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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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变-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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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衣,是万花丛中那朵最鲜活灵动的蔷薇花,眉目皆如画,形容殊丽,尚还青稚的脸上已经蕴生出惑人的妩媚。

  在满院的苍葱翠绿中,在雅致的院中景色衬托下,围坐桌旁品酒赏景的三人宛然是那工笔画下的风流人物,美哉,妙哉!

  “这一杯先敬子宗兄大喜,檀贵妃身怀龙脉,即将为居国再添龙嗣,实乃举国欢庆的喜事。”楚玉举杯笑道。

  檀紫衣浅笑回敬,两人目光交汇,皆闪动意味,仰脖喝下这杯酒,他才淡淡的道:“家姐能得皇上荣宠,我檀府上下无不感恩戴德,为兄拙笨,终日惶惶,唯能以一己之力辅佐皇上报答。”

  一边的檀淡衣相当乖巧的提壶为他们两人空的酒杯斟满酒,这倒让随侍旁边的小茵无事可做了,她也乐得站在那里继续扮透明。

  楚玉注视着檀淡衣斟酒的细白手指,微笑道:“子宗兄过谦了,以子宗兄这等才华和如此忠义,就算是太子将来登大宝之位了,也会继续仰仗倚用,必再造就一个新的忠义世家。”

  檀紫衣转动着春水杯,轻摇里面的一泓金橙:“无论谁理天下,何人得鼎,为兄只为苍生黎民而鞠躬尽瘁。”

  小茵纳闷,这句话分明是在说他不管谁坐天下当皇帝,他只是为了世间百姓效力,这样的话即不敬也狂放,可谓是大逆不道了极点!以檀紫衣为人的谨慎,就算真是心中所想,何以如此直白的在连城侯面前说出来,这让她难以理解。

  “呵呵呵,子宗兄这话可是有点过,以当今太子之才,绝不逊于我居国的开国太祖,论帝王之术,更是有过之无不及,至于.....那是暇不掩瑜。”楚玉轻笑道,一双异色眼却隐威的定在檀紫衣波澜不兴的脸上。

  “帝王之术,太子的确不遑多让,帝王之道.....”檀紫衣一口饮尽杯中酒笑而不语。

  楚玉微敛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抬手也饮尽杯中的酒:“酒好,景好,万事皆足,风轻,云舒,天地任吾游,莫把镜月当成真,错身误风华。”

  檀紫衣啜笑望向远方,不语,风轻轻带起他鬓边的散发,俊雅的脸上是种红尘风浪不留痕的平静缄默。楚玉凝望了他片刻,移开视线,若有所思的捏着一根牙箸把玩,唇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隐着点冷凛,带有点玩味,更多的是难以揣测的什么东西藏于其中,就像隐在深潭的传说中骇人的兽,听闻它的威厉狠勇,却难窥其真实,在什么时候,却会带着一身惊人气势突然跃空而出,见之,已经是死期。

  小茵的目光在这两个出类拔萃的少年身上游移,总觉得在这寥寥数句间,酒桌上已经是千军万马过的战火燎烧,在这举重若轻的交谈间,早已经是剑气纵横、刀影寒寒。她心中疑惑,这两人不是少年至交吗?虽然不太清楚他们话中话的意味,但也隐隐感觉到他们所谋,不合,所行,不一,所执,迥然。

  檀淡衣并没有明白哥哥和心上人在说什么?她也不想明白,她刚才几乎没有听清他们说的话,只是用满含情愫的眼盯着连城侯瞧,真真是望不够、瞧不完,只是越看越觉欢喜。她的心上人,不愧是“无双”之名,举手投足间俱是无双风华,尤其是言谈话语中,浑身都散发令人难以正视的睿慧光彩。

  见到两人突然都不说话了,她虽不明原因,但急于在意中人面前表现的虚荣心仍驱使她不甘沉寂,娇羞的出声道:“小侯爷说得好,真是囊括了人生痴苦乐痛背后的所有真谛,字字珠玑。令淡衣受益匪浅,酒好,景好,如此大好时光,却少点娱乐之趣,倒是遗憾了。”

  檀紫衣依然看着远处,但眉头却微蹙,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耐,楚玉回眼,流光溢彩的美丽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第一次被他如此专注的正视,檀淡衣是又喜又羞,不觉羞涩的低下头,红着脸心如揣兔的剧跳,在这一垂首间,错漏了那绝美异色眼中的讽刺和嘲弄。小茵却不曾错过少年眼中的近乎残忍的讥讽,她转开头去,视线落在一边的美人蕉上,一朵殷红,瓣娇媚如飞燕舞风,蕊弱似西子孱孱,一季花开惹人怜,却错付光阴独剩叶,檀家三小姐,怕也是如此吧?想到这,她竟对这刁蛮的三小姐生起一点恻隐,可是除了感喟,她什么也做不了,男女之间的“情”之一字,相悦,它就是缠绵缱绻的迷魂香,无心,它就是挫心伤己的钝刀。

  “好啊,檀三小姐说的是,把酒言欢,笑语晏晏,怎能少了侑酒的娱乐?不知三小姐有何提议?”他优雅的举杯触唇,一双眼却定定凝望着檀淡衣,咫尺之下那嫩绿薄瓷杯中的金色光泽折射到他的眼瞳里,将那紫的映衬得更加晶莹剔透,绿的愈发流光溢彩,宛如天地间两颗最美丽的宝石,视之,刹时间已被迷惑得神魂俱失。

  檀三小姐果然是难逃他的魅力,在他的这般注视下,早已经三魂七魄飞了大半的半张着嘴呆呆的看着他不知做答。小茵直翻白眼,这小魔星,又开始造孽了,他分明是在戏耍檀淡衣,可怜这骄纵小姐却深陷情沼,完全没有发现他眼中的玩味。她当下竟忘了身份的狠狠瞪他,倐地,异色琉璃耀着光彩的转过来,若有若无的掠过她的身上,却已经把她的不平收入眼中,小茵自己在这看似漫不经心的扫视中吓得神智立马清醒,她怎么忘了这小魔星的毒嘴?自己逞什么能路见不平?人家一个愿傻,一个愿耍,关自己什么事?惹了这家伙,到时候还不是自己又被他当玩具似的耍来戏去。思及此忙收敛住放肆的目光,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那里继续当雕像,只盼这小魔星不要记那一瞪之仇。

  “檀三小姐?”楚玉笑盈盈的出声,话是对着檀淡衣说,笑脸也是朝着檀淡衣,但小茵看到他那笑容满是找到乐趣的欢快,却总觉得是在笑给自己看,似乎他在隐指,等着,等下再收拾你!顿时背上冷汗涔涔,心下发怵,脚尖的方向也转向院子大门处,自己要是现在拔腿逃,檀家兄妹不会当她失心疯吧?

  檀淡衣这才从意乱情迷中恢复过来,霎时羞红了脸的垂下头小声说:“我新近学了几首曲子,愿献丑弹奏为小侯爷和哥哥助酒兴。”

  “三小姐琴艺出神入化,当年宫中赏菊会上御前献曲已经一曲名震九京,现在再得闻妙音,实乃幸事,那有劳檀三小姐了。”楚玉转眼看向檀紫衣,他正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家妹妹,眼底隐隐波动,面上却风平浪静。

  檀淡衣心愿得遂,忙唤来守在院外的丫鬟映绛去捧来她的瑶琴,摆案焚香,佳人坐于案后,凝眉垂眼,一指“春莺出谷势”,泛音碎碎,若有若无,浮云过,柳絮飞,皆是无根飘轻痕,清婉涓涓似水涧,击起飞花点点,筝音缈缈,悠扬一院繁夏。

  小茵怔怔望着端坐在案台后弹奏的檀淡衣,思绪随着清扬的琴身缥缈而起,渐渐飞回到“童颜”生活的那个时空。

  年幼的她,坐在琴案后,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筝琴,抬头询望,父亲慈祥的笑脸,宽厚温暖的手握住她稚嫩的小手,为她戴上假甲,手把手,教她指法,手势。案台上炉鼎青烟缈袅,慈爱低沉的声音低低的响起,母亲微笑伴于旁,偶尔会用她心爱的萧和曲带她一小节。窗外风轻,帘动如娑,淡淡的安息香如线穿越,她用心学琴,铭记住父亲教的每一个步骤,心,在那粗稚断续琴声中,已经盛开如大丽菊般灿烂,父母并肩,和煦笑看,幸福原来如此的简单。

  双亲突逝,家一下瘫塌,所有如跌入深渊,年长她七岁当年也不过十九岁的姐姐倔拗的独力撑起这个家,为父为母亦为姐的抚养她。继续学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虽深爱琴艺,但明了今已非夕比,她懂事的提出不再继续学习,姐姐低垂着眼抚着父亲留下的筝,声音轻但坚决的说:“爸爸妈妈说你有弹筝的天赋,莫要辜负了他们这么多年对你的教养。”以后不再多说,只是更加拼命的工作,却从不许她缺下任何一堂琴课,她也不再说放弃筝琴,所有痛苦和内疚都化为加倍的勤奋。

  她每每弹筝时,憬然总是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她,那专注的眼神里所包含的东西,不是她不懂,是她拒绝去懂,只有在弹琴时,她才觉得自己依然是纯洁的,是从里到外纯粹的。那日奏完,她满怀惝然的坐在琴前,恍恍一心幽绪,憬然过来,抱住她,怜惜的抚上她微颦的眉,又是无奈又是恳切的说:“颜颜,你心是七窍玲珑,可是,你不觉得想太多是耽误了自己吗?你何苦缚住自己让自己那么累?”明白他的话,不是不感动,但她却生生扭过头去,硬下心来去忽视他眼中闪过的伤痛,她,终是在残忍的折磨他,也折磨自己......

  忡怔中,感觉到光线被遮住,她恍惚抬头,檀紫衣捏杯站在她面前,伟岸挺拔的身影遮住了她面前的光亮,一双清朗无垢的眼睛复杂的看着她,有探究,有莫名的情绪。

  “一粒珍珠一觚酒,两眸含泪两处愁。三尺鲛纱三分萧,四洒落英四飘零。”他轻声吟道。

  缓缓抬手,摸到一脸泪水,原来她不知不觉竟已经在哀痛的思忆中泪流满面,泪眼模糊,眼前的俊朗面容时而清晰,时而迷濛,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也从没有看清过自己,她的心,这么多年来,原来一直是隔在千重迷雾后。

  檀紫衣慢慢喝干杯中的酒,深深看她一眼,不再说什么转身回桌,楚玉半眯着眼的将空酒杯举对着阳光瞄,似乎在研究这薄胎瓷巧夺天工的透光性能,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对于旁边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而檀淡衣,意味深长的冷冷看她一眼,又看檀紫衣一眼,然后神色复杂的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挑着筝弦。

  小茵别开脸去,此时这院中的气氛异常诡谲,人人心怀所思,人人心思难测,乱了,乱了啊,究竟是什么乱了,她也说不清,总觉得心中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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