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明令-剑衣白羽·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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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明令-剑衣白羽·第一部-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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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俱是刀光血影,剑戈迸响之音已是沸反盈天。 
  一片混乱之中,郑吉发觉自己也已被五个人悄悄围住。他方才不出手,却也未逃窜,迟疑片刻已露破绽,此刻竟落入包围。他们站得离席上很远,前方帝林中护卫已朝台前依然与众刺客战作一团,高台上宾客早已慌忙退席,场中众人混乱四逃,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
  郑吉当即撕去外衣,拔剑应战。看衣饰,那五人竟俱是帝林中喑王近卫,身法奥妙繁复,变幻无穷。郑吉功力尚未完全复原,此时又不敢用剑衣阁中功夫,与五人缠斗不过片刻,区区几十招就已落下风。
  一招快剑忽朝他肋下刺来!郑吉本能地用了剑衣诀的身法,朝这剑刃扑了上去,他的身体贴着剑身滑过,手中出剑如电,将那喑王近卫一剑击杀。郑吉知道自己行藏已露,便不可留下活口,当即不再掩饰身手,片刻便又扑杀一人。
  场中突然传来高声惨呼,郑吉回头,竟见到在那假面人的团团包围中,闵祜的头颅被齐齐斩下!鲜血从他的残躯中喷涌而出,撒了半面帷幔。那头颅在地上骨碌碌地滚着,竟一路喋血地从阶上滚下了高台,众人纷纷躲避。一名喑王近卫似也为之悚惧,动作便慢了半分,郑吉当即收敛心神,出剑如电,将此人斩落。他与剩下二人继续缠斗,且战且退,渐渐诱那二人下了高台。
  此时众假面人见已得手,逐渐开始撤退。忽听台上又是一阵高呼,只见一支白羽箭裂空而至,从孟夫人头顶发髻间穿过,射入那挟持孟夫人的假面人的咽喉!箭中劲力竟让他直直飞下台阶,狠狠地倒在了地上。孟夫人发髻被齐齐削下一片,惊魂未定地从假面人倒地的躯体前站起。一片混乱中,项禹的身影站在高台中央,他手中强弓尚未放下,正正指着那躺卧地上的假面人。
  郑吉趁势发起奇袭,那两人见情况不妙,飞身掠起,竟是要逃走。郑吉断不敢就此放过他们,提气追上。追至墓室外一阴壑中,破空之音骤至,郑吉猛然抬头,见到离自己近一点那个近卫倒了下去,背上又是一枚白羽箭。
  另一个近卫见状手中一动,竟朝郑吉发来一枚毒蒺藜!郑吉不敢怠慢,全力躲避,对方身形须臾间已掠出十丈开外。却听到身后又是“嗖”地一声,最后那名近卫喉头中箭,当即倒毙。
  一个人正站在阴壑的尽头,手臂上一把弓‘弩。百羽骑的弓‘弩。
  那人臂上弩‘箭正对着郑吉的胸膛,开口道:“将军请你去喝一杯酒。”听嗓音竟是个女子。
  郑吉来不及感到诧异,就被挟持到了那巨大墓室的第二层楼台上。项禹站在那厚厚的帷幔之后,桌上真的有酒。两人隔着半个高台对视着,而郑吉身后,那女子手中的弩‘箭依然对准了他的腰背。
  郑吉突然想起最后一次见到项禹的情景:项禹从厅中倒下去,他被闻韬锁着脉门,看着项禹的脸色变为灰白。但是郑吉没有料想到二人重逢之时,竟会是如此场景。
  项禹此刻的脸依然些灰白,但身体却很稳当。他挥了挥手,让弩手退了下去。厅中已经安静下来,似乎厮杀已经停止。
  项禹站得很远,而他的目光却近在咫尺。他并不去看郑吉脸上的面具,而是看他裸‘露在面具之外的下颔,脖子上的喉结,他包裹在薄薄秋衫中的腰腿,还有他握剑的手和他手上的剑。那把剑依然是再普通不过的剑。因为剑衣诀,它随时可能会被毁去。
  郑吉松了口,让面具从他脸上掉下。一个人当然不能衔着面具饮酒,而且他宁肯项禹来看他的脸。
  面具“砰”地落了地,发出金石碰撞的清脆鸣响。
  “不——!”下方突然传来女子的凄厉哭喊。郑吉当即冲到栏边,只见孟夫人跪在阶下一具尸体旁嘶声哭泣。她的发髻被项禹的白羽箭打散,一头乌丝被割断无数,凌乱而参差地披散在脸颊两侧。那尸体的假面已被取下,不是云孟泽又是谁?
  他的咽喉上,正正地钉着一枚白羽箭。李旦独自持剑站在两人身边,脸色苍白。
  郑吉猝然转身,回头去看项禹:“你杀了他?”
  项禹没有否认。
  云孟泽现在被项禹杀死了,那么一切都死无对证。燕雁来的话轰鸣在郑吉的脑中,叫嚣着要扎入他的心底生根发芽。
  郑吉道:“你认识云孟泽。”
  项禹道:“是,此人曾来投靠我。”
  郑吉不想他竟如此坦荡,道:“那你为何还要杀他?”
  项禹道:“我本意只是想救下孟夫人,谁能想到,是她的亲生儿子挟持了他?”
  郑吉尖利地问道:“他难道不是你安排的?”
  项禹看了他一眼,道:“当然不是。我却想问问你为何会出现在当中,难道不是闻韬让你们来的?”
  郑吉道:“他们不是侯爷的人。”
  项禹道:“这倒是很有意思,也许我知道你没有说谎,但别人却不会相信。”
  郑吉见他语带讥诮,只得道:“这些人除了云孟泽,我一个都没见过。虽然我早已经离开剑衣阁,但培养这样一批杀手,不是区区几个月能做到的。”
  二人相对无言,沉默良久。厅中只有孟夫人撕裂般的哭泣,郑吉听得不忍,半晌道:“谢将军相救,我该走了。” 
  项禹此时却走到郑吉身前,仔细看他的脸,问:“你离开了剑衣阁,又去了什么地方?”
  郑吉躲开他目光,低声道:“聂英奇将我带走了。”
  项禹道:“闻韬既放过了你,你不走得远远的,来这里干什么。”
  郑吉道:“机缘巧合,一言难尽。”
  项禹道:“看来是我自作多情,本以为你会说,今日专程来看我。”
  郑吉有些窘迫,道:“是我疏忽,还未向将军道贺。”
  项禹道:“你不知道,我却记得几日后的寒衣节是你的生辰。恰好有一件东西可以送给你。”他从怀中取出一方白绢打开,中间是一个箭镞。“闻韬把你的坟墓修在你母亲当年临盆的地方不远。我的人找到去了那处长亭的废墟,找到此物。上回你走的匆忙,无暇折柳。今日聊以此物相赠,算是作别。”
  那箭镞带着哨孔和箭铤,十分古旧,却被磨洗得很干净。郑吉看着项禹,又看看那箭镞,他的额头沁出了汗水,面色惨白。
  项禹以为他只是一时感念母亲,百感交集,又道:“那医官曾是凫衣堡燕老堡主的弟子之一,后来与燕老堡主有了些矛盾,便离开了。百羽骑中嫡脉一支的箭镞与别不同,我一看就知此物真伪,你可放心。”
  郑吉垂了眼,低声问道:“那医官是谁?现在在何处?”
  项禹道:“他在十八年前就过世了。百羽骑对此人深有愧负,我不便多谈。”他把那白绢又裹好,与箭簇一并放入郑吉手中。他看到郑吉低头握着那白绢,拳头握得很紧,甚至全身都在微微地发着抖。
  在他们身后,墓道中远远地传来脚步声,似有许多人正在赶来。
  项禹缓缓道:“喑王要来了,你还不快逃?”
  *
  夜幕已经降临。
  郑吉回到了北郡闻府,他的脚步已踉跄。
  那毒蒺藜到底是擦伤了他的身侧。方才与项禹在那高台上时,他便已毒发。毒蒺藜很小,伤口很浅,药性也不烈——甚至不能算真正的毒‘药。但郑吉唯有捏紧拳头,让那已被磨钝的箭镞穿透白绢,扎进手心里,他才没有在项禹面前显出异样。
  并非是他不信任项禹。
  郑吉第一次见到项禹就轻易地相信了他的侠义之心。这信任也许来自于当年百羽骑对他们母子的救命之恩,也许是因为项禹在窄川的提醒使闻韬最终有了力挽狂澜的机会。而燕雁来的话却是要将这信任的基础一一打碎。如果他所言不虚,那么郑吉对项禹的信任便是浮沙建塔,循环相因,被这轻信所背叛的也只有他自己。
  郑吉撑着身体,绕到了与闻府一墙之隔的一座院落。他勉强翻过院墙,便从院落一扇破烂的小窗中爬进了闻府。闻府中依然空无一人,漆黑一片。郑吉跌跌撞撞地穿过落叶满径的庭院,摸索着找到自己的屋子,一冲进去便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重逢

  郑吉靠在桌腿边痛苦地喘息着。
  吱呀一声,他眼前的房门竟被推开了。郑吉当即想去拔剑,却发现已经连手也动不了。却看到闻韬走了进来,转身插上了房门。 
  屋中很黑,郑吉几乎看不清闻韬的脸。但他永远不会认错。
  闻韬道:“你今天怎么回来这里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而平静。似乎就像郑吉方才离家,不过是去西市中闲逛了一圈,现在又回来了,而不是分别了八个月之久。郑吉身体中的弦忽地松了下来,他看着闻韬朝他走过来。他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擂着胸骨,单薄的胸腔几乎承受不住,几乎要跳出来。
  闻韬在他身边蹲下‘身,去摸他汗湿的额头,问:“受伤了?”
  郑吉道:“擦破皮,暗器上有一点药。” 
  即使是黑暗中,郑吉也几乎可以看到闻韬的眉毛挑了起来。“一点药?”  
  郑吉紧张地道:“是一种解药。”
  闻韬伸手去摸郑吉的脉搏,又看看他手中被那箭镞割出来的伤痕,嘴里却道:“谁干的?”
  郑吉半咬着嘴唇道:“帝林的人。”
  闻韬竟放下他的手腕,站起身道:“这是……情茧的解药?为什么毒蒺藜上会是这个?”
  郑吉难受得连声音都发起抖来,他想到那护卫是在看到百羽骑的人出现之后才用了这毒蒺藜,心头一缩,喘息着道:“他们……这是故意让我,在项禹面前出丑!”
  闻韬在房内翻箱倒柜,道:“那你就专程回家来出丑?”
  郑吉气得只想将那箭头朝闻韬丢过去,但身体却一点没力气。忽然手就被闻韬拉了起来,他一面给郑吉手心伤口上药,又轻声道:“你也太不小心,这里一直有人在监视。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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