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迎面扑去,洋船长以为他故意破坏,盛怒之下将中国引水推入江中,然后亲自操舵调转航向,避开怪石。岂知一般强劲的横流将“瑞生”冲向“三珠”,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船毁人亡……
哦,历史把传奇写在纸上,我辈过往崆岭滩,留点什么给历史呢?打探崆岭来历,庙河小镇的长者说得神采飞扬:古时船只过滩,单凭人力拉纤,多要将船上的货物卸下,“必空
(舟令)而后得过”,崆岭滩亦即“空(舟令)滩”也。
由“必空(舟令)”而“不空(舟令)”,历史演译着峡江的变化,改变着庙河人的生存方式。在漫不经心的岁月里,人们丢掉了难能可贵的与命运抗争的一个搏字。千古崆岭暗然失色,整个西陵
峡河谷显得平庸乏味了。
失却了险境的西陵峡,能找出几个善搏者呀?
历史是面镜子。船过崆岭滩,把渴望和无尽的思念掷入江心,我辈可否鼓起冲滩的勇气?
葛洲坝人忆截流
仿佛,投身开发长江的事业才迈出一步;
仿佛,关注水电建设的生活刚睁开双眼;
六年呵,弹指一挥间!围堰以保姆般的情怀架着摇篮,葛洲坝在祝福声中一天天长大……
今天,你漫步大坝,或是遨游峡江,已看不见围堰的影子了。她,消声匿迹于滚滚江涛,永恒在葛洲坝人心海!
呵,大江截流,谁能忘却这惊心动魄的举世奇观——
一九八一年元月三日凌晨,成千上万的宜昌市民因失眠而索性起了个绝早。他们三五成群,扶老携幼,或抢占山头,或偷越警戒线而靠近堤岸,或攀上房顶楼台,举目远眺,渴盼等待着庄严时刻的到来……
五时正,右岸响起了马达的轰鸣声,它似历史的鼓点,震撼着人们的心灵!此时,94部满装大、中块石和混合石的巨型自卸车,摆成一千多米长的一字长龙,宛若一把钢刀,准备着创造腰斩长江的奇迹;
左岸堤头约十五米处,四辆装满大石的T50大车并排倒立戗堤头,两台320马力的推土机,呈八字形分两边摆开:戗堤上挑角处,八台大车一线拉开;戗堤背水面,两台T50和七台T20车一字排列;再往上,七十辆装满大、中石的卡车成双排列,从基地沿九二O道路向堤头延伸,36台装满石碴的卡车沿戗堤列队而下……
如此壮观的大兵团作战场面,谁见了不心情激动!
7时30分,大江截流总指挥部下达了进占命令。刹时间,堤头指挥员绿旗一挥,200多辆卡车同时发动,轰鸣声震撼两岸,一幅与大自然搏斗的雄壮图景展现在人们眼前——
看左岸:四辆大车上的巨石轰隆一声倾注入江中,巨石切开水面,溅起两丈多高的水柱;紧接着,四车四面体巨石相继在上挑角处急速卸下,待四面体边角一露出水面,工人们立即抓住战机,准确、迅疾地向龙口抛投中石,很快筑成挡水屏障口;戗堤中部和背水面与此同时也抛投的中石和石渣,依附上挑角坚实的屏障,在湍急的江水中站住了脚;在这紧张的分分秒秒里,指挥员频频发布命令。基地的电铲、吊车快挖快吊,车车装满;堤头的卡车首尾相衔,有条不紊地快速抛填;推土机进得猛,推得稳,行得灵,退得快……左右两侧戗堤头进占各以每分钟抛投3-4车,每小时各投1500-2400方、进尺为2-5米的高速向江心推进。从7点30分至23点30分,共进占米,抛投石料近五万立方。
夜,在缩短;日,在缩短;
龙口,在收缩着,收缩着……千万双眼睛在盼待,千万颗心在狂跳!
元月四日下午三时,时间突然停滞了——步话机里传来意外消息:25吨重的精制石块投入落
差米、每秒流速高达七米以上的龙口,眨眼之间便无影无踪了!
夺路奔逃的江水在怒吼,仿佛向人们示威!
按照架设电杆采用“地锚”的原理进行逻辑思维的工程师钱金奎,猛然想出了将石块联成“葡萄串”的好主意。随即,他自告奋勇,冒着随时都可能被江水挟裹而去的危险,大胆爬上了四面体石块:一次、二次……联锁着的四面体在千万双焦灼的目光护送下,被推土机手准确无误地推向龙口。
一声巨响——成功了!
“葡萄串”在龙口立住脚根,湍急的流势明显地缓入龙口,人们惊喜地发现,它的一边尖角露出水面约五十公分,江水经过迅速分离,激起一道道银色水花。
“再来一块!”人们情不自禁地呼喊起来。
随着又一块“葡萄串”下水,龙口边缘连续卸下数车大、中石块后,大马力推土机耀武扬威地朝石堆开过来,石块纷纷跃入江中,溅起十多米高的浪花!
“合龙啦!”龙口四周,人们眼眶潮湿了。
万里长江第一坝的大江截流战斗,历时36小时23分,共抛投石料100789立米,胜利告捷!
鞭炮声、汽笛声和着人们的欢呼声,响彻江天,震撼神州大地!
两个戗堤在紧紧握手!
滟预凝眸
逆水行舟或飞流直下,是啥滋味?
在风光秀丽的小三峡、小小三峡,你作为观光客,可感受逆行拉纤的些许惬意、些许劳累,也可将一颗闲散的心付诸溪流,随波逐浪,做一次有惊无险的游戏。而在大三峡,在著名的峡江天险——夔门,你肯定不敢贸然乘坐一叶扁舟,将身家性命捆绑在船老大的两只木浆上。
千年万载,夔门天险总有神兽镇守。
没看见赤甲山白盐山南北相对、双峰欲合么?巍巍夔门下,一条巨龙曼舞轻歌自沱沱河、通天河一路嘻戏而来,眼瞅着巨门欲闭,似乎并不急于夺路奔逃。白帝城下的江湾宛若一把撑开的折扇,使回流婉转,巨龙留连盘旋,莫非是迷上了诸葛亮当年退兵时在此布下的“水八阵”?沿着江湾的石阶绕道东望,巨龙懒洋洋、漫不经心地腾挪着,仿佛是累了困了,想怀抱公孙述构筑的白帝城,美美地睡上一觉哩。
没料到,一头神象横眉竖眼,傲然兀立江心,挡住了巨龙去路。巨龙惊慌失措,只得仓促应战,刹那间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笼罩夔门……神象撩起长牙直刺龙眼,狂龙抖擞精神,昂首跃过神象,气急败坏地扑向夔门,夺路东奔……从此以后,巨龙与夔门神兽结怨,年复一年在三峡入口争斗不休:伴随节令的变化,巨龙变换着格斗的姿式;神兽呢,则变化成象、牛、马、狗、鳖五种形态与之较量。
自然界里龙虎斗,未分输赢,却苦了世代居住在峡江两岸的山民和靠船吃饭的船工。千百年来,滚滚江涛流不尽,被称作夔门神兽的东西,其实就是一尊礁石——滟堆。它与峡江的恩恩怨怨,凝成世人闻之丧胆的千古民谣:
滟豫大如狗,瞿塘不可走;
滟豫大如牛,瞿塘不可留;
滟豫大如马,瞿塘不可下;
滟豫大如象,瞿塘不可上;
滟豫大如鳖,瞿塘行舟绝。
透过民谣文字,我们能看见什么?滟堆在江心的形态变化,客观反映着峡江四季的水位变化,它是夔门江水流态和流速变化的真实观照,是山民和船夫世世代代用辛酸的血泪书写的奋斗史啊!
历史走进新的时代,滟堆被炸除了,往返于夔门的乘船客,再也见不到神奇的滟豫堆了。
";滟豫堆”死了,可如诉如泣的民谣活着。活着的民谣,能激励峡江的后人相伴峡江,创出更加美好的未来!
葛洲坝观澜
水贵时节,葛洲坝鲜有游客。无论从南津关远眺,还是在西坝的庙嘴凝眸,巍峨壮观的银色长龙仿佛熟睡着,使人眼睛犯困。
一旦进入汛期,千里峡江活泛了,葛洲坝立即变得生动活泼、惹人喜爱且令人流连忘返了。伫立葛洲坝中央27孔泄水库闸首,挡水墙未动,人却有欲坠水中的恐怖:远远地,你看见泡漩翻滚悄无声息,但它是迅急地奔跑着,正气势汹汹地朝你扑来……从上游侧左防淤堤观看泄水闸闸孔,洞口处水流凹陷成一排豁口,倾斜的陡坎处,江水仿佛不是往里冲,而是被种神力活活地拖进去、吸进去的。沿着纵向围堰,循着“雷”声走近泄水闸巨大的钢铁弧门上方,你会愕然发现:左区闸口钢筋水泥的“魔盒”里,9根水柱宛若炮膛里的炮弹齐刷刷弹射着,拼命地奔跑且相互撞击,腾空跃上近20米高度,仿佛声嘶力竭般轰然跌倒,炸成千万束金色的浪花,在闸下发出振耳发聩的绝响。
惊心动魄的跳跃起伏过后,是集团军发起总攻的阵式,发怒的长江巨龙昂起头,地毯似扫荡着扑向前方。倘若就此罢休,泄水闸也就有愧于“中国闸”之称谓了。我刚刚描述的仅仅是江水涌出闸口的一个瞬间、一个令人终生难忘的过程。大江流日夜,长江主汛期长达百日,泄水闸前集束炮弹似粗大水柱不间断喷射,江水在闸下左、中、右三个区域内汹涌澎湃、奔腾起伏着卷起千堆雪:前面的涌浪刚刚倒伏,后边的涌浪排山倒海般压来,不依不侥似地追逐前浪,扑向江岸、爬向堤头、奔向远方……
早起到泄水闸观澜,别提多惬意了。泄水闸两端电站房顶上纵横交锚的高压输电线,在朝阳的映衬下,恰似金色的琴弦;高高耸立于坝顶的一座座高架门机,钓勾低垂着,惹得人浮想联翩。最绝的当然是泄水闸的美景,阳光洒在闸底飞腾的珊瑚状花朵上,水气弥漫,形成“雪浪飞虹”的奇特景观。
傍晚漫步于泄水闸,同样是一种享受。夕阳下的高压线和高架门机姿态依旧,但太阳的位置变了,我观赏的角度也变了。我敢说,我能在晚霞映照下的泄水闸,揣摸那钓翁状门机的心思,听得见琴弦般的高压线弹奏的歌声。泄水闸观澜,心海也起伏着潮涨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