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公子变得越来越像个活生生的年轻人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沉重老气的宰相爷。
光凭这一点,他就有理由好好地招待人姑娘,可能的话,他还要用尽一切手段将她留做相府的相爷夫人。
只不过他们家这个呆头相爷啊,几时才意会得到什么是“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呢?
人闻言笑了,她笑起来有种格外俏皮的韵味。“你真好,要是公子也这样想,那就更好了。”
哎呀,小姑娘原来心里也已存有一番情意了呢,他大喜。
“公子当然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他还没发现罢了。”
“我不懂耶。”她摇摇头,困惑地道:“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呢?”
人天生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勇往直前向前冲的性子着实不能够理解他人复杂的心理。
“很少有人像妳一样,能这么清楚明白自己在想什么,要什么。”他微笑道,“就拿公子来说吧,他需要经过一些事情才会明了,其实有时候他想要的东西不一定是他真正想要的,他不想要的也不一定就是他心里不想要的……”
人听得似懂非懂。
诸葛管家一笑,“我的意思是,请妳给少爷多一点的时间,耐心等待,终有一天他会想明白的。”
“好。”她乖顺地点头,虽然不甚明白老管家的意思。
“来,吃蟠桃。”
“哇,怎么有这么大的蟠桃啊。”她惊喜地睁大眼睛,双手抱着鲜嫩粉红的蟠桃啧啧称奇,频频嗅闻,“好香!”
“这是宫……呃,是公子的长辈特意送来的,有一大篓呢。”诸葛管家笑道,“妳爱吃的话,统统留给妳。”
“不好意思啦,这么大又这么好的蟠桃,恐怕一颗得不少银子吧?”她左看右看,这边摸摸那边嗅嗅,就是舍不得一口咬下。“最少也得一两银子喔。”
诸葛管家忍住笑,不好告诉她这大蟠桃只供进贡用,外边有钱也没处买。
“妳尽管吃,别客气。”如果用一篓蟠桃就能帮公子娶来一名娇妻,这买卖还是大大占便宜呢。
“对了,公子到哪里去了?”她终于止不住垂涎,一口咬下香甜多汁的桃子。
哇,好好吃喔。她满脸幸福,诸葛管家也看得满心笑容,所以一个不察脱口而出——
“公子到黄府去找兰秀小姐……噢。”他急忙捂住嘴巴。
人感觉到嘴里芳甜多汁的桃子瞬间变成了药渣,苦涩地塞了满口。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埋怨,只是呆呆的盯着手里咬了两口的桃子。粉红嫣然的桃子被咬了两口,像是一不小心将谁的心咬开了两处。是她的心吗?她摸摸胸口,好痛……是啊,是她的心,否则怎么会有渐渐抽疼的感觉呢。
“人姑娘,其实……”诸葛管家急着想解释。她倏地抬头,
“诸葛爷爷,我想先回去了。这桃子很好吃,谢谢你。”
“人姑娘,妳别误会,其实公子对兰秀小姐没有其它的意思。”
“他对我也没有其它的意思。”她有些心酸。
“不是这样的,公子只是……去找兰秀小姐谈诗词,就只是这样而已。”诸葛管家越描越黑。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是啊,他要的就是能够跟他谈诗词歌赋和人生哲学的小姐……不是我。”
永远也不是她,是不是?
“人姑娘……”诸葛管家束手无策了,他好心疼她的神情,却不知该怎么替公子的行为解释才好。
最重要的是,他们家这个傻公子到如今还未清醒,还未看清究竟谁才是他真正心之所系,真正适合他的姑娘呀。
“诸葛爷爷。”人像是从噩梦中惊醒,紧紧攀住他的手臂,仰着小脸祈求道:“你告诉我,公子是不讨厌我的,对不对?他不是不想看到我的,是不是?求求你告诉我他不是。”
她需要力量,需要支撑她继续厚着脸皮爱下去、缠下去的勇气,她需要有人告诉她,她的所作所为换来的并不只是公子的厌恶而已啊!
诸葛管家只觉鼻头一阵酸,急忙拍着她的手背,抚慰道:“当然、当然,公子一点都不讨厌妳,他是喜欢妳的,真的,他昨儿个还……还叫我一定得给妳留蟠桃,妳瞧,他还记得妳喜欢吃甜的,所以他特意叫我给妳留着呢。”
像是即将溺毙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她紧紧地抓着这个讯息,终于在脆弱和惊疑中露出了一丝笑意。
“真的?”她喃喃自语,不由自主地点头,释然地笑了,“公子还记得我爱吃甜的,这证明他心里还是有我,他不讨厌我的,对……就是这样。哎呀,我好坏,怎么可以怀疑公子的为人呢?”
诸葛管家怜惜地凝视着她,心底忍不住生起一丝责备公子的怨怼之情。
这个傻公子,枉费读了这么多的书,却一点都看不清现实,看不见谁才是真正爱他的人。
“他是不讨厌我的,他还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人反复告诉自己,松了口气的笑容漾得更深。“不,或许不只一点点,我想他是喜欢我的我绝对不能放弃信心,绝对不放弃。”
她又有勇气了。
※※※
连续几日杉辛闻刻意跟兰秀接触,好不容易慢慢跟她谈起了琴艺和诗词,稍稍有了点交流,但是这迟缓的进展却不是他当初所期望和想要的。
他挠挠头,握着书卷,忍不住叹气。
“公子,你心情不好啊?”骈人突然打他背后冒出来,吓了他一跳。
“妳怎么突然从我背后出现?”他气急败坏的问道。
人依旧绑着长长的发辫,安上簪了一朵娇红色的山茶花,花香淡淡袭来。
他发现心脏蓦地乱跳了几拍,连忙板起脸,“这么晚了妳还来做什么?当心……”
“当心给大狗叼走吗?”她受宠若惊,笑得好不快乐。“公子,你担心我呀?不过你放心,狗狗才不敢欺负我呢,因为我有……花、拳、绣、腿,一定会吓得牠屁滚尿流。”她边讲还边比画。
杉辛闻一点都笑不出来,只是觉得鬓角抽疼,嘴角抽搐。
“我是要说,当心给外人瞧见,徒生话柄。”他冷冷地道。
“噢。”她吐吐舌,又会错意了。
“已经这么晚了,流连在外既危险又成何体统?妳家的人都不管妳的吗?”他皱眉间着。
她还是一个劲地笑,甜甜地道:“我家的人有事出门了,就剩我一个人在家,而且我这么晚来是来找……”
又是找他?
他瞪着她,没好气地道:“难怪妳成天游手好闲。”
又扰人清闲。
不知怎地,和兰秀之间进行得不顺利,让他不禁有点闷火中烧,而且直觉就想冲着她发泄。
都是她,害他最近头晕脑胀,什么事都不对劲了,包括他的感觉和理智,全都乱成了一团……真是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啊。
“游手好闲?”她一怔,点点头颇为赞同道:“我也觉得我挺游手好闲的,如果能够当公子的书僮也不错,嗯,至少有点建树……嘿,公子,你注意到没?我会讲“建树﹄这个词呢。”
他难掩一丝鄙夷,“和兰秀小姐的饱读诗书相比,妳会一个“建树﹄算得了什么呢?”
她心头涌起一抹酸楚和嫉妒,“可是我已经在努力啦。”
“就算再努力个十几二十年,妳还是难望兰秀小姐之项背。”他否决掉她,就像这样更能肯定兰秀的珍贵和引人怜惜处。
就像诗书温文终究是可以战胜粗鲁不文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他希望她明白这个道理。
不要再对他牵丝攀藤,让他好好清静清静,专心去处理成亲的燃眉之急。
人听不懂难望其项背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听得出他话里明显的比较,心头不禁一酸,语气也急了,说话难免大声了起来。
“我干嘛要去看兰秀小姐的脖子和背啊?我在努力了,说不定十几二十年后我就可以变成一个配得上你的姑娘了,你总要给我机会和时间哪!”
她的语气里有着惊怒和惶恐,深怕他不给她机会,在她还未努力成功前就放弃了她。
“我说过了,我要的是兰秀那样的女子,不是妳,妳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的。尤其做学问讲求品行毅力和灵智,妳不是这块料,何必自苦苦人呢?”他也火大起来。
为什么她做任何事都要跟他牵扯上干系?他从来不要她这样!
“可是我在努力呀,我知道我还不够好,你每天出去的时候,我都会来你家学写字、学看书,诸葛爷爷也说我有进步,你总要给我时间——”
“妳说什么?”他心头火起,隐私被人强行介入,这点让他心底充满了厌恶。“这是我杉府,妳有何资格这么做?”
“我……”人一惊,害怕也心虚地倒退两步。
“诸葛管家跟妳串通好了?难怪我觉得最近总是有影子在我附近晃过来晃过去,我还心疑是否自已过虑了,没想到原来就是妳!”他怒不可遏。
他就算生气的时候,也是英气飞扬、充满了迷人的书卷味。
人虽然害怕,但更多的是着迷,他这样看起来更像是个有血有肉、会说会笑、会哭会怒的大男人了。
惨了,她真的病得不轻,给骂成这样还觉得神魂颠倒。
骈人呀人,妳还真是嗜好“非人”哪。
“对不起。”事到如今,她只好诚心道歉。
杉辛闻暴跳如雷这是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气恼不休,“妳……妳……”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他已经给她的冥顽不灵、粗鲁不文给气到头痛、心痛、胸痛、连四肢肌肉都痛了。
“公子,诸葛爷爷说有教无类——”
“那句话是孔子说的!”他咆哮的打断她的话。
她缩了缩脖子,“噢,好,那就当作是孔子说的好了,总之——”
“什么叫“就当作”?”他气到胃痛。“明明就是孔夫子说的。”
她竟然敢质疑他?
“可是你刚刚不是说孔子吗?怎么又变成孔夫子了?到底是孔子说的还是孔夫子说的?他们俩有关系吗?都是姓孔,你想他们会不会是兄弟?还是父子?啊,那会搞混也是在所难免的——”
“袁、、人!”他咬牙切齿地叫她。
她一惊,立正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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