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你身后几位病人,到后堂说罢。”朱真见他未经问闻望切,便知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知道遇到了高人,也未答话,径自到后堂坐了。尚未坐稳,便听一女孩甜声喊道:“朱伯伯!”朱真遁声看去,只见一个五岁上下的小女孩正自看着自己。朱真看那女孩,只觉眼熟,却不认得。那女孩见朱真怔怔地看着自己,咯咯笑道:“朱伯伯,你不认得我了么?我是馥儿啊,祖爷爷说你会来找我,真的来了。”朱真心头一惊,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却全不费工夫。这一年来,朱真一直在寻找匡馥母女的下落,不想今日竟在此地碰上。朱真还待要想,那女孩已自拿出一把折扇,上前道:“朱伯伯,母后让我把这个给你。”朱真接过那把折扇,俨然就是昔日与匡无为指腹为婚时交换的信物。当下在无疑虑,道:“馥儿,可让我找到你了!你母后呢,不和你在一起么?”匡馥听了话,脸上笑容一僵,倾刻间愁云密布,掉下泪来。朱真一时不知所措,正不知如何安慰,却听匡馥带着哭腔道:“母后她不要我了,她让我拿了这个去找朱伯伯,自己却不知道去哪了。”朱真奇道:“你母后没和你在一起么?”匡馥道:“没有,只有祖爷爷和我在一起。”朱真道:“祖爷爷?就是医圣么?”匡馥擦干眼泪道:“是啊,祖爷爷本事可大了。我都已经死了,是祖爷爷救了我。”
原来游氏让匡馥将折扇交给朱真,却只让她一人前往,并未让侍卫陪着。匡馥一向是坐轿到相府的,如今只自己一人,至半途便迷了路,竟自出城去了。迷迷糊糊的,竟离卞都越来越远。匡馥心中害怕,见沿官道一路走去都是陌生地带,不敢稍有停歇,渴了便喝些溪水,饿了便拣些野果冲饥。其间数次与来寻的军士相遇,匡馥只当是坏人,竟一一躲过。如此行了四五日,终是娇生惯养,体力不支,昏睡在荒野。幸被外出采药的医圣遇上,将其救醒。匡馥只当自己死了,是以视医圣为神仙,自此便跟随医圣,也学些医术。医圣问明她身世,知道她便是匡无畏发榜要寻的川平公主,怕她受奸人*,引来麻烦,便一直带在身边,要到见着朱真为止。
朱真哪知道这许多,心中有诸般疑问,却料得从匡馥口中问不出多少。收了折扇,问道:“你可知皇上找你找得好苦?”匡馥不答反问道:“母后都不要我了,皇叔还会要我么?”朱真心中凄然,暗道:“真不知这一年她受了多少苦楚!”说道:“圣上想你想得紧呢,你这便与我回去,莫让圣上再牵肠挂肚地为你担忧!”匡馥道:“我不能就这般走了,我要和祖爷爷商量好了再走。”这时,门外忽然有人道:“不劳丞相费心,明日老夫亲自将馥儿带进宫去。只是今日丞相来医圣馆之事千万莫与人言。且收好折扇,皇后让馥儿亲自交到丞相,只怕有些古怪。”朱真见来人与自己年岁相若,却自称老夫,且一眼便看破自己身份,心中只是奇怪,却不好发问。行了个礼道:“既是如此,还有劳先生,在下这便告辞。”说罢离馆而去。
第三日,朱真早朝时,见那医圣竟也在殿上。心中恍然:此人只怕就是匡扶正,与匡无为关系非浅。果听得殿上匡无畏道:“众位爱卿且慢承奏章,朕有话要说!”随即宣布代先祖皇帝封医圣为卞祖王爷,受太上皇待遇。撤去钟觅言公主教授一职,并降品衔为从三品,以惩其教导不严之罪。众朝臣见皇帝突然让一个江湖郎中当上王爷,还受太上皇待遇,甚是奇怪。好在正在众人疑惑不解时,匡无畏让内侍将匡扶正身份,也是匡氏家族千年不外传的秘密当众宣布出来。众人听后只觉不可思议,浑不信这四十岁年纪的野郎中便是医药一道的祖师爷匡扶正,只是听皇上言之凿凿,却又不得不信。匡无畏又让人张榜告示天下,并大赦三日。朱真心中疑惑终于消逝。
匡馥回宫之后,匡无畏不再让其自由出入宫门,只让其在侍卫跟随下到卞祖王爷那。那匡扶正却没半点王爷的架势,整日不呆王府,反在医圣馆行医。匡扶正行医与寻常大夫还不一样,别人是看病收钱,毫不马虎,他却是看人收钱。若是富人看病,诊金比寻常医馆高十倍、数十倍不等,若是穷人看病,则分文不取,只需做件善事抵过,不拘大小。得了诊金却不自身用,布施给难以生计的穷苦百姓。如此一来,富人有寻常病症也不敢到此诊治,倒是一些穷人只称医圣便是救苦救难的活神仙。钟觅言先时要教两个年龄相若的孩童,偏偏两个小儿凑一块便顽劣的紧。如今皇上撤去其公主教授之职,又不让匡馥到相府中去,两小儿凑不到一块,钟觅言倒觉轻松不少。将平生所学所闻尽数教与朱玄冲,日子过得倒也自在。朱真得医圣嘱咐,不敢将与公主相见之事告与他人,暗中打探游氏下落,以解折扇之谜。
这般过了一年,一年间,西卞国怪事层出不竭,先是汤谷水不知为何将西卞沿岸几个邦国淹没大半,接着又地震,再有瘟疫横行。匡无畏一日早朝之上宣言,在乃祖匡籁我英灵所示下,将匡氏世传神器天子剑寻回。众臣见那剑与寻常铁剑一般大小,三尺来长,不知为何透着紫气。对照传说中的描述,确是天子剑无疑。众臣心中疑惑,不知匡无畏将兵刃带到朝堂所为何事。却听匡无畏道:“先祖昭示神器所在之时,交代朕须取尚马国君主头颅祭剑,便能保我西卞江山永固,永无灾患,国泰民安。”未及众臣有何反应,又道:“传国师高足白震!”众人皆不知齐贤何时收了个徒弟,亦不知白震是何来头。只见殿外走进一个穿黑衣服的青年,面目甚是英俊,只是异常冷酷,让人见了只以为他脸上蒙了霜。匡无畏道:“白震上前听旨!”白震闻言,恭身立于殿下。匡无畏道:“朕命你为征东大元帅,赐你天子剑,代朕亲征。统领三十三万大军征讨尚马国,将其君王带回,朕要拿其祭剑。”众臣方才醒得匡无畏将宝剑示众的用意,也明白了齐贤这两年内大肆征收军士的目的。
西卞国地处大地西角,临汤谷,幅员辽阔,有方圆七千万公里的国土,六千万的国民。尚马国是西卞东面的一个小国,与西卞只隔个尚马河。尚马河不知起源何处,河面甚窄,河水也甚是平缓,成年之人泅水就能过去。匡氏先祖中也有人曾让人东渡尚马河,要将尚马国变成西卞的邦国,却不知为何,过河之后便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之后,匡氏先祖便再也不敢提东征之事,两国间也从无往来。
匡氏素以仁德治国,已有三百年未动干戈。匡无畏话音刚落,便有大臣上前谏言:妄动干戈,只怕引祸上身,国家从此便无安宁之日。谏言的大臣多是朝中重臣,内中有制、礼、民四院中三院的院卫大人,甚至有丞相朱真。这些大臣平日言语甚有份量,不知怎的,今日匡无畏却都置若罔闻。正在众位大臣心急如焚,不知所措之时,殿外黄门官忽报卞祖王爷上朝谏见。匡无畏止住众臣话语,离了龙椅,恭立殿上,迎候卞祖王爷。众臣见状,俱不敢言,分立朝堂,恭候王爷大驾。
第七章 迷雾漫漫
众人甫一站好,匡扶正便自殿外来了殿中,也不行礼,问道:“皇上请出天子剑,可是要动武?”匡无畏立于殿首,不敢坐着回话,道:“正是!”匡扶正道:“不知要对谁用兵?”匡无畏道:“东邻尚马国。”匡扶正又问道:“因何用兵?”匡无畏道:“先祖匡籁我托梦与孩儿,昭示天子剑下落,并言明西卞国近一年的灾患皆是尚马国巫师所为。是以着孩儿发兵将其君主擒来,以其头颅祭剑,便可保我西卞国泰民安,太平永驻。”
先前匡无畏只说要发兵攻打尚马,却未道明原因,众臣未及多想,便一致反对。现今将这段言明,群臣的倒有几个觉得甚是有理。匡扶正道:“祖训有言‘兵乃不祥之物’,非到万不得已不得用兵。如今,也不知你动的什么心思,就不怕兵患不断,民不聊生么?”匡无畏道:“孩儿用兵,全是为民,若不先发制人,只怕届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要后悔,已然不及。既有先祖昭示,自当无虞,还望老祖宗莫要效那杞人忧天。”
匡扶正听了此言,顿时雷霆大发,喝道:“匡无畏,你道我愿插手你朝中之事么?只怕你妄动干戈,引来*,从此西卞灾祸不断,永无宁日。我匡氏从此被世人痛骂,祖孙数十代功绩便一朝毁于你之手。我纵是再活千年,也只是徒惹骂名……”说道后来已是声音哽咽,几不成语,显是伤心至极。
匡无畏摔了摔袖子,端坐在龙椅之上,冷冷地道:“老祖宗此言只怕不妥,我大军未发,老祖宗便如此诅咒。我西卞兵强马壮,又有先祖护佑,自是马到功成,如何会引来*,灾患又从何而来?老祖宗且莫再言,朕意已决。白震上前,朕将天子剑赐你,见天子剑如朕亲至,料也无人敢与你为难。你速去速回,凯旋之日,携天子剑缴旨,朕将重重有赏。”
匡扶正听了此言,知道匡无畏已上不归路,任谁死劝也是不济。唯有仰天长叹,道:“兄长在天有灵,当知非我不助兄长子孙,我亦无能为力。你创下的基业,便要毁在你子孙手中!”说完拂袖而去。到王府将匾额摘了,换成医圣别馆,从此只医病救人,教授匡馥,再也不过问朝中匡无畏之事。
你道为何匡扶正要忽然回到卞都,不再过行医江湖的日子?一年前,匡扶正于行医途中得闻卞都有齐贤张榜天下,要广招军士,便知兵患将起。只盼能以自己身份,将兵祸弥于无形。于是带了荒野间相遇的匡馥到了卞都,对朝中局势,人物也暗中查探。本以为京都有妖孽作祟,以自己微末道行虽无胜算,但有辟邪剑相助,却也不俱。手中辟邪剑却是如常,并无往日遭遇妖魔时预警显现的血红。辟邪剑是一柄桃木小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