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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昱说:“我也明白,没有魔道,也就没有佛道。佛魔同在,正是世界的实相。”
休宁说:“对,就是这样。最要紧的是自己把握住自己,战胜魔障,在修行途中勇猛精进。如果不能抵挡住诸缘侵袭,平息性海风浪,怎能破惑证真,求得开悟?”
火熄了,只剩下一堆闪着幽光的余烬。休宁去洞外撒一泡尿,捧起一捧雪搓净了手,回来在佛像前点上一支香,而后指着草铺对慧昱说:“你困了就睡。”
慧昱也去洞外方便。外面风停了,雪还没停。因为漆黑一片,慧昱看不清那雪花,但能觉得有许多凉凉的小东西向他头上脸上撞来。
回到洞里,他见师父已经在佛像前的蒲团上端然趺坐,闭上了眼睛。慧昱想,师父现在坐禅,肯定还是不倒单。
通宵打坐,肋不至席,这是古时禅师常用的修行方式,称之为“不倒单”。休宁师父从1979年再次出家至今,已经坚持了二十多年。师父说,“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他还俗回家,罪业深重,他要用这个办法消业。再说,参话头修禅,要想开悟,也非下苦功不可。慧昱出家后也曾向师父学习,多次这样练过,可是哪一回也没能坐到天亮,都是夜深时以昏睡倒地而告终。那时师父也没强求他,只让他晚上随大众坐完香即睡。慧昱想,现在我来到这里,一定要陪着师父坐上几夜,以磨砺自己的道心,也让自己的禅定功夫加深一点。
他在草铺上将两条腿盘起,两手在小腹上结三昧印,微闭双目,念了几声佛号,然后参起了话头:
念佛是谁?
念佛是谁?
念佛是谁念佛是谁念佛是谁念佛是谁……
照顾着这句话头,把万念放下,慧昱的心渐渐变得平静与安详。此时洞外的风已经停歇,万籁俱寂。但在那静寂之中,有一种声音越来越显清晰。那是雪花飘落的声音。瑟瑟,瑟瑟,瑟瑟瑟瑟。慧昱的心越静,这声音便越响。后来,它竟然像经声,像梵唱,灌满了整个山洞。慧昱这时想起一个佛门故事:明代有位侍郎向莲池大师道:“夜来老鼠唧唧,说尽一部《华严经》。”莲池大师问他:“猫儿突出时如何?”侍郎答不上来,莲池大师就代他答道:“走却法师,留下讲案。”那么,今天夜间这漫天飞舞普被大地的雪花也是在讲经,这么讲上一夜,怕是把三藏十二部真经都讲遍了。
念佛是谁念佛是谁念佛是谁念佛是谁……
他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一直坐着。对那句话头的参究,也一直没有停下。
坐到后来,旁边有了一些动静。睁眼看看,原来洞口已经蒙蒙发亮,师父正在蒲团上向佛礼拜,看样子是在做早课。他急忙放腿起身,随在了师父后面。他一边叩头一边想,整整坐上一夜,到天亮也没倒单,这在我还是平生第一次呢。一丝法喜,悄然挂在了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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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合十 第一章(6)
早课结束,一缕阳光从洞口射进来,打在西面的洞壁上像一块金箔。从那金箔的成色看来,外面的天已经晴透。慧昱走到门口看看,天空果然是瓦蓝,湛然,不见一丝云彩。一轮太阳就蹲在东面的峰顶,身下也铺了一大块闪亮的金箔——那是反射了日光的积雪。再看别处,除了裸岩和树木,便全是白白的了。“走却法师,留下法案”。这雪,就是铺展于天地之间的法案。这种洁净,这种清寂,这种抹平了万物之尖锐使其至柔至软的杰作,不是展示佛法又是在做什么!何为佛法大意?自古以来有无数种回答。有一位大德说是“春来草自青”。那么,我现在也可这样回答:“雪落山辄白”。
春来草自青,雪落山辄白。
慧昱望着这满山的雪,一阵禅悦,充满了他的整个身心。
他回头向洞里说:“师父,我想到山上走走。”师父说:“好,我陪你去。”说罢便走了出来。师徒二人迈动两脚,踏进了洞前的雪中。雪有半尺之厚,足以埋没他们的僧鞋。一步一步,二人迈下斜坡,跨过山溪,走过了“罗汉榻”。
慧昱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原来,他昨天走过的山谷到这儿突然收紧,几乎让“罗汉榻”锁住,而一过这里,地势陡然展开,像巨大的簸箕一样由北向南斜躺在一圈山峰之间。在簸箕的中间,则有一些断壁残垣。师父停住脚向他介绍,正北那个状如覆钟的山峰叫大悲顶,东边如一头卧象的是吐日峰,西边座落在狮子洞之上的则是天竺峰。慧昱抬头看看,这天竺峰最高最峭,峥嵘万分。尤其是向东一面,竟然像刀削一般,连一点点雪都没挂住,祼岩黑皴,让人望而生畏。向南的一面,半腰里却突出一棵树来,顶着一个厚厚的雪帽,在蓝天的衬托下煞是好看。慧昱问:“那是什么树?”师父说:“茶树。当地人叫它神茶。昨天晚上我还用它的叶子给你泡茶来。”慧昱惊讶地问:“那么高,能上去采吗?”师父说:“在狮子洞西边可以上,但要十分小心。”
慧昱又问,上面的断壁残垣是不是一座废寺,师父说:“是,过去叫飞云寺。”慧昱问:“它是怎么毁的?”休宁说:“等秦老诌上山,让他给你诌吧。”慧昱问:“秦老诌?他是什么人?”休宁说:“一个老头,年纪跟我差不多,住在山西面的柘沟村。这人念过一些书,喜欢胡诌乱扯,人家就给他起了个绰号‘秦老诌’。他经常到山上转悠,跟我已经很熟了。”
师徒俩沿着进山主路向上走去,不一会儿到了废寺前边。踏上一道台阶,慧昱用脚将雪拨开,见那条浅青色的花岗岩石头光光滑滑,便知道这道场有些历史了。他打量一下,这台阶应该是山门。再往上走,能依稀辨得出一座座殿堂的位置。
站在大殿遗址的前面,他看见山间几缕云雾循谷而上,轻悠悠飞过他们身边,直扑寺后作为全山屏风的大悲顶,最终擦着崖壁冉冉升空,随风而去。他想,这寺名为飞云,名副其实。他赞叹道:“真是个好地方。”休宁说:“对,你看这里,后有靠,前有照,左右有抱。这样的地势建寺最好。”慧昱说:“应该把这飞云寺重建起来。”休宁说:“当地政府好像有这打算。”
穿过这片废墟,师徒俩继续登高,来到了大悲顶的下面。慧昱发现,这大悲顶,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被人雕琢过,有身有头,竟像一尊体相庄严的坐佛,俯瞰着脚下的芸芸众生,神态中显露出无限的悲悯。休宁情不自禁地俯身于雪地,向他顶礼。
“好大的雪呵——”
一声京剧道白,底气十足,像深山虎啸一般传来。慧昱起身一看,见西南方向走来一个人。他肯定是跌过跟头在雪里滚过,全身上下白乎乎地像个雪人。慧昱问这人是谁,休宁说是秦老诌。
休宁学着他刚才的腔调喊道:“好大的一支雪菇——”
“在哪里?快让咱看看!”秦老诌攀援着树枝,趔趔趄趄向这边奔来。
休宁小声告诉慧昱,他听秦老诌讲,芙蓉山产一种雪菇。它最神奇之处就是生在雪中,色白如脂,且通身不沾一粒雪,采到了吃下,能让人体健而长生。但这雪菇一直存在于人们的传说之中,谁也没捡到过。虽然很难捡到,但秦老诌还是每逢雪天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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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合十 第一章(7)
秦老诌走到了他们跟前。慧昱看见,这老头虽然年逾古稀,发须皆白,但身体瘦瘦的十分精悍,尤其是那张长方脸上,没有一块老人斑,还隐隐透出年轻人才有的嫣红。他跺跺脚,嘴里哈着白汽,指着慧昱问休宁:“这小和尚是谁?”休宁说:“是我徒弟,叫慧昱,正在叠翠山佛学院上学。”秦老诌看了慧昱几眼说:“哎呀,还是大学生呢,不简单不简单!”慧昱急忙向他合掌致礼:“阿弥陀佛!”
秦老诌转向休宁问道:“和尚,雪菇在哪里?”
休宁向他一指:“这不是吗?跑到我跟前来啦。”
秦老诌哈哈一笑:“你说我是支雪菇?那你把我吃了吧。”
休宁说:“我怕把你吃下,再拉出屎来,让屎克螂吃了成精。”
秦老诌说:“那也好,让屎克螂跳出生死轮回,也算咱们做了功德!”
两位老人拊掌大笑。
休宁给秦老诌上上下下拍打了一遍,才让老汉的棉衣棉裤露出了本来的深蓝。给他拍完,休宁又拍打着自己的手说:“什么雪菇,没有影儿的事,还不知是你哪一辈祖宗诌出来的,你倒当了真。”
秦老诌说:“它真也罢,假也罢,我就当耍了一趟山还不行么?其实,我还不算是太痴迷的,五十年前,我有一位本族爷爷,他才迷得狠呢。”
休宁问:“他怎么样痴迷?”
秦老诌说:“他从三十岁那年迷上了捡雪菇,一门心思想让自己长生不老。可是,他摔断过胳膊摔断过腿,到老也没有捡到。最后一次他摔伤,瘫倒在家了,可是每当下雪还叫儿孙们上山给他捡。儿孙被逼得没有办法,就找一块猪大油捏出蘑菇的样子哄他,说捡到了,煮给他吃。你猜怎么着?他吃下之后竟然好了,当天就站起来走路了。”
休宁指着他说:“一块猪大油就管用?老诌你又胡诌。”
秦老诌一拍大腿辩解道:“你不信?不信到我村里去嘛,我那个爷爷真是站起来走路了!”
休宁想了想点头道:“也难怪。佛祖讲,病由心生。那么,病也可以由心而愈。他把那块猪大油当成雪菇,就等于吃了雪菇。哎,后来他怎么样?”
秦老诌说:“后来,他又在下雪的时候上山,说自己已经吃过雪菇长生不老了,还得叫老伴和儿孙都长生不老。可他捡了一年又一年,一直没有捡到,八十三岁那年他又上山,结果掉到流云峡里摔死了。他摔下去之后让雪埋住,村里人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他,直到第二年春天流云峡的雪化了,尸体才让一个放牛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