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与情人 完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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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与情人 完结版-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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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伍斯从他的口气听出他在和克莱拉讲话。他走上前去。

    “你这个混蛋!”他说,“过两分钟再找你算帐!你认为我会容下你这个目中无人的混蛋吗?”

    仓库里的其他职员都抬起头来看着他,替保罗打杂的小男孩来了,手里拿着一些白色的物品。

    “芬妮说如果你早一点告诉她的话,你昨天晚上就可能拿到了。”他说。

    “行了。”保罗一边看着货样回答着,“发货吧。”

    道伍斯尴尬、无助又气愤无比地站在那儿。莫瑞尔转过身来。

    “请原谅再等一分钟。”他对道伍斯说着,打算跑下楼去。

    “天哪,我一定要拦住你!”道伍斯大喊一声,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保罗迅速地转过身来。

    “咳!不好了!”小男孩惊惺地大喊着。

    托马斯。乔丹跑出了他那小玻璃房的办公室,朝这间屋子奔来。

    “什么事,怎么了?”老头子嘶哑地叫着。

    “我要教训一下这个小……,就这么回事。”道伍斯气急败坏地说。

    “这是什么意思?”托马斯。乔丹喝道。

    “我的意思是。”道伍斯说,可是心里火气已经上来了。

    莫瑞尔正斜靠着柜台,面露愧色,微微地笑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托马斯。乔丹喝道。

    “我也说不清楚。”保罗说着,摇摇头,耸耸肩膀。

    “说不清楚,说不清楚!”道伍斯大叫着,一边把他那张英俊、气恼的脸凑上来,一边握紧了拳头。

    “你还有完没有?”老头子神气活现地大喊,“干你自己的活去,大清早的不要到这儿撒酒疯。”

    道伍斯慢慢转过魁梧的身躯,面对着他:“撒酒疯!”他说,“谁喝醉了?你没有醉,我也没有醉。”

    “你这一套我们早就领教过了。”老头子大喝,“现在你给我滚,快!不要再呆在这儿了,你居然跑到这儿来吵闹。”

    道伍斯低下头轻蔑地瞅着他的老板,双手不安地动着。这双手虽然又大又脏,可干起活来却很灵活。保罗想到这是克莱拉丈夫的双手,不由得心中生起一股仇恨。

    “再不滚就赶你出去了!”托马斯。乔丹大喝。

    “怎么,我看谁敢把我赶走?”道伍斯说,随之发出一阵阵的冷笑。

    乔丹先生气得跳了起来,迈着大步走到道伍斯身边,挥舞着手臂赶着他,短小墩实的身体向前倾着,喊道:“滚,你给我滚出我的地盘去——滚!”

    他抓着道伍斯的胳膊扭着。

    “去你的吧!”道伍斯说着,用胳膊肘一推,矮小墩实的老板被推得踉跄半晌,向后退去。其他人还没来得及拉他一把,托马斯。乔丹已经撞到那扇又轻又薄的弹簧门上。门被弹开了,他摔下了五、六级台阶,摔进了芬妮的房间。大伙儿都被吓呆了。一眨眼的工夫,所有的男女职员都跑了出来。道伍斯站了一会儿,痛苦地望着这一切,转身走开了。

    托马斯。乔丹受惊不小,摔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幸好别处没有受伤。但是他万分气恼,立刻解雇了道伍斯并告他殴打罪。

    开庭审判时,保罗。莫瑞尔只好作为证人出庭作证。当问起引起纠葛的原因时,他说;“因为一天晚上我陪着道伍斯太太去剧院看戏时,被道伍斯碰上,他就借机侮辱我和她,以后我把啤酒泼在了他脸上,因此他想要报复。”

    “争风吃醋。”法官笑了笑。

    法官告诉道伍斯说,他认为他是个卑鄙小人,案子就这样结束了。

    “你把这场官司给搅黄了。”乔丹先生对保罗厉声喝道。

    “我想不是我给搅黄的。”后者回答,“其实,你不是真的想治他的罪,是吗?”

    “那你认为我打这个官司到底是为了什么?”

    “好吧,”保罗说,“如果我说错了话,请你原谅。”

    克莱拉也十分生气。

    “为什么要把我的名字也牵扯进去呢?”她说。

    “公开说出来总比被别人在背后议论强得多。”

    “这样做毫无必要!”她大声说。

    “我们的处境不会因此而变坏。”他满不在乎地说。

    “你也许不会的。”她说。

    “而你呢?”他问道。

    “我根本不想让人提到自己。”

    “对不起。”他说。可是他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没有道歉的意思。

    他满不在乎地自语道:“她会消气的。”果然,她的气消了。

    他告诉了母亲乔丹先生摔倒及道伍斯被审的事。莫瑞尔太太紧紧地盯着他。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呢?”她问他。

    “我认为他是个傻瓜。”他说。

    但是,无论怎样,他心里感到很不自在。

    “你有没有想过,这事何时才能了结?”母亲问道。

    “没有,”他回答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作为一个规则的确如此,可在有时候往往并不如此。”母亲说。

    “那么就需要人学会忍受。”他说。

    “渐渐地你会发现你自己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能忍受。”她说。

    他继续埋头搞起他的设计来。

    “你有没有征求过她的意见?”她终于问道。

    “什么意见?”

    “关于你的还有整个事情的看法。”

    “我一点儿也不在乎她对我的看法。她发疯似的爱着我,但爱得不深。”

    “但是这要看你对她的感情有多深。”

    他抬起头来好奇地望着母亲。

    “不错,”他说,“你知道的,妈妈。我想我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因此我不能去爱。当她在我身边时,我的确是爱她的,有时候,仅仅当我把她看作一个女人时,我也迷恋她,但是一旦当她讲话或指责我时,我却常常不愿听她说下去。”

    “可是她和米丽亚姆一样的通情达理。”

    “也许是的。我爱她胜过爱米丽亚姆,可是,为什么她们都抓不住我的心呢?”

    最后这句话几乎是哀叹。母亲转过脸去,静静地坐着,眼睛盯着屋子那头,神色安闲、严肃,似乎在克制着某种情感。

    “但你不愿意同克莱拉结婚,对吗?”她说。

    “是的,开始的时候或许我愿意,可是现在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想同她或同任何人结婚呢?因为我有时觉得自己好像对不起所爱的女人,妈妈。”

    “怎么对不起她们呢?我的儿子。”

    “我不知道。”

    他绝望地继续地画着画。他触到了自己内心的痛处。

    “至于结婚,”母亲说,“你还有好多时间考虑呢。”

    “但是不行,妈妈。尽管我依然爱着克莱拉,也爱过米丽亚姆,可是要我同她们结婚并且把我自己完全交给她们,我做不到,我不能属于她们。她们似乎都想把我据为己有,可我不能把自己交给她们。”

    “你还没有遇到合适的女人。”

    “只要你活着我永远不会遇到合适的女人。”他说。

    她相当平静,现在她又开始感觉到精疲力尽了,好像她自己已经不中用了似的。

    “我们等等看吧,孩子。”她回答。

    他感觉感情就像某些事情一样总绕着一个圈子转来转去,这几乎快把他弄疯了。

    克莱拉的确是强烈地爱着他,而他在肉体上也同样爱恋着她。白天,他几乎已忘记了她。她和他在同一个厂里工作,可是他丝毫察觉不到。他很忙,因此她的存在与否是与他无关系的。而克莱拉在蜷线车间工作时,一直感觉他就在楼上,好像她一想起他就能感觉到他这个人的躯体跟她在一个厂房里。她每时每刻都期望着他从门里面走出来。可等他果真走出来时,却总是让她震惊不已。但是他常在那儿逗留很短的时间。对她又傲慢无礼,用公事公办的口吻给她下命令,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她强耐性子,听从他的指令,总担心自己理解错了或是忘记了什么,可这对她的心太残酷了。她想抚摸一下他的胸膛。她对那件马甲里的胸膛了如指掌。她就想抚摸他的胸膛,但听到他用机械的嗓音对她发号施令,吩咐工作,她简直都要气得发狂了,她想要戳穿他的幌子,撕毁他道貌岸然、一本正经的外衣,重新得到这个男人。可是她感到害怕,不敢这样做,还没等她来得及感觉一下他身上的温暖,他就走了;她的心又在备受煎熬。

    保罗知道哪怕只有一个晚上她见不到他,她就会情绪低落而郁闷,因此他把大部分时间都给了她。白天对她来说往往是一种苦难和折磨,可是黄昏夜晚对他俩来说却是幸福无比。两人总是默默地一起坐上几个小时,或者一起在黑暗中散步,谈上一两句没有意义的话。可是他总是握着她的手,她的胸脯和乳房温暖着他的心,这使他感到拥有了一切。

    一天晚上,他们正沿着运河走下去,保罗心绪不宁。克莱拉知道自己并没有得到他。他只是一味地悄声吹着口哨。她倾听着,觉得她从他的哨声中得到的东西倒比从他的谈话中得到的多。他吹着一支悲伤怨怒的小调——这调子使她觉得他将不会再和她呆在一起。她继续默默无声地走着。他们走上吊桥。他坐在一个大桥墩上,看着水里歪歪的倒影。他离她好远。她也一直在沉思着。

    “你会一直在乔丹厂待下去吗?”她问。

    “不!”他不加思考地回答,“不会的,我要离开诺丁汉姆出国——很快。”

    “出国!干什么?”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感觉心里很烦。”

    “可是你去干什么?”

    “我必须找份固定的设计工作,首先得把我的画卖掉,”他说“我正逐渐地铺开我的道路,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那你想什么时候走呢?”

    “我不知道,只要我母亲还健在,我就不可能出去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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