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明令-剑衣白羽·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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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明令-剑衣白羽·第一部-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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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吉空空如也的腹中骤然被烈酒灼烧,十分难受。他垂下头,掩去面上隐忍之色。
  项禹却似乎以为他在难堪,微微一笑,饮尽杯中酒。
  郑吉这才坐下。
  项禹道:“剑衣侯毕竟救我一命,徽港上区区一点方便,不足挂齿,尚待日后从长计议。此番请你来,却是要谢你赠药之恩。”
  他将一只木匣推到郑吉眼前。“这药膏有生肌奇效,你涂抹于疮疤之上,不出三月,便可恢复如初。”
  郑吉放松了些,笑道:“这宝药定是十分珍贵。送将军那养心丹,只是拿来借花献佛。炼药的另有其人,实在受之有愧。况且那伤疤也不在我脸上当横一道吓人。”
  项禹淡然道:“我既然敢吃你送来的药,自然查过来历。只是此番,我也是借花献佛。”
  郑吉凝视他半晌,只见项禹面上似笑非笑。
  他豁然站起,缓缓问道:“赠药之人是谁?”
  项禹淡然道:“不是我去找他,而是他来找我。而我也并不知道,他究竟是何身份。”
  郑吉马上追问:“那人现下如何?身在何处?你能让我见他吗?”
  项禹道:“他未留下名号,也早已离开。我既答应为他保密,别的也无可奉告。”
  郑吉低头看着那木匣,心中千头万绪登时齐齐引出,一时间倒不知如何开口。
  项禹又道:“他还要我来说一句话。”
  郑吉一双黑澹澹的眼珠盯着他,浑然不觉按在桌上的双手已经在发抖。
  “这句话便是,燕雁来必死。”
  这些日子萦绕郑吉后颈的冷意此刻终于蔓延开来。
  他听见自己问:“是将军要他死?”
  项禹道:“我不要他死,喑王也会要他死。”
  郑吉道:“你们——”
  项禹打断他,冷冷道:“没有什么‘我们’。莫非你以为,我会与你那剑衣侯一样,为贪图一时之利,便与虎谋皮,反倒令自己泥足深陷!”
  此言既出,郑吉脸上已十分挂不住。他闭了闭眼睛,良久,方开口道:“百羽将军误会了,方才郑吉并未作他想。”
  他重又在项禹身边坐下,倒了两杯酒。“我相信将军是磊落之人,对付一个燕雁来,无需暗中动作。方才的冒犯之处,还望将军雅涵。”
  语毕,再敬了项禹一杯,又道:“将军对侯爷的成见颇深。而他的选择,也许并非基于你所见到的的理由。当中渊源,我现下亦是无法解释。”
  项禹见郑吉尴尬至此,却仍曲意求全,为剑衣侯说话。他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面上神色却稍缓。
  又听郑吉道:“我也相信将军此番赠言,并非别有机心。只是当中关系,还多有不解之处。”
  项禹沉吟半刻,道:“缁衣一门,渡江之前曾是世代簪缨的士族。现下虽迁居吴地,不复旧时门庭贵胄,却仍是死而不僵。”
  郑吉机敏道:“将军是指,缁衣一脉与琅琊联系紧密。此事是他们从中动了手脚?”
  项禹撇了他一眼,道:“只是猜测,我若什么都替你查了,还要你们剑衣侯府上这满坑满谷的幕宾门客与侦讯密探何用?”
  郑吉为难道:“我信将军并非想要挑拨侯爷与闵祜,但要阁中人信,却毕竟空口无凭。侯爷对闵祜,一向信任有加,亲厚相待。箭已在弦上,此时对盟友生疑,出手刺探,却是大忌。”
  项禹微笑地说:“那我便多送你一句话:燕雁来必死无疑。而闻韬是火中取栗,还是巢毁卵破,便要看他现下能否悬崖勒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游说

  郑吉在赶路。
  他已经星夜兼程地跑了五天六夜。期间换了两次马,最后竟甩掉了闻帆。
  他那晚终于在窄川中等到李旦,李旦却告诉他,闻韬并不会来此,而是虚晃一枪,绕道而行,瞒过众人耳目,提早启程前往琅琊。郑吉托李旦回宿洲查探闵祜之事,自己当即从银船上支取了一封银子,便连夜上路。
  路遇大雪,道上冻结,困顿不堪。一路北行,雪粒越发干燥冷硬。郑吉旧伤虽已大好,一呼一吸之间,仍是十分难受。
  但他却完全不想停下来,即便是去路边喝一口热水。
  今日已是腊月十六,而琅琊群英会在腊月二十三。
  他尚来得及制止闻韬。
  郑吉抵达琅琊时已是深夜。四更之后,城中被白雪覆盖,道上杳无人迹。此刻郑吉倒是有些后悔甩掉了闻帆。他无处住店,只在街巷中寻了一处避风口,在马肚下挨了一夜。
  在第二日入夜,他才循着路人指点,照着李旦提供的线索找到闻韬行馆。
  行馆中灯火通明,闻韬却不在。他问不出去向,只得在馆中等待。
  闻韬一行直到深夜才回来。郑吉先是见到了李穆,他被云孟泽和另一个人抬了进来,面色痛苦。
  闻韬随即步入厅中,脸色不善。他身边居然是闻帆。
  郑吉登时觉得十分懊丧:“原来你居然比我还先找到。”  
  闻帆道:“属下已经向侯爷禀报了。”郑吉向来随和,也不多说,径直跟着闻韬进了内室。  
  他一进门,只见闻韬正微仰着头,闭着眼睛去解开斗篷上的系绳。
  郑吉走过去为他脱下斗篷和风帽,问他:“李穆的伤势如何?”
  闻韬烦躁地道:“有些麻烦。”
  李穆的马在冰上摔折了退,把他也摔得不轻,居然拧到了跟腱。
  闻韬又将冷得硬邦邦的外衣和结了冰的靴子也除掉。行馆中烧了地龙,还拢了火炭盆子,十分暖和。
  郑吉道:“那你如何打算?当下是回宿洲稳住喑王,还是把人马撤回幽州?”
  闻韬道:“哪里都不去,今日琅琊阁老知晓我将在群英会上开刃,已是骑虎难下。李穆即便不能出战,也不算什么。”说着,他指着床榻令郑吉坐上去,要他将那双脏兮兮的磨得不成样子的靴子也脱下来。
  郑吉道:“那么你只要输给尚轼,不去争夺那阁老之位就好。”
  闻韬道:“我若不夺那阁老之位,燕雁来就放不出冷箭。我若输给尚轼,剑衣阁颜面何存。”
  他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人却半蹲在榻前,拧着眉头去查看郑吉脚上磨出来的伤。
  郑吉道:“是闻帆没说清楚吗?闵祜也许早已向喑王告发了燕雁来的计划,布下防备。你若是夺了阁老之位,便是坐实了与他合谋。喑王会借此机会,将你也一并——”  
  闻韬打断他:“燕雁来从来不是掩饰野心的良善之辈,喑王如何不知。每日都有无数人想杀喑王,他又如何不防。只是燕雁来如何动手,何时何地动手,只有他自己才清楚。现在闵祜不知道,喑王也会不知道。而我坐实了罪名又如何,他若能让我死,我便是日日朝贡礼拜,也是杀身的重罪。他若无力让我死,我便是日日杀他一回,也是无妨。”
  郑吉被闻韬捏着脚踝,竟一时语塞。
  闻韬又道:“我本以为你是阁中少有的几个明白人,怎么这次也这么糊涂。连项禹的话都会相信。”
  郑吉用力将脚抽了回去,道:“我信的不是项禹,是聂英奇。”
  闻韬纹丝不动,道:“英奇脑袋确实聪明,拿主意却糊涂。何况,项禹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消息的确是聂英奇递给他的?”
  此时有人敲门,两人便不再议论。馆中仆役抬了热水与食盒进来,又出去了。闻韬把药端给郑吉,道:“先沐浴,再用晚饭。”
  郑吉接过去一饮而尽,他堵着气,便运气很不好地呛到了。
  闻韬在一旁看他咳得快把肺捧在手上了,道:“我不带你来,就是因为你十分地麻烦。”
  郑吉勉力止了咳嗽,问:“你真不能暂时收手?”
  闻韬道:“机不可失。”
  郑吉皱了皱眉,慢慢走过去把门栓好,又检查了一次窗户。
  然后他开始飞快地解衣服,直到最后一层衣襟也敞开。
  闻韬笑道:“色‘诱确实比干说有用。”
  郑吉却走到他跟前,正色道:“我试了几日那膏药,现在这旧伤居然在痕痒发热,渐渐变浅。英奇之前与我说过正在研制这种药——因为他要看看哑妹的脸是什么样子。我相信他能做得出来,而且现下已经做到了。”
  闻韬不禁失笑,看也不看那疤痕,道:“你还真是能想尽办法来倒胃口。罢了,晚上我去和云孟泽吃饭。你自己且在热水里泡一泡,好好涂这个什么劳什子药膏。你身子十分好看,有块疤确实可惜了。”说罢便起身。
  他要打开那门栓走人,又看一眼郑吉。他正面无表情地将衣服一件件穿回去。
  闻韬知道他只是装得浑不在意。其实方才有些话,他说完便觉得自己实在刻薄了一点,便又走过去,把手掌按在郑吉上腹,温声问道:“你路上定然很不注意餐饭,胃疾可有发作?”  
  郑吉果然轻轻□□了一声,到底令闻韬留下来陪他。
  *
  随后几日,郑吉依旧没放弃说服闻韬。
  他先是撑着身体,与闻韬谈了一夜,第二日又软语相求,第三日却与他吵了一架。到了第四日,郑吉胃疾发作,疼得厉害,烧得更厉害,白天昏沉地躺着,半夜里又精神奕奕地去敲闻韬的房门。
  闻韬开门时见他只穿着薄薄的中衣,还挟着一只枕头。“出什么事了?”他皱着眉头问。
  郑吉进屋关门,说:“房顶有蛛网。”
  郑吉最恨的就是脚太长又太多的虫子,有蛛网的房间他从来不睡。
  闻韬道:“寒冬腊月何来虫豸,你烧得神气不清了。”
  郑吉又对他说:“你能不能不去群英会?”
  郑吉这几天与他什么话都说尽了,闻韬却依然没有改变想法。他冷声道:“你要占这房间,我去你房中睡。”
  郑吉却走到他跟前,直直地跪了下来。  
  闻韬冷笑道:“你这般做作,岂非太无诚意?应该在那行馆门外雪地上去跪上十个时辰,磕上百八十个头,把脑壳也磕坏。等到明日‘你快死了,我便管不上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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