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大尼央对末司东看了一眼,末司东身子稍微动动,来回答这个眼光,这个动作表示:“您将看到这是不是我的差错。”
“我看到末司东发胖非常高兴,”波尔朵斯说,“我甚至用我全部的力量,依靠营养丰富的食物,帮助他长胖,我一直希望他的腰身和我一样粗,那他就可以代替我让人量尺寸了。”
“啊!妙不可言!”达尔大尼央叫起来,“我明白了……这就使您节省了时间,也不会丢脸了。”
“那当然,您想想我那时有多么高兴,一年半后,靠了我亲自精心准备的食物,这个家伙竟……”
“啊!我也出过力的,先生,”末司东谦恭地说。
“这,这是真的。当我发觉一天早上末司东象我自己一样,为了通过那扇秘密的小门不得不侧转身体的时候,您想想我有多高兴呀,那扇小门是那些可恶的建筑师在皮埃尔丰城堡的已故的瓦隆夫人房间里设计的。说到这扇门,我的朋友,我要向无所不知的您请教一下,这些混帐建筑师,按理说应该能够用眼睛估计得非常精确的,为什么却设计出这些只有瘦子才走得过去的门呢?”
“这种门呀,”达尔大尼央回答说,“是专门给那些向女人献殷勤的人走的,一个向女人献殷勤的人身材通常都细长苗条。”
“瓦隆夫人可没有什么向她献殷勤的男人,”波尔朵斯庄严地插话说。
“非常正确,我的朋友,”达尔大尼央回答道;“可是建筑师事先考虑到也许您会再结婚。”
“啊!这可能,”波尔朵斯说。“既然门为什么过于狭窄的原因已经对我做了解释,那么,我们回过头来再谈末司东发胖的事吧。可是,我的朋友,您要注意,这两件事情相互之间是有相似之处的.我总是发觉有些想法是因为相似而成对的。因此,达尔大尼央,请您欣赏这个现象,我对您说到末司东,他很胖,我们又谈到了瓦隆夫人……”
“她很瘦。”
“哼!这岂不是很奇妙吗?”
“我亲爱的朋友,我的朋友当中的一位学者,科斯塔先生,发表过和您一样的意见,他用一个希腊名称称呼这种现象,这个名称我记不起来了。”
“哈!我的意见不是首创的了?”波尔朵斯大吃一惊,叫起来。“我原来以为是我发现的呢。”
“我的朋友,这在亚里士多德①以前就是一件众所周知的事实了,也就是说离开今天大约两千年以前。”
①亚里士多德(前384…前322):古希腊著名哲学家。
“很好,都是同样的正确,”波尔朵斯说,他因为和古代的贤哲的意见相同高兴极了。”
“好极了!可是,让我们回到末司东身上来。我想,我们已经看到他胖起来了。”
“是的,先生,”末司东说。
“我这就说下去,”波尔朵斯说。“末司东胖起来了,达到了我的尺寸,满足了我全部的愿望。有一天,我看到这个家伙穿了一件用我的外套改成的衣服,我算是信服了,那件外套单单上面的绣花就值一百个皮斯托尔。,
“那是试穿穿,先生,”末司东说。
“从那个时候开始,”波尔朵斯说,“我决定让末司东和我的裁缝发生联系,代替我被他们量尺寸。”
“想得太妙啦,波尔朵斯,可是末司东比您矮一尺半呢。”
“确实如此。他们量他的尺寸时一直量到地上,而做出来的衣服的下摆刚好碰到我的膝盖。”
“您真好运气,波尔朵斯,这一类事情只有您碰得上!”
“啊!是的,您祝贺我吧,应该祝贺!正是在那个时候,也就是说,大约两年半以前,我到美丽岛去,我叮嘱末司东他每个月让人做一套衣服,这样一旦需要,就有一整套各种式样的样品。”
“末司东大概没有听从您的叮嘱吧?啊!这可不好,末司东!”
“恰恰相反,先生,恰恰相反!”
“不,他没有忘记叫人做衣眼,不过他忘了告诉我他还在不断地长胖。”
“天哪!这可不是我的过错,先生,您的裁缝没有对我说起过这件事。”
“因此,”波尔朵斯继续说,“这个家伙两年以来腰围增加了十八寸,我的十二件最新做的衣服一件一件地从大一尺到大一尺半。”
“可是其他的在你们的身材差不多同样大小的时候做的衣服呢?”
“它们的式样都过时了,我亲爱的朋友,如果我穿上它们,我就好象是刚从遏罗①来,有两年不在宫廷里了。”
① 暹罗:即今泰国。
“我了解您的困难。您有多少件新衣服?三十六件?您没有一件好穿的!好,应该叫人做第三十七件衣服,其余三十六件就给末司东。”
“啊!先生!”末司东露出满意的神情,说道,“事实上先生一直是对我非常慷慨的。”
“自然罗!您以为我就没有这个想法,这笔费用就把我吓住了吗?可是沃城堡的游乐会离开今天只有两天了。我昨天接到了邀请,我叫末司东带了我的全部服装乘驿车到我这儿来,我只是今天早上才发现这个不幸,从今天到后天,没有一个稍许会做做时行服装的裁缝能给我缝制一件衣服。”
“也就是说一件饰满金线的衣服,是吗?”
“可是我太想了!”
“我们能解决的。您三天以后才动身。邀请您星期三去,现在是星期天上午。”
“是这么回事,可是阿拉密斯特别嘱咐我要提前二十四小时到达沃城堡。”
“怎么,阿拉密斯?”
“对呀,是阿拉密斯给我送来请柬的。”
“哈!太好了,我明白了。您是受富凯先生一方面邀请的。”
“不是,是国王激请的,亲爱的朋友。在请柬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瓦隆男爵先生被通知国王赐恩将他列入受邀者的名单……’”
“太好啦,不过您要和富凯先生一起去。”
“当我一想到,”波尔朵斯用脚猛跺地板,大声说,“当我一想到我没有衣服,我简直气炸了!我多想掐死什么人或者撕破什么东西!”
“什么人也别掐死,也别撕破任何东西,波尔朵斯,我会来安排好这一切的。穿上您三十六件衣眼中的一件,和我一同到一个裁缝那儿去。”
“呀!我的仆人从今天早上起已经见过所有的裁缝了。”
“连佩尔塞兰也见过了吗?”
“佩尔塞兰先生是什么人?”
“他是国王的裁缝,有什么好问的!”
“啊!是的,是的,”波尔朵斯说,他想装做知道这个国王的裁缝,其实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到国王的裁缝佩尔塞兰先生那儿去,好极了!我原来以为他忙不过来呢。”
“当然,他是忙不过来,可是,波尔朵斯,请您放心协他不肯替别人做的事,对我总是肯做的。只不过您得让他量您的身体尺寸,我的朋友。”
“唉!”波尔朵斯叹了一口气,“这是叫人恼火的事;不过,算啦,一切听您的吧!”
“那行!别人怎么做您也怎么做我亲爱的朋友,国王怎么做,您也怎么做。”
“怎么!国王也给人量衣服尺寸,他受得了吗?”
“国王喜爱打扮,我亲爱的朋友,您也一样,您也喜爱打扮,不管您怎样说。”
波尔朵斯洋洋得意地笑了。
“我们到国王的裁缝那儿去!”他说,“既然他替国王里衣服尺寸,那么,我似乎也能让他来替我量量。”
第二〇九章 让·佩尔塞兰先生是怎样的一个人
国王的裁缝让·佩尔塞兰先生住在靠近枯树街的圣奥诺雷街上的一幢相当大的房子里。这是一个喜爱漂亮的衣料、美丽的刺绣品、华丽的天鹅绒的人,他是世袭的国王的裁缝。这种继承要上溯到查理九世那个时候,就象我们都知道的,常常要上溯到那种很难满足的英雄气概的怪念头。
当时的老佩尔塞兰和昂布鲁瓦斯·帕雷①一样,是一个胡格诺派教徒②,他得到了纳瓦尔王后美丽的玛戈③的关照,没有遭难,就象当时人下门所写的和所说的那样,这是因为他是唯一的够替她缝制她喜欢穿的出色的骑装的人,由于这些骑装恰恰能遮住纳瓦尔王后身材上的某些缺陷,她总是极其小心地想把这些缺陷藏起来。
佩尔塞兰得到了拯救,出于报恩之情,他为卡特琳王后做了一些漂亮的黑色紧身上衣,收费低廉,王后最后终于很感谢这个胡格诺派教徒,把他容忍了下来,而她对胡格诺派教徒原来一直是非常厌恶的。可是佩尔塞兰是一个谨慎小心的人,他曾经听人说过对于一个胡格诺派教徒来说没有什么比卡特琳王后的微笑更危险的了。他注意到她对他微笑的次数比平常更多了,于是赶紧和全家一起信奉了天主教,这个改宗使他变得无可指责,他终于升到法兰西国王的总裁缝师的高位。
亨利三世很爱打扮,在他统治的时候,这个位置位居科迪列拉山脉④一些最高山顶中的最高处。佩尔塞兰一生精明能干,为了在身后保持这个声誉,他非常当心别死得不是时候,因此他死得非常及时,正是在他的想象力开始衰退的时候,他死了。
他留下一儿一女,他们都配得上他们姓的这个姓,儿子是个裁剪工人,象角尺一样精确;女儿是个绣花女工,还会设计各种装饰品。
亨利四世和玛丽·德·梅迪西丝的婚礼,这位王后的盛大的丧事,由于当时的时时髦物之王巴松比埃尔先生无意说出的几句话,使得佩尔塞兰的第二代发了财。
后来孔西诺·孔西尼⑤和他的妻子加丽盖伊在法国的宫廷成为出众的人物,他们想使大家的服装意大利化,从佛罗伦萨请来了裁缝,可是佩尔塞兰始终坚持他的爱国心和他的自尊心,他用镶贴用的花缎的花样和无法模仿的包花绣使得那些外国人的企图终于化为泡影,以致孔西诺第一个抛弃了他的同胞,并且开始十分器重这位法国裁缝,甚至只愿意穿他缝制的衣服,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