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纪的朝日光鲜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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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世纪的朝日光鲜王国-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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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零三年出版的一本一年级的启蒙阅读材料里有这么一首诗,题目是“我们前往何方?”

    我们曾去过什么地方?

    我们层到过森林

    我们将去往何方?

    我们即将翻越山峦。

    我们将做什么?

    我们将去消灭日本鬼子。

    音乐课上还教授一首名为“朝美国混/蛋开枪”的歌曲:

    我们的敌人就是美国混/蛋

    他们想霸占我们美丽的祖国

    拿起我自己亲手做的枪

    我将朝他们开枪。

    儿童启蒙读物里通篇都是孩子们被西方传教士、日本鬼子或者美帝国主义者殴打,刀刺,火烧,泼酸,或者扔到水井里的故事。在一个广为流传的故事里,一个小男孩仅仅因为拒绝给美国大兵擦皮鞋就被一脚踢死了。同当年纳粹德国的反犹漫画里的犹太人一样,在北朝鲜,美国大兵都被画成有着一个鹰钩鼻。

    美兰听过很多关于美国在朝鲜战争期间的暴行,但是她不知道哪些是不是真的。她自己的妈妈回忆那些曾经经过他们家乡的美国大兵时,说他们又高又帅。

    “我们常常追在他们后面跑,”她妈妈回忆道。

    “追着他们?你没有逃走?”

    “没有,他们会给我们口香糖,”她妈妈告诉她。

    “你是说他们没有杀掉你?”当听到她妈妈的故事的时候,美兰感到不可思议。在历史课上,孩子们曾经有个参观。所有规模大些的小学都特别设有一个专门用于讲授伟大领袖的课室,称为金日成研究室。矿区幼儿园的孩子们这会被安排步行去镜城一些主要的小学去参观这个特别设置的课室,通常金日成研究所都被安置在较新的建筑里,里面干净明亮,暖气也比其它教室要好。劳动党会定期的进行检查,确保学校的管理人始终将它保持的一尘不染。这个房间就像个圣殿。即使是幼儿园的孩子们也知道在这里他们不可以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或者窃窃私语。他们会把鞋脱下,安静的排队。他们走近金日成画像,深深的鞠三次躬,口说,“谢谢你,父亲。”

    房间的中央放置着用玻璃罩着的金日成出生地-万景台的模型,那是位于平壤郊外的一个小村庄。

    透过玻璃孩子们可以看到几间茅草屋的模型,孩子们也被告知伟大领袖就出生在如此卑微的环境里,同时他也出生于一个有着爱国及革命传统的家庭里。孩子们还被告知他在“三一运动”中就高喊抗日口号,那是发生于一九一九年的一个反抗占领的运动,而此时金日成仅仅七岁,他斥责为富不仁的地主,显示出即使在很小的时候就有着**精神。他们听着老师们讲述他是如何在十三岁的时候就为了解放祖国而离开家乡。挂在墙上的油画也描述着他当年进行的艰苦卓绝的抗日斗争。从北朝鲜的观点来看,他几乎是一己之力击败日本。而官方历史也完全删除他待在苏联的时间,以及斯大林在树立他成为北朝鲜领导人时所起的作用。

    而且金日成死后显得比活着的时候更伟大。平壤当局命令更换日历。不再使用基督出生年标记时间,北朝鲜现代纪年从一九一二年金日成出生年开始标记,所以一九九六年就被称为主体八十四年。金日成也被尊称为“永远的主席”,仍然在永生塔下的陵寝里,从精神上统治着这个国家。金正日担任劳动党总书记、国防委员会主席,位列其后成为国家最高领导人。

    虽然金正日毫无疑问是这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但他仍将国家主席的职位永远留给他父亲,以此显示对父亲的忠诚,这也让他得以利用比自己更受爱戴的父亲的名号来攫取权力。在一九九六年之前,他深居简出,不挂画像,避免在公共场合露面,但是父亲死了几年后,他开始慢慢浮出水面。那一年,教育部开始要求全国范围内的学校设立金正日研究室。同他父亲的研究室一样,除了没有万景台那个简陋的小村庄,取而代之的是长白山的模型,这座火山位于中朝边境,在哪里据称金正日出生的时候,天现虹霓。长白山是个理想的地点:朝鲜人长久以来都认为那是天帝之子、神话人物檀君-朝鲜始祖的出生地,檀君被认为于公元前两千三百三十三年建立了朝鲜第一个王国。然而,苏联的记录则清清楚楚的记载着金正日生于俄罗斯远东城市海参崴,当时他父亲正同苏联红军并肩作战。

    篡改历史,树立神话在北朝鲜并不是什么难事;在一九九六年建一栋新楼都比这个要来的困难。金正日研究室被要求布置的要同他父亲的研究室不相上下,但是工厂早已停工,砖,水泥,玻璃甚至是木料都很短缺。最难弄的材料就是窗户的玻璃,因为清津的玻璃厂早就关门了。这些时日里,如果玻璃破了,只能用塑料板盖上。北朝鲜唯一还在生产玻璃的工厂在南浦,一个位于黄海边的港口城市,但是学校也没钱去买玻璃。镜城的学校因此想了个办法。学生和老师收集本地区著名的陶瓷-高岭土制成的产品,带去以盐碱地著称的南浦。他们用陶瓷换取盐,然后再把盐卖掉赚些钱买玻璃。这个计划看上去大费周折,但是谁也想不出更好的点子。作为全国性的运动,他们得到指示要自己想办法建好金正日研究室。校长要求老师、家长们一起参加这次远行。美兰作为精力充沛且足智多谋的年轻人,自然责无旁贷的被要求走一趟南浦。

    美兰听到这次行程后就内心就开始盘算自己的小九九。她偷偷在地图上查阅了下铁路线。正如她预料的那样,南浦在朝鲜半岛的另外一边,平壤的西南。这样火车势必将路过平壤,也很有可能在这个位于市郊的大站停留,而附近就是平壤大学的集中区。她可能离俊相的校园只有仅仅几英里之遥。

    自从金日成死之后,他们相互联系就变得愈发困难了。此时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过了待在一起时紧张与愉悦并存的尴尬阶段;现在他们在对方陪伴之下非常放松,享受这种纯洁的友谊。但是后来,曾经几周就能到达的信函变成几个月甚至再也收不到了。人们怀疑铁路的职工烧掉信件用于抵御严寒。

    俊相回家间隔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美兰痛恨一个人困在家里苦等,希望有敲门,不期而至的探访,甚至一封信,任何关于他想她的片言只语。在感情方面,她内心里不是个被动的人,也期待主动去看望他,但是去平壤的旅行许非常难申请到。为了保持平壤橱窗式的形象,北朝鲜当局严格控制到访者。美兰的邻居里有一家人,就是因为家里有个儿子是侏儒就被赶出了平壤。普通的外地人想要参观平壤只能随团,由工作单位或者学校组织。美兰之前只去过平壤一次,那是在学校组织的一次郊游时。因此她想靠自己取得许可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谁又能让她不去想着跑出火车站呢?

    一共有五个人参加这个行程–两个学生家长,校长,另外一个老师和美兰。铁路因为年久失修,光是去南浦就花了他们三天的时间。当火车停停走走,在铁轨上咣咣铛铛的时候,美兰看着窗外,陷入沉思,试图想个办法怎么从这个团体脱身。很快同行的其它人就奇怪的发现这个通常最活跃的年轻老师突然默不作声,欲言又止的样子。

    “哦,没什么,家里的事情,”她告诉他们。这句漫不经心的搪塞突然让她想到个办法,通常一个谎言总能引发另一个谎言。回程时,她说想在平壤下车去看一个住在火车站附近的亲戚。她自己会乘下一趟去清津的火车回去。他们也不好问的太仔细,毕竟事发突然,而且都是私事。

    美兰的同伴们是懂非懂的点点头,当她下车的时候,他们都左顾右盼的避免让她尴尬。他们都猜想她可能要去平壤的亲戚家讨些钱、粮什么的。他们有理由这么想。清津的每个人都一无所有,特别是教师。他们有将近一年没有拿到过薪水了。

    当火车载着回清津的同事们消失在铁道尽头的时候,美兰呆呆的站在站台上。这是个四通八达的车站,几乎没什么照明,只有机车引擎排出废气时的一点点亮光照映在顶棚上。美兰以前从未单独旅行过。现在她几乎身无分文,也没有合法的旅行文件。她有的文件很清楚的写明她只可以在平壤转车。她看着一大群刚刚下车的旅客挤在由警察把守的唯一的出口处。这里的检查比在清津严格得多。她的计划里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一细节。如果她试图用手头的文件蒙混过关,如果被抓她很可能就会被送往劳动营。最乐观的结果就是丢了教师的工作–这样原本就不好的家庭背景上又添上个污点。

    美兰沿着站台慢慢挪着,看看是不是有机会乘乱从另外一个出口出去。她回头的时候看见一个穿制服的人正盯着她。她继续往前走,又回头看看。那个人还在盯着她。现在她意识到那个人盯上她了。直到那个人走近同她说话,她才知道他盯着她是因为发现她很吸引人。然后她也注意到他的制服是铁路职工的,而不是警察制服。这个人和她差不多年纪,很热情真诚。她向他解释了她当下的困境,当然有意无意的略去了男友那一部分。

    “我哥哥住在火车站附近,”她脱口而出,焦急的表情显得确有其事,虽然是个谎言。“我想去看看他但是我忘带了旅行证。这里的检查的是不是很严格?”

    这个铁路员工马上殷勤的英雄救美。他陪着她一起穿过几列货车车厢到了一个没有守卫的货物出口。之后他问她能以后不能再见面。她马上编了一个假名字和地址。心里面,她也感到很过意不去。仅仅一天,她就撒了这么多弥天大谎。

    在学校的大门前,守门的学生警惕的看着美兰。之后,他跑去找俊相。他让她先到门卫室里坐坐,美兰犹豫了下才进去。她努力装着镇静,她能感觉到门卫室后面的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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