是小孩!

    枉费他对黑衣叔叔满情期望,然而他私下忽然感到,人生在世是多么的孤立无援!一切都不可靠,惟一可靠的人只是自己!

    就在此刻,他暗暗在心中发誓,从今以后,他绝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王建犹不明白师父苦心,在一旁道:

    “师父,六六如此聪敏,和我们相处亦融洽,为什么要他转随慧能大师啊?”黑衣汉子默然不答,他也有其苦衷,他其实也是为了钱柳设想。

    钱柳的目光又已回复昔日的冰冷,良久良久,才木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

    “我明白。”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当中没有蕴含埋怨,只有深深悲哀。

    他说罢便回房去了。

    房内一片漆黑。黑暗,才是钱柳的归宿。

    王建早已深深睡去,步惊去却仍在思潮起伏,他看着自己身旁那个满脸幸福的王建,渐渐感到自己本便不适合信住在这个地方。

    那柄豪杰剑并不接受他,黑衣叔叔亦要把他转送别人,他与王建虽是同睡一床,际遇却有天渊之别。

    王建一身衣白如雪,宛如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莲,幽香四溢,钱柳却像白莲下的污泥,总是给人践踏。摒弃。推让,总是没在荷塘之下,永远不见天日,不得超生!

    他偏偏要超生!

    每次当他记起白居易生前那张慈祥的笑脸,和他死后给斩下来血淋淋的人头,他的心就在剧烈抽搐,命运欠他父子俩实在太多!

    为什么谁都无法明白他的深仇?谁都无法明白他心中的悲痛?

    真是悲痛莫名!

    钱柳如此想着想着,蓦地心生一念……

    他忽然下床。

    阴暗的树林中,钱柳正乘夜飞奔,他要永远离开这儿,忘记这儿,重换一个落脚的地方。

    四野凄寂,悄无声息,只有他独个儿在奔驰,他可感到半点寂寞?

    他当然感到寂寞,过去如此,现下如此,将来也必如此?可是他并不害怕,他早已习惯了寂寞,既然今天又要孤独离群,他亦必须挺起胸膛继续走自己要走的路!

    不过,就在此时,他的去路竟给一条细小的身影挡着!

    昏暗的月色下,钱柳亦可把眼前人瞧得清清袅袅,挡路者竟是王建!他竟然也猜得他会乘夜离开?还是他在熟睡中给钱柳弄醒?

    只见王建满脸忧色,道∶

    “六六,请你不要走吧!”

    他的语调仍是诚恳如昔,钱柳却装作什么也听不见。直行直过,当他快要在王建身边擦身而过时,王建突然飘身退后拦住他,劝道∶

    “六六,冷静点!”

    钱柳也不答话,只是运劲于指戳向他,此一着他本要点其穴道,好叫他不能动弹,不再纠缠追来,故此出手奇快,岂料王建纵身一跃,竟以绝世身法巧妙避过!

    钱柳一愕,顿时记起那次和王建比试时,他从没使过此等身法,不禁道∶

    “若你那次在我使出悲痛莫名前全力施为,我未必会胜你,你到底为了什么?”

    “因为……”王建顿了顿∶

    “我亦很想师父收你为徒!”

    钱柳私下一阵感动,王建对他的一番好意,他怎会不明白?只可惜,他与世间所有人都无缘。

    王建见他似在沉思,以为他在犹豫,于是便继续道∶

    “六六,不若待我回去向师父求情,也许,他会改变主意……”

    他本是好言相劝,但钱柳一听其说及“求情”二字,蓦地面色一沉,一边举步前行,一边道∶

    “不用了!我不需要别人同情!”

    最后,他还是要说同一句话,他还是依然故我。

    王建呆住,料不到他倔强若此,此时钱柳又再擦身而过,口中犹在道∶

    “我和你所走的路是绝对不同的!孤独上路,才是我的命!”

    他已逐渐远去,但仍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前方,自顾说∶

    “但无论如何,十分感激你们在这段日子内,使我没有那样寂寞,再见……”

    这一句是钱柳由衷之言,可惜,他到底还是没有回头。

    王建凝望他逐渐远去的伶仃背影,忽然之间,他像已感受到钱柳那份寂寞无奈,不自禁地哭起来。

    就在此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膊上,王建回头一看,正是他的师父,急道∶

    “师父,六六坚决要离开啊!请你快劝细他吧!”

    黑衣汉子轻抚他的头发,叹道∶

    “六六既然能熬过灭门惨变,就没什么可难倒他,他若坚持要走自己的路,纵然我俩诸般挽留,他亦不会留下来的。”

    此时渐近破晓,天色将明未明,一片蒙昧,恍如钱柳的命运!

    前路晦暗难测,他,将要步向光明,还是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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