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彭因坦都给他气乐了……索锁正要出来摆桌,看桌边的位子空着,抬眼看这两人堵在工作间门口拉锯呢,就顿了顿,说:“今天的面管够的,不用抢。”
康一山大笑起来。
彭因坦趁康一山笑的工夫,肩膀顶了他一下,迈步先出了门。不过没走两步,康一山追上来,也顶了他的肩膀一下,见索锁抱着手臂看他们俩,眼中很有点儿无奈的神色,就指着彭因坦说:“这小子最坏了,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是每次有好吃的,总抢在我前面。”
彭因坦先过去坐在桌边,看着桌上汤盆里澄净的面汤里淡黄色的半透明的细如发丝的鸡蛋面,慢条斯理地说:“你也会说,我抢在你前头去吃——我不抢在你前头吃两口,还有的吃嘛?”
康一山哈哈笑着,对索锁挤挤眼笑道:“今天晚上管够吧?”
索锁点头,说:“这是一半。还有一半我去切出来,要是你们不吃了,我就不煮了,晾好了,回头想吃的时候就再煮。”
康一山拿起筷子来双手合十,说:“辛苦啦。那你快坐下,我们好开动。”
索锁说:“我吃过饭来的。你们快点趁热吃。”
“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康一山看彭因坦也不跟索锁说话,就拿了汤盆里的公筷捞面呢——那面不止细如发丝,还很长,又溜溜滑,蛮考验捞筷子的技术的——彭因坦费劲地捞了一碗,还没放下,就被长胳膊的康一山捞走了。
“你等会儿再吃嘛。”康一山笑嘻嘻地说着,已经开始吃了。
彭因坦看他连浇头都没搁,先尝面,也拿他没办法,只好自己再捞面,就听着康一山不住地夸这面好吃……他被康一山聒噪的受不了,拿瓷勺舀了一勺浇头给他,说:“怎么吃也堵不住你嘴。”
“好吃嘛。”康一山笑着说。
彭因坦真后悔一时想不开,竟然带着康一山上来吃饭……他看一眼厨房里面对着他们在操作台上准备切面的索锁——她将一大张圆形的薄薄的面铺开在大面板上,每叠一层就铺上一层面粉,直到将面叠成窄窄一摞。她拿着刀切着面……切一段,她用手将面抖开放到盖垫上。她的刀功很好,他之前看她切鱼片的时候就见识过。
“哎,坦坦,再来一碗。”康一山碰了碰彭因坦。
彭因坦忍不住要骂他,他嗤的一声笑出来,伸了长胳膊自己去捞面。
彭因坦看他吃的很香,反而自己胃口倒是不怎么好了。
他就吃了一碗面就搁了筷子,索锁早就盛了两碗面汤放在他们手边。
他就尝了口面汤,这都出奇的香……
索锁收拾好了面,出来看时,果然汤碗里剩下面不多了,康一山主动承认说他是说到做到吃了四碗的,而且指着彭因坦说:“他说你做的不好吃,所以就只吃了一碗。”
索锁嗯了一声,就说:“你们吃好了的话,那我先走了。”
“不要啦,我有事跟你说。”康一山见她真的是做完晚饭就走,忙说。他看看彭因坦不动声色地坐着,“辛苦你半天。一起坐一会儿,我煮咖啡给你们——坦坦,你跟索锁去坐下,这里我收拾。”
索锁说:“你们要工作的吧,我就不打扰了。”
“没什么,反正我们俩一起也就是磨一下几个细节。大部分的活儿还得坦……因坦做。等会儿我顺路送你吧。”康一山笑着说。
索锁将衬衫袖子放下来,没立刻答应。
康一山虽说是有事情跟她说,并不见得真有什么事,不过她留下来喝咖啡的话,也有点儿过了吧……彭因坦这时候站起来,说:“坐会儿再走吧,一山不是说有事吗?”
“对啊。去吧,我马上来。”康一山说着开始卷袖子收拾碗筷。他挥挥手示意索锁跟上去。
索锁点点头。
彭因坦倒是没有在客厅里坐,而是直接进了工作间。索锁犹豫片刻,也跟了进去。
“坐。”彭因坦指着一张椅子给索锁,自己穿过工作间,去把窗帘拉好。
索锁在窗帘合拢之前,还来得及看到窗外阑珊的灯火,和一点点树冠。彭因坦指给她的椅子是这房间里唯一一把黑色的,其他的都是红色。她也没在意,坐下来才觉得这椅子真硬。她低头看了看这椅子,样子也比别的椅子丑……她摸摸涂了黑漆的木椅,没出声地打量着两边黑色书架上整齐摆放的书籍。看得出来都是建筑相关的书。通常这类书都是大部头,因为图片多,用纸考究,也都很沉……她转了下脸,目光落在面前这个建筑模型上。只停了片刻,她看看坐下来的彭因坦——他也正在看她。
索锁安静地坐着,听康一山不时地问彭因坦这机器怎么开、咖啡粉在哪……彭因坦起初忍着不想理他,后来实在受不了,站起来出了工作间。
索锁听他们两个在半真半假的吵嘴,吵的很是热闹,不一会儿也就听见咖啡机嗡嗡的响声。
她不禁嘴角牵了牵,心想这样吵吵闹闹的朋友,是多么的难得……彼此像是对方的参照物,看到对方就知道时间是怎么样地溜走了的。
“因坦在煮咖啡了。”康一山进来时敲了下门,对索锁说。他过来坐在索锁旁边的椅子上。见索锁安静地坐着,他说什么,她也只是安静地听着,这仿佛是随遇而安的姿态,让他忽然觉得好像时间停滞了片刻……“因坦就是嘴巴不饶人,其实每次让他做什么,也都肯的。”康一山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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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海边的华尔兹(三)
他见索锁眉峰微微耸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话让她觉得越界了。他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听起来确实不像是该对毫无关系的人说的。于是他清了清喉咙,说:“今天我有事找老孙,问了问你工作是不是顺利。他才告诉我说陈润涵找过你麻烦?”
“也不算找麻烦。”索锁不想多说。她没想到康一山还记得要关心下她的情况。她在想要不要跟康一山解释下陈润涵跟她之前就有点儿过节,才导致他闹那么大动静儿……就见康一山微笑点头。她就把解释的话咽下了。
“陈润涵的作风我们都知道点儿,他在那边闹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老孙本来他想出面解决,说难得你能压住阵脚。他听同事们说了之后觉得处理的不错,还谢谢我推荐,说索厨不止厨艺好,处事也得当。”康一山说。
索锁闻到浓郁的咖啡香,果然彭因坦进来把咖啡放在了桌上,奶罐和糖罐都放在盘子里,示意他们自取俨。
“谢谢。”索锁说。
彭因坦坐下来。
索锁意思了一下,啜口咖啡,说:“我还担心会让他为难呢。就做一阵子事,还要闹出什么难看的场面来,很不像话。”
“老孙人很好的。他倒是更担心你因为这件事,不愿意再在那里做事了。”康一山笑道。他打量着索锁,“看样子,你还能继续干下去?稔”
索锁点点头。
除非被人解雇,否则眼下她才不会离开待遇那么好的位子呢。
她没忽略彭因坦的一举一动——他好像并没有在听他们说什么,只是搅动着咖啡……她听到康一山问道:“索锁,你家乡不是q市吧?”
“哦,不是。”索锁回答。她说出来了,自己也微微怔了下。果然康一山接着问她是哪里人。她犹豫片刻,说:“河北。”
“难怪你口音是那样的,不像青普。胶东口音很难改掉的。我原来猜你该是在北京读书的。”康一山说着就笑了。他指指自己,“我走到哪儿人都猜得出来我是哪里人。那怎么会到这儿来的……对不起啊,我接个电话。”
他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眉眼间全是笑意,起身出去接电话了。
他一走,索锁和彭因坦都沉默着。
索锁啜着咖啡。
她想难怪彭因坦会嫌弃她那里的咖啡不够香……不是他要求高。要是她天天被这样的咖啡养着味蕾,想要求不高都困难呢。
身下这椅子有点太硬了,连个坐垫都没有。索锁坐了这一会儿就有点不舒服,不过她忍耐着没有乱动。
她又低头看看这椅子,空着的那之手摸了摸扶手。眼角的余光看到彭因坦的长腿——裤腿缩上去一截,露出他的袜子来,本来看上去深色的袜子上菱形的图案没什么特别,偏偏索锁眼尖,看清图案的中央是只耷拉着一只长耳朵的胖兔子……她揉了下眼,再看,彭因坦收了下脚。
她抬眼看看彭因坦。
他正若无其事地喝着咖啡,她也就转开眼,看着桌上的那个模型。
“你是在北京读书过?”彭因坦突然问道。
索锁轻声说:“没有。”
她说着,下巴指了指模型,“这东西做的可真难看……是你们公司的新工程?”
彭因坦看她指的位置在这所建筑的东南角,说:“是。丑么?”
索锁左看右看,说:“当然丑了。”
她微微皱着眉,仿佛真是看到了什么丑的让人难以忍耐的东西。彭因坦一撇嘴,说:“你懂什么。”
“我懂它看着不好看。”索锁说。
彭因坦被这简单粗暴的逻辑弄的一时也没话说。何况他也觉得这模型难看。这跟做模型的技术没多大关系,这建筑本身就不对劲儿。
他看看索锁干脆站起来碰了碰模型,说:“这个本来就是多余的吧……没有了更好看。”
“是么?”彭因坦并不太在意似的,继续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