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礼貌性地别开视线,但仍如常报告着,“另外,无钵出身的夕照之星,调查行动没什么进展……”
朱烈斯半躺在浴池里,伸手揉着自己的肩膀,“他的人际面呢?”
“他原是很孤僻的艺术家,生活很简单。敌人接近他或侵入他身体的途径,根本查不出什么来龙去脉。”
“哼……这种行径本来就见不得光,”朱烈斯愤怒地从浴池回头,动作大了些,松松绾起的金发垂落下来,“直接以精神体来入侵他人的身体,这种脏事……敌人多半是遮遮掩掩地偷偷进行。”
奥斯卡走近浴池,蹲在池边替他把长发拢起、束好,“正因为如此,才更难查明。”
身为朱烈斯的左右手,也是他最亲近的人,奥斯卡这种很寻常的举动,往常并不会让朱烈斯觉得不妥,今天却让他感到怪怪的……很不自在。
“朱烈斯大人?”
“没什么。敌人的技俩还需要进一步搜查……”他勉强保持语气平淡,“我差不多了,先叫他们准备早餐……你也还没吃早饭吧?早餐后让他们准备车辆。”
之后两人进餐、休息后乘车前往神鸟宫殿,朱烈斯没多说什么,奥斯卡的话也变少了,但他觉得朱烈斯好像有着什么改变。
一定是近来的事让他太累了……这个早上朱烈斯大人神态很不自然。
◇
八点二十分,十五岁的绿之守护圣.马歇尔坐在朱烈斯的对面,神情恍惚而惊恐。
“朱烈斯大人的意思我很明白,不过……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件事情。这段时间里,无钵老师一直对我很和善,他的作品带着一种祥和温柔的感觉,我真的……真的很、很难……”
“事情已经发生了,马歇尔,”语气总是显得沉稳威严的朱烈斯,摆出严肃的样子,用他一贯的训斥口吻告诫年幼的守护圣,“你已经到圣地一年了,也该学习如何正确地理解,并面对任何严峻的挑战,才能成长为……”
“为、为什么要把那些花器拿走?”
“……什么?”
“在无钵老师的指导下,我所烧制的那些花器……都被拿走了。”
朱烈斯默默叹息,试着对马歇尔解释,“无钵跟你相处时候固然是很正常的陶艺家,但是他早在进入圣地之前,早已经被不知名的敌人控制了,马歇尔。他带着那九支公羊角进入圣地就是证据,这一切早有预谋……检查那些花器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我……”
“你先前经常跟无钵单独相处……受到了什么影响吗?”
“一切都跟预想中一样,他指导我陶艺,让我在与泥土的接触中得到平静。”
“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他有没有什么奇怪举止是你无法理解的?我担心他暗中对你施了什么手脚。”朱烈斯的态度仍很警惕,“他说过什么可疑的话吗?”
“没有。难、难道……”马歇尔握起了拳头,突然咬住自己的嘴唇,无法再说下去。
难道除了怀疑别人以外,身为守护圣就不能做点别的事吗?难道守护圣连相信别人的资格都没有吗?难道不能……
少年突然掩着脸哭了起来。
“马歇尔?”
一定是神弄错了什么事。这个早上,马歇尔深深觉得自己不该到圣地来担任守护圣。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14章 这三位守护圣
◇
八点三十分,十八岁的钢之守护圣.杰菲尔站在星辉之厅外头,怒视着他的首席朱烈斯。
那个该死的、冷血残暴的金发首席守护圣紧皱着眉头,对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年幼守护圣严厉训斥个不停,“……不要哭了,马歇尔,把你的眼泪擦掉。在面对这种恶性事件的时候,如果只知道哭泣跟逃避,是无法解决事情的……这种时候不容许你这么脆弱。”
马歇尔抬起脸来,泪眼迷濛地望着朱烈斯,突然间鼓起了勇气,“无钵老师他……他是被朱烈斯大人杀死的吗?”
杰菲尔很是诧异,他可没想到马歇尔有这个勇气敢对朱烈斯提出质问。
朱烈斯神色不变,深吸了一口气,“在我进入他的砖屋、接触到他之前,相信真正的无钵就已经不存在了。”
“……是吗?”
虽然朱烈斯不懂偏门邪术,但他相信克莱维斯的判断跟自己的亲身体验。那栋砖屋早已经被布下活人无法生存的黑禁地结界,即使没有……
他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点了点头。
“为、为什么……朱烈斯大人能够……”马歇尔又哭了起来,“到底为什么,您能够对无钵老师这么好的人下得了手呢?”
他紧盯着马歇尔的眼睛,“你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也必须做出这样的决断……要抛弃不必要的顾虑,果断采取正确的行动才行。”那时候克莱维斯正处于生死关头,于公于私,他都没有理由袖手旁观……何况他根本没有考虑的余裕,“马歇尔,我希望你要有这样的觉悟。若你总是觉得自己将被不幸的事击败,抱持这种心态,要如何成为侍奉陛下的守护圣?”
马歇尔还顾不上答话,杰菲尔就先爆发了。他忍耐了很久,只因为不想插手这件事情,所以始终站在星辉之厅外头等……但朱烈斯那种毫无顾忌的直率口吻真的彻底将他的怒火全部引爆。
“别再说这种话了!朱烈斯!”
朱烈斯皱起眉头,“杰菲尔,你的态度……”
先后闯进砖屋的克莱维斯跟朱烈斯陷入危险,脾气倔强的杰菲尔嘴上不说,对这两位领袖却由衷关心着,他甚至比王立派遣军特别赶赴眺望之丘的狮鹫部队还更早赶到花园外,许多马歇尔所不知道的细节,他却是知情的。
“说什么成为侍奉陛下的守护圣,要有这样的觉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冷血!那么轻易就做得到的……”他呼哧呼哧地喘气,愤怒地想在朱烈斯冰冷严峻的脸上踹个两脚,“亲手把别人的头砍下来这种事,只有你这种冷血的家伙才能办到吧?”
“啊!啊啊……”
马歇尔突然发出悲痛的哭叫声,双手掩面,一下子就从朱烈斯对面的座位上冲出了小厅。
“马、马歇尔?”
朱烈斯叹了口气,“……马歇尔不知道无钵真正的死法。”
“不管他知不知道,你确实是砍下了无钵的头吧?朱烈斯!”
“当时克莱维斯遭受攻击,我有义务要出手,那是我的责任。”
“别说什么责任不责任的!守护圣这种身份……就是蔑视别人生命的职务吗?如果有别的宇宙的守护圣想要来接手这个宇宙,我很乐意赶快离开圣地!”
“你就不能对你自己的工作抱有一点点敬意吗?杰菲尔。”朱烈斯站起身来,严峻地望着还只能算是少年的守护圣,“你曾说过,你会好好运用你的钢之萨克利亚……‘做自己能做到的事’你不是这么说的吗?你的力量是如何带给众多星球精巧蓬勃的发展,这点你应该很清楚,杰菲尔。这不光是你应该做到的职责,也是你做为钢之守护圣的荣幸……”
愤怒的少年提起右脚,狠狠地往厚重的门踹下去,“守护圣这种力量……如果只会引发这种无聊可笑、杀来杀去的事情……谁想入侵这个宇宙、谁杀死入侵者……守护圣还不如没有的好!”
“杰菲尔!”
茫然而冲动的少年啐了一口,拔开步子就往走廊直冲出去。
一定是他们这些守护圣占据神鸟宇宙的不对,这些东西……统统消失掉就好了!
◇
九点钟,二十三岁的梦之守护圣.奥立威,懒洋洋地推开智慧女神雕像旁的橡木门,斜倚在雕饰精巧的装饰柱旁,瞧着他的两位同僚。
“我说……小卢米,这么好兴致跟克莱维斯跑来看书吗?”
卢米埃漾开嘴角,朝奥立威露出了微笑,“是克莱维斯大人有些事要调查,我想我应该也能帮上一点忙,就跟来了。”他没有针对克莱维斯跟他的行动做出解释,反而站起身来,另倒了一杯热茶给奥立威,“也来一杯吗?”
“唉呀,那我就不客气了!”奥立威走到阅读桌旁,正想端起他的茶杯,“哎唷?你的指甲有点走形了,克莱维斯……平常不保养形状可不行呐。”
“长了。”
“有空的话,让我给你保养指甲吧?”奥立威讨好地展露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提起克莱维斯修长优美的手,“啧,真漂亮。”
“改天吧。”
奥立威端起他的杯子,“好冷淡。”
克莱维斯淡淡一笑,“要涂什么上去的话,也随你高兴。”
“咦?真的吗?”奥立威又是诧异又是高兴,克莱维斯有时会让他随便涂指甲油上色,但事先就痛快答应,这还是第一次,“唉呀,你真不愧是我最、可、爱的好同僚克莱维斯!”
克莱维斯没有再理会他,沉默地再次将视线移到书本上。
“你也来查书吗?”卢米埃微笑着岔开话题,“真令人意外呢。”
“是啊,”奥立威端着茶杯迳自坐到窗边去,“我是想做一种带有民族风味、花样别致的古典型饰绳。可惜找到的书都是早已绝版的珍本,只好请王立图书馆的职工们帮忙,把那些遥远星球传下来的图样再复制一份。对了,你们几个穿长袍的,褂幔上也可以加上这种很漂亮的坠饰哦!”
“……我没兴趣。”克莱维斯简短地回答。卢米埃则报以含蓄的微笑。
奥立威立刻补充,“不会很花俏啦!放心。”他才华洋溢的脑袋随即转动起来,“以灰蓝做菱形排列,也很衬你常穿的这种沉稳色调……咦?”话说到一半,奥立威突然探头,往雕饰着古雅纹路的窗框看出去,隔着半透明的玻璃,仿佛有个熟悉的人影从图书馆侧面快速奔跑过去。
卢米埃也站起身来,从奥立威身侧看过去,“从智慧之道跑过去的……”
“是马歇尔那个孩子。”奥立威敛去了脸上的笑容。他觉得自己没看错,马歇尔那样的姿态确实是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