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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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土匪-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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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金堂站在河滩里,开始他的眼光盯住那片坟包不动,像砸进地里的一根木桩,但他喉咙里有轰轰隆隆的声音……目光盯久了眼里就有了桃红色,但不柔不暖。白金堂身子一动,整个身子就堆下来。突然他双腿跪地对着那片隆起的坟包磕头,他磕头时头砸了地,把鹅蛋大的石头砸进河滩里。
  后来,白金堂的眼光盯住他的弟兄们最后落到他的胞弟银堂和铜堂的脸上。目光盯久了眼光就凉就冷,就有了像月光下的冷石,那冷石似乎还有些许金星四溅。
  再后来,白金堂的眼光死盯住自己的女人春英和她怀里的儿子。目光盯久了眼里就显现出矇眬的变化,但目光里夹杂着毋庸置疑的石头般的质感,很硬。
  这时,白金堂嘴角开始抖动…… 他说,他今生今世打日本人! 白金堂说出的话像从嘴里喷出的石块儿,砸人的心。
  白金堂说,只要日本人还在这块地儿,只要他白金堂还会喘气,就他娘的跟日本人干到底!他跟春英说,从今以后,他白金堂的性命属于疙瘩沟的老少爷儿们的啦,死了都要喂疙瘩沟的狗!他又跟春英说,你和儿子把日子过好,别再让我惦念。
  春英听了就哭。 儿子虎山也哭。
  白金堂站着不动,脸上像贴了一层铁皮,两眼像两口很深的枯井,盯住西北石家寨的方向。盯久了目光里就放出两束只有狼眼里才有的那种幽蓝的光……
  就在这当口,从西北河滩大堤的尽头飞奔过来一队人马,领头的正是八路军驻守在侯兆川根据地的魏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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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土匪 第二章(1)
第二章 白金堂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他正趴在二怪的后背上。
  想爹的时候,白金堂就仿佛看见爹脖子上和眼睛里汩汩涌出的鲜血。他想给爹擦血污却难抬手臂,浑身软得像软面,不知哪个部位疼得一拧一剜而且还热辣辣地,像吃多了辣椒蹲厕时的肛门,往外放射性地喷火……
  日你娘! 白金堂心里骂着,就咬牙较劲抬手。 弓腰背他的二怪立马就感觉到背上的大哥醒啦。
  这时他们正走到山腰间的岔道口。一条曲径通往回龙镇,一条通往桃花掌。二怪把白金堂从背上顺下放在岔道口的山道上,就大口大口地喘息,恨不得把满世界的空气都一股脑地吸进胸腔里。他后背上的衣服被血浸染得像刚从朱红的染缸里捞出一样,湿淋淋粘乎乎贴在脊背上。二怪脱下衣服就拧,从衣服上就拧出紫黑色的血,雨点一样滴在山道上。
  秋天的太阳从山崖的额头上斜射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稠稠的女人来月经时的腥臊味儿。
  白金堂想给爹擦血污的时候,就又恨起爹。他恨爹但也不愿让日本人杀了他的爹。假如他八岁那年那次出去做活时,他的爹是在别处而不是在另外一个女人的炕上,也许他真的就给爹擦血污;擦了血污他就不会再记恨着爹。他恨爹实实在在是因为他是在可怜心疼自己的娘。
  记得那天,白金堂和爹在一个叫五家屯的庄子做活,别人都奔向屋里抢粮食或抢些值钱的物品,他自己却追上一个穿绿底碎花衣服的女人。当他上前一把揪住女人衣服时,吓懵了的女人面如土色,双手死死抓紧自己的裤腰带。
  他对她说,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我不动你。 那女人满脸的惊恐和疑惑。 他就又说,你脱了你身上的这件花衣,我只想要你身上的这件花衣,别的我不想要。
  那女人就脱下花衣给他。他果然真的没动她,甚至都没往她身上看一眼,拿起衣服就走。至今他都不知那女人脱了衣服后里面穿着啥样的小棉袄。
  这是一件很漂亮的绿底碎花衣服,就像春天绿色的草地间开满了金黄色的迎春花那样,看着令人美好如意。他要拿回家给自己娘穿上,娘在他的心中是最漂亮的女人,最漂亮的娘就应该配穿这样漂亮的花衣服。
  他回家后就给娘穿上了花衣服,穿上花衣的娘立刻就像他希望的那样特别美丽特别好看,但娘并不特别高兴……
  娘在屋内疲倦地坐在织布机前织布。年少的白金堂跟着大人把抢来的银元和粮食分好后挨家挨户去送;回家后从怀里摸出两个馒头分给了两个弟弟,然后才悄悄走到娘的身后,将那件花色上衣从娘的身后慢慢吊在娘的眼前晃荡着……
  娘——孝敬您的!
  娘停住手中的活儿,顺着花上衣看到了儿子白金堂一副真诚憨厚的脸。娘没有去接那件花上衣,只是呆望着……然后才缓缓推开眼前的花上衣,摇摇头又木然地继续织布……
  后来,娘死啦! 娘是被金度用大火烧死的。
  娘死时白金堂没有在家,他不知娘死时究竟是啥样。不知娘死时啥样的白金堂,心里总是臆想娘穿着那件漂亮的花上衣;他总在臆想娘死后他最后抚摸了娘那张美丽如意的脸……
  从此,娘这张美丽如意的脸就像棋子上的字永久刻在了他的心底。对娘的这份感觉甚至影响到他后来跟女人们的缘分。在娘身上他很惭愧,但他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惭愧啥。后来这种惭愧就在心里酿成一种恨爹的情绪。他恨爹不会爱娘,更恨爹在他抢了那女人的花衣后,爹就去了那女人屋里,把她扑倒在炕上。他这时就看到做活的人们陆续都从各角落里出来,手上拎着肩上扛着各种自认为值钱的物件准备打道回府。可爹在那女人的屋里没出来,他就想去屋里找爹。但他无论如何不能进去找爹,因为他知道爹正在屋里和那女人干啥,而且就在这时他还听到从屋里传出一阵阵哼哼声,像头发情的种猪在拱圈。他呆立在屋檐下不知所措,任凭刺激耳鼓的哼哼声扎他的心。这时太阳就要跳出地平线,时辰已晚该回家啦。他就鼓着一口气向屋里喊了一声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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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土匪 第二章(2)
爹好半天才提拎着裤子从屋里无精打采地出来。  ……这时,白金堂想睁开眼。他知道自己还活着,但他想知道自己躺在什么位置并且想辨别一下方向。他张口说话时喉头滚动几下就像大石头死死堵截住,他努努气还是颇难成音。他流了很多血,而且这血还在不停地流。他只觉得很困乏,根本就无法将眼睛睁开,身体里空荡荡的似乎没了水分,就像地里久旱的秧苗浑身打蔫。他自感头部一阵昏眩就又迷糊过去。  二怪见状,感到事情严重啦!  二怪怕大哥不行啦,就立马吩咐两个弟兄跟他一起轮换背着白金堂,向近处的桃花掌方向狂奔而去……  白金堂再次醒来时,他已躺在桃花掌的首富周广举家。  开始,白金堂似乎听见一种既有节奏又有韵味的啪哒声,他以为是自己的弟兄们操练时走出来的方步,但后来细听才辨出这是一种织布声。白金堂对织布声并不陌生,童年的他经常在娘的织布声中酣睡,在娘的织布声中醒来。他甚至还清晰地记得娘在织布时常轻轻地咳,那咳声过后就像一首乐曲的休止符,是一个美丽宁静的停顿。娘的咳声驻进他童年的记忆里,挂在他的心壁上。每当爹领着一帮人要到很远的地方打家劫舍,一走就是几天甚至几个月不回家的时候,娘坐在织布机前织布就不再轻轻地咳,而是在她的胸腔里叹出一个个沉重的声息。娘牵挂爹就劝爹,就说别出去满世界跑啦,你们爷几个到山坡上掘几片荒咱们种山芋。娘是怕爹也像别人一样,在外让人砍断胳膊打瘸腿。爹听娘说爹就瞪眼恶声恶气地吼:不去跑咋活?没见东街马家种地饿死人?爹说的马家就是马老大堂兄马瘦的女人,在前年的秋天生生给饿死在山坡的地里。娘听爹吼就不再言语,低头就默默地织布,就不再有轻轻咳也不再有重重地叹。她知道马家的媳妇确实因为种山地给饿死在南山坡上。
  白金堂在娘的织布声中渐渐懂事,是娘的织布声把他一截一截往上催大。他很想听娘的话,真的想到山坡上种山芋,山芋能养活娘还能养活爹,再也不去荒山野岭满世界跑来颠去做活啦,让娘过个安生日子不再让她整日整夜地惦念,让家里老的惦记家里小的。可是疙瘩沟四周的山坡上真的不长粮食不长山芋,似乎疙瘩沟留给人们的唯一生存之路就是抢劫当土匪……之后,白金堂就遂了爹的愿,和爹一样真的就做了土匪。他满以为当了土匪娘就可以歇下手来静享清福不再织布啦,可娘她从未放下过手中的织棱;尤其是全家老少四口人都出去做活时,娘就没日没夜地坐在织布机前,把织布的声音能织出啪哒啪哒的祝福。娘是用她的心告诉全家老少,她自己的织布声会保佑全家人平安回来;但她娘最后竟然死在金度的那把大火中……
  白金堂此时已彻底清醒过来。刚才伴随着久违的织布声他好像进入了童年的梦境。最后醒来时,他真真切切地听清是一种啪哒啪哒的织布声,而且这声音就来自隔壁的屋里……
  这时院内就有人说话。
  黄大麻子从正房屋里出来,一眼就瞧见姐夫周广举从院门外走来。小舅子见姐夫,没啥客气的。黄大麻子说你回来哩。周广举就说回来哩。俩人说话时谁都没看对方一眼。
  周广举头往西房摆了摆说,咋样? 黄大麻子就说,还迷糊着哩。
  昨夜,二怪吩咐的几个弟兄火速赶到回龙镇找到黄大麻子,让他去找在镇上开私人诊所的草瘸子速来桃花掌给白金堂治伤。黄大麻子与白金堂几年前就已相识,他更知道与白金堂交结给他带来的好处。于是他不敢怠慢,一溜小跑就去了镇上的草瘸子家。他把钻进被窝的草瘸子拖出来,拎着药箱又一溜小跑地往桃花掌赶。
  白金堂挨了日本人两枪,后背一枪,后胸一枪。假如最后这一枪的子弹往前再靠近一点儿,白金堂肯定就是“死金堂”啦。二怪他们几个人轮换着把白金堂背到桃花掌的周家,主人周广举却不在,他到外面谈生意去了还没回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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