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患者就诊,医圣别馆的门一时到晚上二更都是开的,院里也并没有护卫。李虎王豹虽然担当着医圣别馆护院的重任,却并不常守在院中。朱玄冲在医馆中住过,驾轻就熟地往大堂去。
刚到大门外,便听有人道:“祖爷爷,你说到了那天,他会来么?”却是匡馥的声音。接着听匡扶正道:“一年前便听他已到了卞都。可书将军和我让人多方打听,都没他的确切消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正到了卞都。”朱玄冲听得云里雾里,不知他二人说的“他”是谁,便在门外停了脚步。
又听匡扶正道:“你自过你的生日,管他来不来作甚?”匡馥道:“可我只想见他一个人,只有他才是真心诚意陪我玩的!”匡扶正叹息了一声道:“也难怪,你们两人同日出生,又相继成了孤儿,想来该是同病相怜。我想,他若知道皇城中要举办庆典,一定会来的!”
门外朱玄冲这才想起,再过两个月,便是匡馥的,也是他的十八岁生日了。想来匡无畏宠爱匡馥得紧,到了那日要为她举办大型的庆典。匡馥怀念孩时玩伴,急切想在庆典上见着他。朱玄冲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楚。他觉得实在是惭愧,他本不该受她关注的。她是堂堂西卞国公主,自己充其量只是一个小混混而已。是的,一个小混混,胸无大志,看不到前途。他本不把世人看在眼,但不知为何,在匡馥面前,他只有自惭形秽。
他正要踏进大堂去,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大步走进来,回头看时,却是李虎王豹二人。李虎显然认出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莫兄弟,你回来得正是时候!”
没等朱玄冲开口回答,匡扶正祖孙二人便从堂内走出。匡扶正问道:“你们二人可是打探到了什么消息?”匡馥却瞟了一眼朱玄冲道:“和他有关系么?”李虎道:“原本和他并无关系,现在有了!”朱玄冲心下一沉:莫非我的身份被他识别了!却故作惊讶的问道:“什么东西,会和我有关?”
王豹看了看院中并无他人,小心地道:“李大哥,此间说话不方便,还是到屋里再说吧!”李虎忙道:“是!是!还请王爷、公主,还有莫兄弟到屋里再谈!”朱玄冲见两人谨慎,想起当日匡扶正让王李二人暗中打探自己下落,知道此事只怕与自己有关。当下也不避讳,跟着匡氏祖孙踏入大厅。
匡馥倒了两杯茶,端到李王二人前,道:“两位大哥一路辛苦,喝杯茶再说吧!”二人受宠若惊,道:“端茶倒水这等小事,本当由我们这种粗人来干,怎敢劳动公主大驾!”匡馥道:“既是小事,又何必如此客气?快说说是什么事情吧!”
李虎看了看匡扶正,见他冲自己点了点头,便不再顾忌,道:“王爷让我们暗中查访朱丞相公子的下落,如今终于打听清楚了!”匡馥正在给祖爷爷和“莫子名”倒茶,听他说到“朱丞相公子”五字,差点连茶壶都未端住,问道:“他在哪?”
匡扶正呵呵笑道:“馥儿,你莫要着急,让他慢慢说来!”匡馥这才知道自己失态,脸上一红,将茶壶端给朱玄冲,道:“你来倒茶!”朱玄冲却是吃惊不小,战战兢兢接过茶壶。
却听李虎道:“那朱公子原来便是莫兄弟的把兄弟,是与莫兄弟一同进京来的。”朱玄冲暗松了口气,却故作不解地道:“我那结义兄弟姓独孤,怎会是朱公子呢?”
李虎道:“这也不奇,想来是朱公子不愿暴露身份,才对你说他姓独孤的。现在,他仍用的是化名,便叫独孤岫。”匡氏祖孙二人和朱玄冲齐声问道:“那他现在在哪?过怎样?”匡氏二人是真关心朱玄冲,朱玄冲却是关心着独孤岫。
王豹道:“他过得很好,如今在京城中,在钟大人府上。”匡扶正问道:“哪个钟大人?”
李虎道:“便是公主的授业老师钟觅言,钟大人,也是朱公子的老师。”匡馥道:“他也回卞都了么?怎的我不知道?”
王豹道:“回来多时了,只是他不愿人知道,刻意隐藏了行踪。”匡扶正问道:“你们确定那个独孤岫便是朱玄冲?”
李虎道:“齐丞相曾派人追杀过他,想来应当是他。”匡扶正又问道:“那他还认识你们二人么?”
李虎道:“我们与他见过面,他知道我们是医圣别馆的人。但是,小时候的事,他却不记得了。”
匡扶正搂搂胡须道:“不对啊!那时他已不小,应当记事了啊,怎会不记得了?”王豹道:“会不会他不想自己行迹暴露,故意说记不起的呢?他现在可是完全不知这京城中谁才是真正对他好,谁是对他别有用心的啊!”
匡扶正道:“这也有可能!他们现在安全么?”李虎道:“他们极少出门,并无多人知道他们在卞都,应当不会有事。况且朱公子已习成一身武功,寻常人也打不了他们的主意。而齐丞相似乎也无心再找朱公子,他在城中的耳目都没再注意朱公子了。”匡扶正道:“这么说来我便放心了!”
李虎道:“王爷,要不要请他到这里来?”朱玄冲一口刚喝到口中,又“噗”的一声吐了出来。他擦了擦嘴,道:“我可不愿再见这个出卖兄弟的人了!”
李虎忙笑了笑,道:“这只怕是场误会,朱公子绝不是那种不顾道义的人!”朱玄冲道:“他爹是英雄,是好汉,我是知道的。可他将我们凑起的银两全部带走了,又怎能是误会?他纵是确有难处,跟自己的结义兄弟说了,又有何不可,何必非得要偷,要骗呢?”他怕独孤岫一来医圣别馆,自己的身份便要穿帮,所以籍着各种理由,也不让他们将独孤岫叫来。心中却在想:“倘若这些人知道我在自己骂自己,会是怎样的反应?”他为了能到医馆中去,将自己身世说得无比惨淡,便把独孤岫说成了个十恶不赦的恶人。那时尚觉得对他不住,却没想到那番损人的话全又用到了自己身上。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匡馥听“莫子名”说起他“兄弟”的“恶行”,突然间无名火起,道:“你们把他带来,本公主要杀了他!”李虎王豹二人大愕,连声道:“这…这…”
匡扶正道:“馥儿,他那般做只怕真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况且,我只听说过医者救人的,不曾听说过医者杀人的。”他自然知道匡馥说的是气话,只是望着惊愕的三人,不得不假意开导,也好解开僵局。接着又道:“既已他无事了,你们二人前去暗中保护。只是,莫要被他们发觉!”
李王二人便要离去,匡馥却道:“且慢!”从身上掏出来一块玉阙,递给李虎道:“李大哥,你将这玉阙送到那朱公子手中,让他六月十一那日,务必到皇宫中见我一见!”她心中无名火渐渐消去,却慢慢生出一股恐惧。万一朱玄冲真成了“莫子名”口中那模样,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面对自己孩提时的玩伴。
李虎接过玉阙,与王豹暗中保护“朱公子”去了。匡馥却像突然想起什么,转向朱玄冲问道:“你来这干什么,你不该在大军中么?”
朱玄冲道:“我来这找马冥前辈的,他在馆中么?”匡扶正道:“你可来错了。你不告而别那日,他也离馆而去。我还以为你同他一起回山了呢。没想到你却去了军营。”匡馥似是对他有些不满,质问道:“你都去了哪呢?怎么不道个别便自己偷偷走了呢?”
朱玄冲心中叫道:“该来的终于来了!”,苦笑道:“那日,马冥前辈让我去办一件事情,结果阴错阳差间,被征兵的人拉到军营去了。”匡馥问道:“他让你办什么事情?”
朱玄冲道:“马冥前辈不让我说与他人,还望公主恕罪!”匡馥还待要问,却被匡扶正拦住。匡扶正道:“既是马冥先生吩咐,我们便不好过问。只是,子名,你现在可有安身之处?”
朱玄冲道:“多谢王爷关心!我与大将军冷歌有些交情,现在住在将军府中。”匡扶正道:“如此甚好!你可要好自为之!”
朱玄冲心知不便再留,行了一礼道:“如此,我便告辞了!多谢王爷这些日子来的照顾!”匡馥道:“你也算是我的朋友,六月十一那天,记得要参加我的生日庆典!”
回到将军府中,朱玄冲心中思绪万千。匡馥能当他是朋友,他很承她的情。可是,自己终究是以一个莫须有的身份与医圣别馆结上渊源的。他日,自己终须以真面目面对她,那时,他该怎么办?她会不会还当自己是朋友。而如今,人们都认定独孤岫是自己,独孤岫会怎么应对?当大家发现真相时,又会有怎么样的反应?凡此种种,他都无法逃避,他必须有应对之策,必须做到心中不乱。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择日到恩师府中见见独孤岫,一人叙别离,商定对策,二人也拜谒老师。
正打算去时,萧谷生却缠着要学兵法。朱玄冲此刻无心传授,便问道:“你学兵法何用?”萧谷生只当师父考较自己对道的领悟,道:“行军打仗!”朱玄冲又问道:“为何要打仗?”萧谷生想了片刻,答道:“为天下苍生,为莫让不义之师横行!”
朱玄冲心中一震,他只看到战争的残酷,战争的血腥,却没想过以战止战这个停止战争的法子。心中自嘲道:“世间事当真有趣!这师父没解开的疑问,却被徒儿点透了。”他不知萧谷生为了学兵法,自然要想出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却并非当真为黎民百姓。
朱玄冲点了点头,道:“嗯,不错,我可以放心地将兵法传授给你了!不过,不是今天。我今日有些事务急需办理,便无法将你兵法了。你何不到你师伯那儿请教?他身经百战,你定能从他那学来不少。”萧谷生听师父说肯教,大是高兴。他也不指望一日间便成名将,并不在乎师父是早教一天,还是晚教一天。谢过师父后,高高兴兴找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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