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方不会丢人到将展场弄成菜市。
小霍已经渐有实体,站在灯光下虽然看不到人,却会有很浅很浅的影子,因此,安静的呆在了胡刀之中。阿亏则像以前约好的那样,慢慢的打量着所有的器物,寻找着渺茫的希望,这样重复了如此多年的行为,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谁。
她回头,看到明亮的会场中,耀眼的灯光下,穿越了两千年时光的弯刀静静的绽放着夺目的光彩:蓝色的宝石、镂空的雕刻、光滑的握柄、流畅的弧度,还有那去不掉的浅浅血色。
有几个人站在透明的玻璃柜前仔细而兴奋的打量着那把刀,男男女女,她听到有女人说那刀柄上的宝石好大好亮,她听到有男人说这把刀看起来很血腥,她还听到有人说那到刀柄上的霍字看起来真是锋利。
她想,这些人永远都不会知道,最适合那柄刀的词语应该是……爱恋。
明明应该是绝望的,可是,即使是两千年后她也依然记得当初小胡对她跪下时嘴角淡淡的笑容,满足、温柔,还有幸福。
她摸了摸脸。
三千年了,她总觉得自己缺少了什么,从见到号钟起,那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她忽然明白九黎为何会舍弃这长久的生命,大概便是因为这种空旷而寂寞的感觉吧。即使有记陪在身边,可是,身为祭剑司的他们却不会有感情……
不知道,那个追随着九黎投入火炉的记,那个浅笑淡雅与小黑完全不同的男子到底知道吗……
她正在出神,忽然听到小白尖利的叫声:“阿亏小心——”
砰——
闷哑低沉的声音响起,一股危险的感觉扑面而来……
几乎是在那声闷哑声音响起的同时,阿亏便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都给我蹲下!不许动!”一股灼热已经先了一步擦脸而来,阿亏猛然反应过来:抢劫!竟然是抢劫!
阿亏头微微往后一仰,如果这会儿还有人有胆子注意她的话估计会在那一瞬间拼命揉自己的眼睛:那一瞬间,阿亏的动作几乎快到产生了一个接一个的幻影,那颗近在颊边的子弹竟然被她在这么短的距离里生生躲过了!
阿亏抬起手指抹了抹脸,指尖上多出一抹血痕。
到底隔得太近,即使躲过了子弹,却没有躲过那道气流,还是划破了脸。
阿亏的眼睛闪了闪。
见到阿亏没事,小白才大大的喘了一口气,只是,气还没喘完,一股更加强烈的怒火已经蹭蹭的窜了上来:他们竟敢伤阿亏!竟敢伤我这么英明神武的剑的主人!
小白袖子一挽,露出短呼呼的手臂,手臂上的肉白嫩嫩的,像藕节。
他脚一蹬,狰狞着一张胖嘟嘟的脸要往前冲,被小黑一把提住脖领子往后一拖。
小白怒目回视,小黑冷冷打量他一眼道:“蹲下!不想无容身之地就给我蹲下!”
小白猛然瞪大了眼睛,然后觉得眼睛有些发酸,眼眶红了红怔怔的看着小黑。
小黑叹了口气,抬手在他头上揉了揉,小白这才抽了抽鼻子慢慢的、慢慢的弯了膝盖,抱头蹲下。
小黑也蹲在他身边,静了片刻才轻声道:“小白,现在已经不是三千年前了,我们强大,可这世上有远比我们强大的东西。我们寿命恒久,可是,并非没有杀死的方法Qī。shū。ωǎng。。世上之人已经抛弃了神,抛弃了对神的敬畏和仰慕,小白,我们……”
他想说我们算什么东西,我们不得不靠着这副人形混迹于人类之间,我们不得不三年一搬家掩饰行迹谎话百出,最终却只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将目光抬起来慢慢的打量了不远处的阿亏,确定她没有任何损伤才舒了一口气——或许,未开刃也有未开刃的好处。
小白闷闷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进来展厅的匪徒一共有四人,都罩着头,身材高大魁梧,大概在一米八左右。
只要不是专门的杀手,没有谁会一见面就杀人,匪徒也不例外。最开始的那一下开枪也不过是警示,根本没想伤人,阿亏中招那纯粹是她自己运气背到了一定境界。
匪徒一号见阿亏没事,便拿了枪指着众人将众人全部赶到一个角落,阿亏趁机向小黑他们靠了过来。其余的匪徒二三四号则拿出几个大袋子将容易携带的展品死命的往里装。
小黑微微抬眼打量着,小声道:“他们外面至少还应该有两个人,一人放风接应,一人驾车。但是,我想不通哪个蠢货会来打劫文物,毕竟,文物并不容易兑现,除非……有特定的人雇佣他们。而且,今天才开展的第一天,他们哪里来的时间踩点?除非他们一早就知道内部的设施。”
他抬眼看了四周,果然,几个监视器已经在他还没察觉的时候就被破坏了。
整个展厅都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哗啦哗啦,每一次响都让众多的人质抖了一抖。
“在说什么!闭嘴!再吵就宰了你!”砰的一声,那匪徒远远的抬了抬手,一颗子弹便打进小黑脚边厚厚的大理石里,小黑瞬间闭嘴、低头,不再说话。小白一副害怕的样子往他背后挪了挪,偷偷的挡住阿亏。
“妈的!真狠!居然是雷明顿AK10!”小黑低头的一瞬在心头暗骂了一句,然后神色愈发的重了:这种抢国内没有,绝不是普通匪徒能够拿到的,而且,看这几个人走路的动作矫健有力,每次遇到窗口等一切有可能被射击的方位,都自然而然的找了遮蔽物护住重要部位,小黑心头咯噔一声:这些人是职业军人!至少是退伍职业军人!而且,绝对不是杂牌军……
“你们,把身上的现金和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匪徒一号走近几步,对一大群瑟瑟发抖的人质挑挑枪口道,一只口袋顺便踢到了众人面前。
小黑抬头看了一眼,从兜里掏出一些现金扔进去,又解下腕上金表甩在里面。那个匪徒吹了一声口哨,偏偏头示意他将口袋往后传,众人不敢反抗,有几个女人哭哭啼啼的将戒指耳环都取了下来。
整个大厅都是浓浓的压抑感,恐惧四处飘荡,阿亏甚至清楚的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响动:那些孩子们在骚动了,因为他们的王有危险……
小白与小黑对望一眼,目光依次扫过这满屋零落的展品
陶瓷服饰这些是带不走的,铜铁太过沉重,只有玉器字画还有一些小件还算合适。
低声的啜泣中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哀求:“你们……你们不能拿走这个!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啊!”
阿亏他们三人看去,觉得有些面熟,这才想起来这个女人貌似是个民间藏家,记得,她带来的似乎是个九盘龙的烛台?宫廷御用之物。小小的一根烛台上,整整九条金龙毛发毕现,姿态各异,精致异常,绝对的国宝级。
那个匪徒抓住女人的胳膊一扭,那女人已惨叫一声,跌倒在地,手中紧握的烛台已落入那个装得满涨的袋子里。
匪徒脸上罩了面罩看不清楚表情,只一脚踢在女人身上,兀自的取着众多的展品。
女人被他一脚踢得撞在展柜上,张口哇的一声吐出大口的血,喷在被敲碎了玻璃的展品上。
那是一块瓦当,保存完好,上面有虎纹。
因为保存不易,汉瓦当存世很少,即便有,也多数不完整或者有裂纹或缺口,像这样完好的瓦当并不多见。而这个,是陈老带来的几件藏品之一,就摆在胡刀的旁边。
那名匪徒转头看了一眼,那瓦当已经将血慢慢的吸了进去,瞬间便不见了。那匪徒顿了一顿,似乎有些不满,还是伸手将那瓦当拿起,又将胡刀扔进袋子里这才扫了一眼几乎一空的展厅转头对另外几人点了点头。
他们拿枪指着众人,迅速而有序的向展厅门口退去,整个抢劫过程不到五分钟。
然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那片瓦当慢慢的发出猩红的光芒来,越来越盛,越来越盛……
阿亏瞪大了眼,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从口袋里钻出来,双眼紧闭的漂浮在空中,但是,那个模样却分明是小胡!
她啊了一声,已来不及想,就地一滚避过一连串的子弹,在众多嘈杂的尖叫声中朝几个匪徒扑去,身后,小黑小白连眼神都不需要已自动跟上。
整个展厅,那些掉落在地的和被几个匪徒装在袋子里的东西都忽然震动起来……
胡刀(完)
砰砰砰——
连连几抢打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在明亮的展厅里都能清楚的看到火花。
大厅里的女人尖叫起来,场面顿时失控。阿亏他们三人动作快,几个匪徒连打不中,已经有些恼怒,抬手几枪一扫,几个想趁机逃跑的女人顿时咚的一声栽倒在地,血流出来,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晕染开去……
小黑的身形几乎晃成了一条影子,嗖嗖嗖的蹿,飞檐走壁一般,一连串因为消音而发出的闷响绕着展厅响了一圈儿,却连他的影子都没碰上。几个匪徒心头顿时一凉,有谁已经骂了起来:“妈的!这还是人吗?古墓丽影都没这么厉害!”
那个匪徒一号提着抢对着身前一大片空挡不停的射击,将小黑逼退在几步开外,回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门,抬手就在另外那人肩头上一推:“妈的!废话这么多干嘛!赶紧带了东西走!真他娘的不对劲!”
那人立刻伸手去拉门,却一声惨叫,手已被门夹住。
小黑一揉身从一旁的吊灯上蹿出,一脚踢在门上,只听咔嚓一声,厚重的大门对撞闭合,那人的手指已经尽数折断。小黑将那人反手一扣拖到了面前,遮住自己大半的身体,眼神冷得起霜:“把枪放下!”
即使隔着面罩,小黑也能感觉面前匪徒的愤怒,或许不是自己反擒他们做人质的问题,而是……门口!他们的出路就这么生生的被自己挡在了身后!
匪徒一号拿枪指着小黑,其余两个则端枪指着四周,发出略粗的喘息,而阿亏与小白……已经在刚才混乱的一瞬间凭空消失了。
这样的对峙造成的心理压力几乎超过万米长跑,一滴液体打在小黑扣着那人脖子的手指上,小黑的目光丝毫未晃……是汗水……
被他扣在手中的匪徒额头上不断的滑出大滴大滴的汗水……在这仅仅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