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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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殇-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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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髟缂堑迷绲闳グ臣肄郯宥垢ァK芫醯谜饣叭媚歉鏊皇嫣梗拖衲屈鸦的哀叫,让他心里直起鸡皮疙瘩。可他还是乐陶陶应上一句,明天我肯定是最早的。

  在回应吴生的时候,他仿佛就看到了孙惠芹弓形的眼,鹅黄蛋的脸,披在肩际的中长发,淡白色的抹胸裙,在他眼里真是天生丽质。那时起才觉得,鲜花总是不属于赏花的人,而是属于牛粪。而偏偏是这牛粪插的,是他心仪的对象。倘若他那时听从了父亲的劝诫,不天天幻想着什么艺术艺术的,而是认真把书本啃熟,考上城里的师范学校,回来分配到学校去,吃上皇粮,或者去付师傅那学得一点刨工活计,怎么也不至于被孙惠芹娘拒之门外啊。他想着当年拽着孙惠芹的手,步履轻盈地踏上孙惠芹家,准备把婚事说白的情景。可跟孙惠芹娘搭讪没几句,就见孙惠芹娘的脸像春天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她说我家女儿不是我吹,长相不消说,心灵手巧青庄哪家不知,哪家不晓啊,那豆腐坊生意做得风风火火,你去附近打听打听,有哪家不知道我家裕清豆腐坊的。俗话说,好马配好鞍,好女嫁好郎,没个正儿八经活计的人休想捋走她。这话就像一阵寒潮扑面,让他打了个激灵。这时他才后悔起自己的鲁莽无知,没考师范那怨不得谁,他知道他压根就不开那窍。可做木匠活倒也不失为一个良策,可认为工巧之匠历来只懂得钻营,不如世流。他觉得做啥也比整天做些无聊工巧的活强百倍。他天天左思右想举棋不定,孙惠芹倒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三番五次地催他干点正经活。

  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谋生手段,他决定赴外闯荡一番,他总觉得事在人为,没有什么事是人解决不了的,他懂得顺蔓摸瓜。孙惠芹没过门无非还是经济或生计问题,这是根本。为这事他还耿耿于怀了一段时间,但这种体验就像三月的风,来得猛,来得烈,来得快,可去得也快。他在床上辗转了一夜后,第二天一早,他就踩着已释怀的心情,拉着孙惠芹的手说,我要离开青庄一段日子,去外地谋生一段时间,等赚了足够的票子,再光明正大、轰轰烈烈地把你掳到我床上,你愿意吗?你会等我吗?孙惠芹那是还一脸未消的少女稚气,听了他这激情澎湃而又露骨的一席话,脸上青涩涩的,然后用手捂住下颌娇羞羞地说,才不跟你这只憋熊呢。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表明态度,他就将她搂在怀里,抚着她蓬松的发髻,用牙轻轻地咬着她的耳垂说,你会等我的,然后孙惠芹暧昧地点了点头。他将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胸脯里,用下颔压着,越过她的头领,他向远方望去,眼睛里顿时就是片蒙蒙的世界。他觉得他们的话不像是海誓山盟,倒像是最后的诀别。

  他选在一个阒寂的拂晓离开青庄,没有作任何的告别仪式,甚至没有通知孙惠芹,他怕女人承受不住任何突兀的改变,于是,他走了,他走时的心情是不可名状的,有些许的兴味,也有淡淡的感伤。毕竟祖宗安土重迁的观念早深深植根于他的心里,倘若不是因为孙惠芹,他如何会作出如此抉择。可这一去究竟要干嘛呢,又去哪呢,这些他却没有想好。只是以前听外出打工的村里人描述了外面精彩纷纭的世界,那里充满着无数无知的诱惑。他想他们能在那个陌生的世界里谋生,他肯定也能。于是他按图索骥顺蔓摸瓜地查找尽可能可以搭上点关系的所谓的亲戚,他横竖来回地从村头数到村尾数了几遍,终于想起了他大伯子有个表侄,他曾跟他提及过,在广州搞货运,这些年在那边搞得风风火火。

  他择日救到大伯子家说清了明细,大伯子给了他联系方式后,他便迈出南下淘金的步伐。

  那天,他站在那棵硕大的樟树枝盖下,繁重的帆布旅行袋压在他肩上,像一直负重的蜗牛。他深沉地回望了青庄,晨曦的阳光在天边的罅口吞吐着淡淡的嫣红,从氤氲的朝雾中蔓延下来,朝青庄泻来,像张薄薄的纱巾,捂着村口的裕清豆腐坊,迷离得像孙惠芹润湿的红唇。他隐忍地吞下了一口痰水,他认为他迟早要带着灿灿的光耀与荣誉回来的。他的初衷是毫无纰漏的,然而冰冷冷的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迈出青庄的第一步就错位了。在火车站上,他随着密密匝匝的人群,竟分不清了方向,临近上车的时候,慌乱中他恓恓惶惶地也不及看车牌,而是胡乱问了一个年近六旬的老头。嘈杂的车站夹着嚷嚷的人声,老头带着浓重的乡音,让他错把商州听成了广州,他稀里糊涂地就踏上了北上的火车,等他目视着车窗外一座座褐红色与灿黄灿黄的山丘,以及纵横交错的沟壑,他才意识到这与自己听说的一马平川的南国相差甚远,一问才知道,他坐上的是北上的列车。

  原本作好的计划瞬间成了泡影,自己一下来到一个举目无亲的北国,他眼睛愣愣地盯着来回穿梭的人群,人群像蝼蚁般爬满他的瞳仁。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当胡屠夫站在黄沙莽莽的山岗上,极目眺望起起伏伏蜿蜒曲折的山脊和沟壑,凝视着这把天际都渲染得泛黄的世界时,他才后悔当初真不应该稀里糊涂跟着那个绾结着头巾的老汉来到这里。可在当时,他也别无选择,那日准备在买南下的车票,可一问才知道,票价已超出自己身上的盘缠。他在站台上,不停上下抻着衣袖,夜色不知不觉地从四周笼罩而来,北方的夜有种沁入骨髓的冷,他裹起仅带的几件单衣,在轰隆隆不间断的车站拥衣而眠。半夜里他被袖上缠着红标的工作人员唤醒,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解释原因,可憋足的普通话让那工作人员半天也没听出个究竟来,最终还是被驱赶出了车站。

  他拖着行囊,像只负重的蜗牛,沿着在漫长而又漫长的街道漫无目标的游走,很快就背影就淹没在夜间氤氲的一层迷蒙的薄雾里。而在他身后是一个个诡异的影子,像发散的线条,向四面八方扩展,而这些紧随他的夸张的形象丝毫没有改变他的孤独感。他想起了孙惠芹,他没想到,空间的距离竟会如此地强烈分解他的感觉。他带着这种从未经历的怪异的知觉,穿越了一条条交错的城市岔口。每条街道都冷冷清清的,偶尔疾速行驶的汽车连鸣笛都难得打,偶尔有几丝微风,扬起些白色的纸屑与塑料袋,只有远处有清洁工提着把手柄长长笤帚清扫着街面,所以只有莎莎莎的轻声在这城市的地表和上空萦绕。当他与这名清洁工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被他叫住了。他愣住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当清洁工第二次叫住他的时候,他才意识都这是事实。清洁工是个大概年过五旬的老头,头上扎着素白的头巾,灯光下抬头纹依稀可辨,脸颊瘦削,眼神还显得炯炯有神,丝毫看不出有疲劳的迹象。老头说,年轻人不是本地人吧,是不是遇到困难了,无处可去啊。他说你怎么知道啊。老头说,本地人有拖着这么多东西半夜不回宿吗。他兴许地点了点头。老头说,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坏人,要不这样,你先到我那住上一宿,明早我再带你到我的乡下家里去,在这我可没什么口食,凡事明儿再说吧。

  在拥挤了半个晚上后,他们坐上了去乡下的车,虽然双方交流还存在语言上的障碍,但一路上的攀谈胡屠夫,了解了些老汉的些许情况。这老汉姓盛,中年丧偶,手下只有一个女儿,考上大学后毕业到江苏无锡工作,在当地结了婚,平日里很少回来,几年来也难得有次探亲假。盛老汉一个人在家也闲得慌,养了些羊,这种专职养羊的人在那里有种专门的称呼叫羊倌。后来收入入不敷出,就跑到城里去找了份事,这才认识了他。

  盛老汉说可牲畜毕竟不是人,没有多大的感情上互通。时间久了,女儿离开多年后的那份孤独又占据了他心里的高地。他唯一驱赶孤独的方式就是唱上几句信天游,其实在黄土高原,几乎所有的羊倌都会吟唱几句。大概在那片广袤无垠的千沟万壑,延绵起伏,苍凉而阔大的黄色高原,与生俱来就隐藏着一股凄然、悲壮、雄浑的内质,它时代传承,流淌在这里子民们的血液里,千百年来,它以其独有特质的影响着这里人的生活习俗,它塑造了这里鲜明的独有的高原文化。

  在这里我要补充的是,其实,信天游的歌腔高度汇聚了这里的自然景貌、社会风貌和人民的精神世界。 在历史的风云变幻、沧海桑田中,在时代的演进中,在不段地展示着它的魅力,放射出璀璨夺目的异彩。这大概也是后面吸引胡屠夫的原因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后来盛老汉告诉他,在这地瘠民贫交通不便,偏僻山沟沟里信天游是漫漫的历史长河中,是人民抒发感情的最好方式。吟咏的皆是人民的心声。因为信天游的节奏自由、旋律奔放、触人心魂、荡气回肠,所以人们在劳动之余喜欢站在坡上、沟底,隔着长距离大声地呼叫或交谈。因而有意将声音拉得很长,于是便在高低长短间自然地久形成了自由飘逸的韵律。他喜欢上这种绵绵意蕴地穿透在骨髓里的感受,在放羊的余暇之时,他也爱上站在山头,面对莽莽群山吟唱几句。每每唱上那首《想情哥》中的几句:东山上(那个)点灯(哎)西山上(得个)明,四十里(那个)平川了也了不见人。 你在你家里得病(哎)我在我家里哭,秤上的(那个)梨儿(哟)送也不上门。他总是兀自地泪流不已。

  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胡屠夫竟也像着了魔似的,被这种悠扬高亢的曲调,粗犷而奔放、韵律和协的歌声吸引了。以至于他把当初急切地寻找淘金的初衷抛至脑后,虽然在这段没有孙惠芹的时间里,孤独之感也如影随形地链接着他的情感与单调的生活。可一方面对盛老汉的感恩之情,加上这悠扬而独特的曲调,才让他决定暂时放弃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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