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鼻嘿嘿冷笑道:“古瘦牛,这个翘了辫子的老衰可是被你所害死。同来的几个可是同谋?”古瘦牛惊叫道:“大人,冤枉啊,俺没有害死他,俺们都是务工的,怎么会是同谋呢?”那几人也是磕头如捣蒜,连呼冤枉。朝天鼻面容冷寒,道:“然则那老衰是怎么死的?难道是你们几个死了的老母在地府太寂寞,想找个姘头把他勾过去的?”其中一人道:“回大人的话,我老母可还没死呢。”朝天鼻喝道:“放你妈了个狗臭屁,本官叫你老母三更死,她能活得过五更吗?”那人唯唯诺诺,道:“是,是,活不过,活不过。”另一人道:“回大人,我有三个老母。”朝天鼻叱道:“妈的,老母那么多,你老爹倒挺会享福啊。看你们这等猪头三的模样,你们的老母也不是什么好样。”几人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古瘦牛道:“回大人的话,俺这个同伴老衰先前非要我陪着去妓院找点乐子,刚走到这里,便听到那位卖梨的大爷喊’卖梨‘。”说着伸手向秦吉了一指,跟着道,“他就倒在这里,一会儿就不行了。老衰有病,但谁也不清楚什么病。”朝天鼻哼了一声,道:“’去妓院找点乐子‘,倒真他妈会享福。”跟着转向秦吉了,眼中闪烁着狞恶的光芒。秦吉了心中突突直跳。只听朝天鼻道:“看来你小子有很大嫌疑啊。事情到现在已经真相大白了。你小子是主谋,古瘦牛和他的几个同伴是帮凶。你们一起合谋将老衰害死,反倒装成个没事人似的。”
秦吉了又气又怕,浑身发抖,说道:“大人,我为什么要害死老衰啊,我们原本无怨无仇,又素不相识。再说古瘦牛也说了,他是突然晕倒,然后才翘的,我也没法加害啊!”朝天鼻喝道:“大胆奸徒,在本官面前还想强词狡辩。须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衰若不是没买你的凤梨,引得你怀恨在心;就是他因凤梨太烂向你索偿,你恼羞成怒之下陡起凶心。而他那几个同伴想是因为他经常偷懒不干活而素有积怨,因此或是合谋,或是假你之手将他除去。本官什么样的案子没经办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你这区区伎俩,又岂能瞒得过我?”
秦吉了一下瘫倒在地,哭道:“大人,你这完全都是揣测之词,作不得准啊……”朝天鼻挥手打断他的话,厉声喝道:“将古瘦牛一干人等和卖凤梨的小贼押回县衙,严刑拷打,不怕尔等不招。”只听得大叫 “冤枉”之声此起彼落。一众捕快将几人全都上了锁。朝天鼻右手一挥,道:“押走!”众捕快押着几人便直奔县衙而去。衣胜和管宾宜对望了一眼,也各自走开,围观众人也渐渐散去。只留下老衰那业已冰冷的尸体和大叫“冤枉”的数声回响。
第九回 失心疯病(1)
牛摇铃本想买些蔬菜鲜肉回家下锅,但看到市集上店面如此之多,不禁眼花缭乱起来。一瞥眼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猪肉摊上摆了许多猪肉,鲜红肥大,当即走了过去。猪肉案前围了几个妇人,正絮絮叨叨地对猪肉评头论足。牛摇铃等了一会儿,不见人走,心中有些不耐烦起来。
忽听附近有人骂道:“死老太婆,你想不想在这条街混了。赶紧把保护费交了,不然砸了你的摊子,再拆了你这把老骨头。”牛摇铃转首看去,只见市镇西头一个黑脸瘦子正指着一个摆地摊卖杂货的老太太破口大骂。老太太的脸干得像树皮一样,浑身颤抖,双手连摇,颤声道:“求求你,行行好吧,今天没卖到钱。”那黑脸瘦子不依不饶,仍是痛骂不已。周围也没人敢上前劝阻。牛摇铃看得心头冒火,真想冲上前去给那黑脸瘦子几个响亮的大耳刮子,好叫他长长记性。忽觉自己神志有些迷糊,近来常有此症状,心中动不得气,一动气便觉浑身躁狂,喜怒无常,眼前晃动的人影好像都是杀父仇人似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镇定下来。忽听得一个有如破锣般的语声说道:“呆傻什么呢,买不买猪肉,不买就快滚,别他妈碍着地方。”
牛摇铃缓过神来,凝目看去,只见一个生得白白胖胖,身扎围裙的屠夫正对着自己大声叫嚷。牛摇铃心中不禁好生有气,勉强压住怒火,问道:“猪肉怎么卖?”那白胖屠夫道:“一两银子一两猪肉,来客最少要买一斤。”牛摇铃怒道:“这么贵,那我不买了。”说着转身欲行。屠夫冷冷地说:“晚了,不买不成,要不就在你屁股上留下一块肉来。”眼光中透出淫邪之意。牛摇铃满脸涨红,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她虽已年过四旬,可到底是个妇道人家,怎听得了这等轻薄言语,立时便要发作。白胖屠夫拿眼一扫西头的黑脸瘦子,道:“看我兄弟怎么收拾那死老太婆了吧,大爷要收拾你,可不在他之下。”
牛摇铃全身一震,心道:“看来这白胖屠夫和那黑脸瘦子是同路的,这等地痞无赖可惹不起。一旦缠上,后患无穷。”突然间热血上涌,神志有些昏沉。勉强压住满腔怒火,说道:“好,我买一斤就是。”说着从兜囊里摸出十两银子丢给那白胖屠夫。屠夫哼了一声,道:“现在价码不同了,你顶撞本大爷,买一斤须得要付二十两银子。”牛摇铃双目圆睁,怒道:“你,你……”屠夫冷笑道:“你是掏二十两银子,还是让本大爷将你除去衣衫,洗剥干净,将屁股那块肉剁下来。”牛摇铃胸口闷滞,热血翻涌,她一咬牙,说道:“好!”便又摸出十两银子放在肉案之上。
屠夫切了一块拇指大小的肉团丢给牛摇铃,说道:“来,一斤猪肉,嗟食。”牛摇铃面无表情地接了过去,伸手掂了掂。说道:“一斤猪肉,却还不够。”此时一直在跟老太太纠缠的那个黑脸瘦子突然走了过来,冲屠夫嚷道:“大哥,有啥摆不平的事,可用得上兄弟插手,这娘们要是敢讨价还价,就将她后丘的肉割下来给咱兄弟下酒。”牛摇铃双目无神,语声平板地道:“一斤猪肉,却还不够。”屠夫声如狼嚎般道:“老子剁了你后丘,看还够不够。”此时牛摇铃神志完全昏沉,眼前晃动的影子尽都转为血红,好像个个都是自己切耻痛恨的大仇人一般。心中再也抑制不住,发出一声如野兽般的咆哮,头发飞散。随手抄起案上的杀猪大刀就向屠夫砍去。
第九回 失心疯病(2)
只听“啊”的一声惨呼,黑脸瘦子从肩到肚子被划下一道长长的口子。原来白胖屠夫眼明手快,突见变故横生,赶忙将黑脸瘦子拉转过来,挡在自己身前。这一刀下去,瘦子兄弟自是劫数难逃,不过这个替死鬼做得实是太过冤枉。牛摇铃一刀得手,二刀续至,向白胖屠夫当头砍去。屠夫一矮身,钻到肉案子底下。牛摇铃一刀砍在案子上,深入尺许,竟将刃锋牢牢咬住。
此时大街上早已乱成一团,哭喊惨叫之声此起彼落,路上行人拼命往四周奔逃,大喊大叫:“杀人啦!救命啊!”牛摇铃砍在案子上的杀猪刀一时拔不出来。有几人见状,便想趁势将她按住,如此良机,只要能将这疯妇制服,说不定衙门会因此发下一笔赏格,至不济也能博得个“救民英雄”的称号。蹑手蹑脚地摸了过去,见她尚未发觉,心中大喜,正待伸手去抓疯妇。牛摇铃全身一震,猛然拔出刀来,回过身去就是一阵乱砍乱削,一时间鲜血肢体纷纷溅射,伴随着鬼哭狼嚎之声,已有不少人尸横就地。牛摇铃形如疯虎一般向有人的地方冲去,见人便砍,逢人便剁。
白胖屠夫早已吓得心胆俱裂,从案子底下爬出来后,连滚带爬地跑进店子后面的猪圈,同时将里面圈养的猪全部哄赶到大街上。他缩在角落,禁不住浑身发抖:“老子杀猪杀了大半辈子,今天怎么这样倒霉,撞到了一个比猪还凶悍野蛮的疯妇,连瘦子兄弟的性命也搭进去了。”想到瘦子兄弟是被自己害死,心中略感歉疚。听得外面惊呼扰攘,又有些好奇,便起身到前面探看,好查知疯妇的动静。这一看,却几乎跳将起来。只见牛摇铃手握杀猪大刀,如旋风一般冲将过来,在街上狂奔乱窜的大猪已被她放倒了很多头。一头公猪被她砍中了后臀,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它的恋人母猪爱夫心切,“哼哼”着朝牛摇铃冲了过去,低头便拱。牛摇铃手起刀落,母猪便血溅当场。牛摇铃双目布满红丝,她杀猪杀得不甚过瘾,又去旁边放到了几头老牛和山羊,这才一步步向猪圈这边逼来。
屠夫吓得魂飞天外,急忙缩在最里面。牛摇铃踢开木栏,一步步逼了过来。屠夫浑身汗毛根根直竖,往常都是他手持杀猪刀进来屠杀生猪,不想今日竟也如待宰的生猪般等人前来屠戮,心中之惊惧实是无可言喻。牛摇铃死死地盯着他,慢慢将刀举了起来。屠夫紧闭双眼,尿水从裤裆里一滴一滴往下直流。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屠夫见半晌没有动静,微微睁开眼来,只见杀猪刀就在自己脑门顶上。牛摇铃猛然照着他头顶就是一顿砍杀,四周点点滴滴地溅满了鲜血。牛摇铃却好似意犹未尽,又照着屠夫的尸体砍杀了好一阵,才心满意足地走了出去。
此时约有二十余名衙门差役,在一个扁塌鼻子的带领下,如狼似虎地赶了过来。扁塌鼻子一望遍地血肉狼藉,死状凄惨的尸体,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憋了半晌,始壮着胆子道:“大胆妖妇,见到本官还不束手就……”话还未完,牛摇铃已如猛虎扑羊一般急冲而上,手中杀猪大刀收缩如风,往返扫掠,扁塌鼻子及首当其冲的几个差役怪叫惨呼,脑袋瓜子早已飞上天去。余下的也如同被火药炸开似的向四周翻滚而出,惊呼号叫乱成一片,牛摇铃刀锋落处,挡者披靡,众差役吓得四处跃窜,唯恐逃之不及。
正当此时,忽听得半空传来一声佛号,一人道:“施主,你枉造杀孽,上干天忌,不怕死后堕入阿鼻地狱吗?”牛摇铃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双眉雪白、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立在身后。老和尚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