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向烟花路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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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向烟花路上走-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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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因为我离开的时候,我爹我娘叫我好好活着。

  包裹里,我摸到的是几块冷硬的豆腐。

  五

  我有了战马的时候,我便有了上前去跟公主请安的资格。

  资格,正如价值一样,是一个人甘愿用生命换取的东西,而旁人则往往觉得不值。

  那一天,我换了一身崭新的军装,我的马儿有些瘦。

  第一次看见公主,不,是远望的时候,是出征时,那时千万人头攒动,我如一粒尘埃,仰起头看见蓝蓝的天,以及蓝蓝的天下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的公主,她神情淡然,俯视着只能仰视她的小兵,她叫我们好好打战。

  那时候她衣袂飘飘。

  但是她看不见我,我如一粒尘埃。

  也许我多踏出一步,就会在她的眼眸里多放大一点,所以在风雨飘摇的战场,我如一叶扁舟使劲地划出,哪怕一刀,一步。

  我们出征了,她还在我们的背后,也许她看见的,只是那一缕残阳,在我们卷起的滚滚尘沙中渐渐淡去。

  六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想必我在前世回眸了她超过了五百次还要多,直到我的脖子酸痛,所以我今生在血染的地上多走一步,再转身时,我已经看见她的脸颊清晰在望。

  在她的心里,我有了个将军的位置,她对我微微一笑,我们相视而笑。

  零下几度的苦寒,千百年喧嚣的呼喊,那一夜我磕长头拥抱尘埃,只为了这一世终在路上遇见了她。

  她是一个公主,也是有着人世间最普遍的笑容,不过在我的心里,那是最美的。

  也许我再多走出一步,再挥出一刀,直到杀遍千万的敌人,我就成了英雄。

  那时她问我,你怕吗。我摇摇头,怕,但是我不能怕。我看见一只蝴蝶飞过断桥飞过飘雪飞过枯叶,我告诉她,也许我会成了将军的,她问我如果在胜利的刹那,你正在欢呼,突然有一把利箭从你的背后穿过,那你又是怎样的欢呼?我说,不会的。

  七

  我的马儿有些瘦。

  那一世我跋山涉水,翻遍十万大山,只为了路中朝佛,祈求今生的缘分。

  那一生我逆风踏雪,喝遍漫天苦雨,不为得今生超度,只为了在路上遇着了她。

  爱是两个人的寺庙,不需要多旺的香火,只因一句同心同德的梵唱。

  她不再是公主,我也不是英雄。

  我的马儿有些瘦,载着我和她,走向岁月的最深沉处。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章  如梦令
原文: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作者:李清照,号易安居士,南宋女词人(注意是女词人,在那么一个男权时代,易安确实穿越时空折服了本人,如果有女*叹生不逢时的话,想起有那么一位超越时空超越人性的女词人,当含笑而哭了。)前期其词作充满浓郁的生活气息,后期词作则以北宋灭亡为起点,其后易安走上了一条凄凉寂寥的不归路,命运仿佛是要将人的幸福一一撕裂开来,家破夫亡国灭,再次嫁夫的不幸,金石玉画的丧失,生活的颠沛流离,老天仿佛设了个陷阱,等着我们不得不跳将下去,易安,隔着一千多年,为你敬一杯你爱的黄花酒。

  关于原文背景:李清照的父亲李格非属于苏门四学士之一,与她后来的丈夫赵明诚的父亲赵挺之属于两个不同的政治派系,原本两人是不能在一起的,但缘分仿佛是一下子撞进了彼此的世界,即使明天天寒地冻,路远马亡……但相见不如不见,两个人的背后牵连到的是两个政治派系的斗争,故事由此说来。

  早知如此之苦,当初倒不如不见。如果我生在后世,有幸看到这样的句子,想必我会感同身受,在流完最后一滴泪后,我会选择离开他,我的安然的恋人。

  父亲在朝为官,经常就那么几天不回来,我知道我身为女儿家,实在不应该多想的,但看到母亲的惨淡容颜,我隐隐觉得父亲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停勾心斗角且最后只能有一个赢家的为官路。官者,高高在上也,但有那么几次我瞒着母亲偷偷去父亲的衙署看看他,只是为了看看而已,再没有了别的顾虑。也许这份没来由的心慌只是来自于看到了街上的父女相携而过留下的满地笑声,我一个人沿着繁华的街道走着,心里有个声音在回荡着,驱使着我为之而步履匆忙,只是为了看看我的爹爹一眼,然后从他的背影里得到力量。

  那几次远远地隔着前院看见了父亲疲倦的背影,我叫门卫不要惊扰正在桌子上瞌睡的父亲,门卫又多了些,据母亲说派系斗争又激烈了,在朝廷上吵个不停。门卫都全身戎装戒备着,表情里仿佛都不会再变化一丝一毫,笑竟然来得那么难,所以我倚在窗前的时候,总会习惯地笑笑,像是在提醒自己应该是微笑的。

  前院的花儿被杂草长长地掩盖了,依稀透出来的灿烂好似在等待着,一场伟大的救赎,想曾经母亲头戴白花,指着她的容颜问父亲,试比谁娇艳?那种幸福好久了,好久没有再看到,也仿佛被杂草掩盖住。我轻轻一跃,掉进了外面的繁华的人群里,外面下起了灿烂的阳光,阳光刺眼。

  想起苏爷爷(即苏轼,李格非为四学士之一),心里微微发痛,那位爱笑潇洒自在的老人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客死常州,也许南方才是属于这位“千古*人物”的,那里的天很蓝很清澈,那里的竹声风声呼啦啦响成一片,那里的雨让他走出“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豁达,那里的赤壁经由他的“寄蜉蝣于天地,缈沧海之一粟。”已经变得很沉重,而京城是不应该属于他的。

  但是如果是父亲呢?如果有一天他也被流放到天遥遥不知什么是尽头的南方,那母亲将是怎样的叹息呢?我想她会慢慢地变成一记望夫石,又或者她会翻遍十万大山,满身尘埃,不为超度,只为了再在路上遇着了她的爱人。

  在父亲又一次地要几天几夜在外时,母亲渐渐地喜欢叹息了,常常她就一个人看看她的夕阳,煮她的饭,睡她自己铺的床,我想痛苦一下子猛烈地倾泻而出,那样子反而会痛快一点,但可怕的是一个人常年累月的抑郁,那种一点一点往你心头上砸,然后沉淀的苦,最难消受,久了,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那天母亲脸上是久违的笑,她就像一个难过了好久终于开心的孩子拉着我说要回外婆家省亲,那时我真为娘高兴。但是没来由的我想一个人呆呆,哪怕只是将头埋在手心也好,想看看娘看过的夕阳,爹娘不知道,有时候他们所受的苦,在女儿的心里会加倍地放大,只是觉得如今长大了,以为忍着爹娘的苦总会好点,更何况我的世界里,还重重地加了那么一个人,一个处在与父亲对头的人,相见不如不见,多么……哦,说不出来了,想一个人哭哭。我帮娘把她不知不觉白了的头发一根一根地摘掉,镜子里,我告诉她:“您当初也是这么美丽地嫁过来的吧,还是一点没变呢。”我心里想,这苍茫的天地间有这么一个人值得她去思念去“与子偕老”,是幸运的了。

  母亲笑笑,“还是一点没变?你好像认识我很久了,丫头,那时你还没有出生呢……”

  我们相视一笑,娘像是要赶赴一场伟大的盛宴,早点走,还是好的,毕竟她心里太多苦了,却又不能给女儿讲,但她不知道,她的这份疼爱与担忧,经由女儿的胡乱猜测,已经变得无限大了。

  在这样一个风雨飘摇的城市,还有那么一个娘的去处,像是上天的苦心安排。

  娘离开的时候还叮嘱邻家的小丫头说我明天一定赖床了,叫她趁早来唤我起来,我想想,笑笑不语。邻家的小丫头攥着母亲给的花糕像是得了天大的快乐去了,我远远地看着母亲走向夕阳,远远的我的泪模糊了我的眼眸,在泪掉下来之前,我赶紧把泪擦了,我不想让泪遮住我的眼,我想再看一眼我的妈妈,我想在这么一个城市,还有一个好的去处给娘走走,像是上天的苦心安排,而他们所受的苦,就由他们的女儿来承担好了。

  暮春时节,这一份夕阳来得如此灿烂,又是如此坦然,身边突然就那么安静下来了,爱也突然变得荒凉起来,看不真切,只是隐隐地想起一些事,又忘了一些事,来了一些人,又走了一些人。

  想起十六岁那年,无忧无虑,经常会不安分地与好友们组成娘子军游山玩水,那时候母亲总是抱怨我看的书太多了想法也“奇怪”很多,我总是不以为然,谁叫我生在一个书香门第,我的母亲又是那么知书达理温柔美丽呢,母亲说,以后你会懂的……而当“以后”突然袭来,年少的我们才恍然慌张起来,并且不知所措。

  转头回去看看里屋,一切依旧,但身边就只剩自己了,教人一下子无所事事。一下子看见了十六岁那年母亲为我画的画,仿佛里面天真笑着的女孩只是一场梦而已,那时我一身素白,头发有些凌乱地挂在肩上,衣袂飘飘,脸上是不许人看见的笑。画上是那时题的一首词《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如今对当时的回忆,仿佛只余这么一首词了,昔日的好友嫁人的嫁人,迁走的迁走,再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再没有了当时的意气风发与任性妄为,但为什么那时的笑竟在许久之后还萦绕在梦里,只剩自己一个在长吁短叹中抛掷光阴,开始时以为时间也是可以抛弃的,到头来却是时间抛弃了自己,十八岁了,时间竟趁我在沉醉中轻易地将我抛弃。

  也就是那时候学会了饮酒我没有李太白的“会须一饮三百杯”的豪情,却有“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的叹息,在隐隐迷醉之间,仿佛看见我的他远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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