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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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阵记-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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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禾尚未回过神来,大声问道:“少爷,你说什么?”语声未落,方破阵已疾步冲到身前,一把将她拉起,边跑边道:“那……那人是霍先生!”小禾一听,登时脸色煞白,颤声道:“什么?你是说躺在柏树下那人不是疯子,是……是霍公公!他不是在威坪城里么?怎会……怎会……”

    当此紧要关头,方破阵哪顾得上回话,匆匆一点头,拉着她的手,高一脚、低一脚,三步并一步,如丧家犬、似过街鼠,只逃命也似的向前急窜。一口气跑出二里来地,上了岭背,已至黑松林,但见四下里黑压压一片,尽是奇松异树。小禾只觉精疲力尽,两腿灌了铅似的沉重,再也难以提起,喘息道:“少爷,你自己先走吧,我实在跑不动了,非得……非得歇上一歇不可。”

    方破阵自然不肯弃她于不顾,闻言蹲下身来,也不管小禾愿不愿意,双手往后一伸,抄在她双腿小腿弯里,将她背起,继续前奔。小禾身躯虽未全然长成,却也颇为丰腴,份量甚是不轻。方破阵习武时日虽久,身强体健,但毕竟韶颜稚齿,再者奔跑多时本就疲惫,此时负了小禾,脚下已大如先前灵便。

    小禾伏在他背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见他步履维艰,又是欣慰,又是担心。她留神身后动静,未听得有脚步声响,心神稍定,掏出手捐替方破阵擦去额上、脖子上不断泌出的汗珠,道:“少爷,后边没一点声响,那波斯恶人好象没追上来。”

    方破阵倏忽止步,头也不回道:“他不用追,他已经在咱们前面了。”小禾奇道:“你怎知道?我没见他追上来越过咱们啊!”方破阵松开双手,将她放下地,跟着向右侧让开一步,以免挡住她的视线,伸手指着前方,道;“你瞧!”

    小禾定眼顺指望去,几疑自己看花了眼,用力揉揉双目,只见前边两丈之外,山道正中,一人高鼻卷发,结跏趺坐,闭目仰首作深思状,如佛子、如大德,妙相庄严,正是那波斯恶人霍梅意!

    小禾如见鬼魅夜叉,心寒胆碎,尖叫一声,躲到方破阵身后,打着哆嗦道:“少……少爷,他……他怎会到了咱们前头,这可怎麽是好?”一边说,一边转动眼珠子,一瞥间,只见附近山道左侧有一条小径,直通岭下,忙拉方破阵一把,接着再道:“少爷,那边有条小路,咱们快往那儿跑。”哪知方破阵却好似脚下生根,任她怎么拉扯,也是纹丝不动。只听少爷说道:“不用逃了,无论咱俩怎么逃,逃得有多快、有多远,他始终都会出现在咱们前头!”

    方破阵曾见过霍梅意施展绝顶轻功,知这胡人身法展开时,快逾奔马,轻若烟尘,今晚两次神不知、鬼不觉地冷不防冒出,于此人而言,实是如烹小鲜,轻易之极。他只对霍梅意故弄玄虚,一再戏弄自己大感恼火,是以此刻怒而不奇,但一想到自己重入此獠之手,又觉惧怕:今番好不容易借浴遁脱身,却仍然事败垂成,霍梅意一之为甚,岂可再乎?往后必定对自己两人严加防范,那时再想逃脱生天,可就难上加难了!

    第04小节

    只见霍梅意一跃而起,大踏步走到二人身前,伸手拍拍方破阵肩头,咧嘴一笑,悠然道:“还是你小子有见识,知道自己终究逃不出老夫的手掌心,便不去白费力气,不作那痴……这个……嗯,对啦,痴心妄想。小子,你说老夫这成语用得恰当么?”

    当此之际,方破阵哪有心思去管他成语用得是否妥贴,又是气恼,又是好笑,忍不住问道:“你要拿咱俩怎样?”

    霍梅意不来理会他,侧首奚落起小禾道:“小禾,你便大大不如你家少爷了,还妄想着要逃跑。哼,老夫神通广大,凭你们两个小娃儿,也配跟老夫动心眼、施手段、耍诡计?你们这不是孔夫子门前卖书,不自量力么?怎么?你扁嘴做什么,不服气是吗?那好,咱们再试一次。你即刻就走,一柱香之后,老夫再来捉你,保管你是那瓮中之鳖,涸流之鲋,老夫探囊取物,定要将你手到擒来。咦?这是怎么搞的,老夫用成语似乎越来越得心应口了,你们两个没觉察么?

    他这里极尽挖苦讥讽之能事,兼且自吹自擂,小禾听了,却没个奈何,直气得七窍生烟,杏眼一瞪,怒道:“呸!吹牛,不要脸!我小禾是丫头,有什么见识?自然不及少爷,这还用得着你说!”

    霍梅意听她反唇相讥,登时哑口无言。小禾灵牙俐嘴,他于帮源峒中早有领教,深知厉害,此时自不会去和她斗嘴,顾左右而言他,回头对方破阵道:“方破阵,你方才说什麽?”

    方破阵将原话重述一遍。霍梅意怪眼一翻,道:“拿你俩怎样?亏你问得出口!老夫早说了,我和你的交易还没做完,自然是要和你将这交易继续做下去。你小子记性不是一直都挺好么,怎地这等健忘?”

    方破阵道:“那……那这交易要做到何时才算完?您老人家又究竟要将咱们掳……带去哪里?”他本想说“掳劫”一词,眼见霍梅意面色不善,连忙改口。

    这两句话,小禾自今日傍晚起始,便欲询问,只是一直不得其便,眼下听少爷问了出来,不免关注,侧耳凝神,且听这波斯恶人如何作答。但等了许久,始终也不见霍梅意开口答话。只见这胡人在自己与少爷身前不住地来回踱步,一会儿摸腮,一会儿挠头,显得烦燥不堪,浑没了原先坐于山道中的端庄安详,更没了讥讽自己时的那份怡然自得。她不明其故,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好奇地望着霍梅意。

    霍梅意确是被这两句话给问住了。头一句话,他虽早有盘算,成竹在胸,但万万不能对方破阵坦诚相告。至于后面一句,他连自己眼下要去何方,也是不得而知,更遑论答复方破阵了。他心想:“老夫修习‘太阳神功’未有大成,尚不能制服那‘捉人的渔夫’马特,波斯故国显然回去不得,去了也是白去,徒然自取其辱!当务之急,还是要重新找一处隐蔽的处所,继续习练‘太阳神功’。”

    在帮源峒中,霍梅意虽将明教四大长老击败,却不敢担保明教便会就此罢手,不再来搜寻捕缉自己。要知道,他偷盗习练的可是明教镇教神功,兼且明教教主邵十力又曾在明尊前发下誓言,绝不将此功传于外人,届时说不定会离开黑木崖,亲自出马来对付他。因此他又想:“若是老邵找上门来,单就武功而论,我不是他对手,因而这次要找练功场所,应比帮源峒更为隐秘可靠才是。怕只怕这处练功之地不好找,以帮源峒之偏僻隐秘,仍被仇老道、吕师囊这干人发觉,可见此辈确有通天彻地之能!”他深知明教徒广布天下,其中多有能人异士,要躲过明教的追揖,实非易事。今日午后仇道人等找上门来,他原以为是方破阵不遵誓言,泄露了自己的形踪,当时极为恼火。后来仇道人对这事曾作澄清,他知此人一言九鼎,素来不打逛语,暗愧错怪方破阵之余,对仇道人的手段更是心惊,却不知仇道人等乃是因为事有凑巧,阴差阳错,才发觉他隐藏在帮源峒中。

    眼下方破阵这两句话问将出来,正因他心中无底,尚无定策,是以心烦意乱。来回踱步不停,也是他此刻内心焦虑忧烦的真实写照。只见他又踱了几个来回,这才停下,自言自语道:“这交易何时才算完?嗯,那要等到老夫修习‘太阳神功’大成之时。至于说到老夫要领你俩去何处,你问老夫,老夫却又问谁去?”他第一句话含糊其词,并未说出具体期限,第二句话,更是说了等同没说。

    此事所关非浅,方破阵自然是紧追不放,问道:“你这‘太阳神功’神妙无比,练到何时才算大成?”霍梅意淡淡道:“不错,‘太阳神功’确是神妙无比,修练此功若要有所成就,想来总需七、八年的工夫吧。”

    方破阵吓了一跳,暗忖:“我和小禾决计不会跟你这么久!脚生在咱们自己身上,到时总有法子从你手中逃脱。你要练功、要吃饭、要睡觉、要出恭解手,总不能从早到晚把咱俩都系在裤腰上吧。”如此一想,心旌大定,并未显得如何惊慌失措。

    小禾却不象他这般沉得住气,一听这话,立时闹将起来,横眉撅嘴,嚷道:“你想得倒美,要我伺候你七、八年,休想!你这才真叫痴心妄想呢。我今年都十六啦,七、八年后那……那……”说到此处,脸现羞色,不再往下说。霍梅意笑道:“七、八年后,你二十来岁,风信年华,花枝招展,刚好嫁人。”

    小禾晕生双颊,飞快地瞟了方破阵一眼,啐道:“老没正经,谁说要嫁人啦。”其实她心中所想的是:“七、八年后,我二十多岁,都成老姑娘了,还怎么嫁人?”须知其时早婚盛行,女子便小禾此时年纪,嫁夫生儿育女者,也是所在多有。方破阵之母周氏,便是在十七岁那年上,十月怀胎,瓜熟蒂落,诞下方破阵的。小禾耳染目濡,有此心思,那也是人之常情,不足为异,

    方破阵道:“小禾,别闹啦。七、八年便七、八年,那又不是永永久久,怕什么?霍先生,你可要言而有信,神功一成,便得放咱俩回家。”

    小禾大觉讶异,心想少爷怎地转性了,居然甘受这波斯恶人掳劫?不由得抬眼向方破阵望去,月光之下,只见少爷神情安祥,心念一动,稍一细想,已明白方破阵的心意。当下默不作声,却拿眼角向方破阵眨了眨,示意已然知其用心。方破阵也向她眨眨眼,意思是说:你知道就好,但不可走漏风声,眼下只装作依从他便是。

    他俩心有灵犀,互存默契,可这一切又哪里逃得过霍梅意的双眼。霍梅意睿智精明,见事敏锐,否则又怎能从黑木崖上盗出明教的镇教神功?早先在那客店之中,他之所以命店小二领方破阵二人去后厢浴洗,实是有意为之,一来是想瞧瞧这两个孩子,怎样从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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