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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镶玉点头道:“人生于世,百年之后,尽归尘埃。可是没有什么能填足人类的野心。”两人相对沉思,默然无言。
半盏茶工夫后,金镶玉突然一拍大腿,道:“对了,刚才和雷天决战的那人不知去了何处。若非是他,我这条命恐怕已经被雷天拿去了。”说完将怀中的神捕玉牌递给郭青阳。
郭青阳看见神捕玉牌,喜道:“‘大地飞鹰’甄浩,是他,见到他真是太好了!”
金镶玉“切”的一声扭过头去,憋嘴道:“什么见到他真是太好了?你心里挂念着他的师妹林云妍才是真的吧。”
林云妍是洛阳人氏,洛阳飞鹰班班主程红鹤的独生爱女。从小沾得江湖气的林云妍偏偏喜爱查案,后来竟“一不小心”成为“京畿七神捕”中唯一的女神捕,巾帼不让须眉。若仅以她武功而论,她也只能排上刑部中一名二流捕头,可她机灵过人,心思缜密,往往判断精确无差,自有过人之处,被她破获的案犯都心服口服。甄浩是程红鹤的养子,算得林云妍的师兄。甄浩为人稳重,在武技之上勤学苦练,手上功夫较之程红鹤,也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甄浩担心林云妍江湖经验太浅,而且大多奸恶之徒皆是一流高手,生恐林云妍临阵不敌,才陪同林云妍一起走奔江湖,查案破案,短短几年之间,竟然也形成了自己一套独特的勘察手段。后来甄浩被于谦看中,进荐给朝廷,成了“京畿七神捕”中名副其实的“大地飞鹰”。
郭青阳三年前在京城百花盛会初逢林云妍时,两人皆是江湖中盛名的人物,那时两人同有赏花赋诗的雅兴,均是相谈甚欢。林云妍无声的笑容如同一块投入郭青阳心湖的小石头,激起了圈圈涟漪。那一刻的惊艳、那一刻的相逢也许令郭青阳终身难忘。此后两人时有联系,但碍于两人身份,慢慢也就不了了之。在郭青阳心中是否爱着林云妍,爱过林云妍,其实郭青阳自己也是不得而知的。
郭青阳见金镶玉故意挤兑自己,不由苦笑道:“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拿我开玩笑。我们沿着这条路去找找甄浩吧。”
其实萧红陌并未离去,却是独自回到客栈之中饮酒销愁去了。
要知他刚刚先是难敌雷天的“紫电青霜”,后又乍见郭青阳的“青龙出世”惊天泣地。对他而言,不蒂是很大的挫伤,一时之间竟萌生出自惭形秽之感。再者郭青阳的英雄气概已然打动了他,他与十三童子之间的交易还做不做下去,自己应不应该对郭青阳袒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此时他也是踌躇万难。
郭青阳和金镶玉两人沿着龙门客栈前的小路行出百丈开外,直至一块有水有草的绿洲之地。这块绿洲在此地被称为“龙门湖”,龙门客栈中的水源皆来于此湖。
宁静的湖面碧彻见底,映倒着立在岸边两人的影子,倒有些鸳鸯**水中游的韵意。
金镶玉盈眉弯弯,情思百结,心想:“如果能和他这样一生一世呆着该多好呀!”
郭青阳并非不知金镶玉对他的情意,只是这乱世之中,难得有着半刻的宁静,又何来诉说那份儿女之情。
两人并肩而立,似乎谁也不想打破这一刻久违的安详。
可突然,两人身子同时一怔,双双凝视湖面,只见湖面之上漂来了一具尸体。
………【十三:采阴水妖】………
从湖中飘来的是一名女子的尸体。
这名死去的女子穿着件素绿色衣裾,缀有飘带的褂衣,面容虽经湖水浸泡,但看上去并未褪色,显然是刚刚死去不久。这女子年纪在二十左右,最令人奇怪的是她死后仍然脸含微笑。
金镶玉跳入湖中将这女子拖上岸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尸身,方奇道:“这女子并非中毒而死,可全身怎么没有一处伤口,难道是跳湖自尽的?”
郭青阳皱眉道:“这女子应该不是跳湖自尽而亡,试想,一个呛死在水中的人怎么会死前脸含微笑?从这女子的着装打扮上看,她绝非大漠关外生活的女子。”
金镶玉点了点头,俯首细细观察了这女子的服饰,道:“这女子的衣裾上标有‘锦绣布庄’的印记。”
郭青阳奇道:“京城‘锦绣布庄’的印记?‘锦绣布庄’为朝廷直属管辖,向来专门为皇宫中的太监、宫女、东厂厂卫以及锦衣卫制做统一的服饰。这女子难道是皇宫里的人?”
金镶玉颔首道:“从这女子年龄衣妆上看,极有可能是宫中的宫女。这就奇怪了,她怎么会无端死在这里?”
郭青阳缓缓道:“世间之事总有让人意料不到之处,虽然这女尸确然十分怪异,但也许仅是巧合而已,你我也不必太多猜测。我们将她就此埋葬了,也好让她死后有个归所。”
两人安葬好这女子,正准备往别处找寻甄浩,没想湖面中竟又浮起了一具女尸,而这女子的衣着服饰和第一个浮起那女子的衣着服饰也是大同小异。
这时金镶玉也不禁花容失色,紧拉着郭青阳道:“是不是这湖中闹鬼了?怎么会……”
郭青阳一时噤声不语。金镶玉见他神色严重,大异平素泰然自若之态,知晓事关者大,不再多言,只焦急地望着他。
片刻之后,郭青阳指着这女尸道:“你拿手去摸一摸这女子胸部,看看有何怪异之处。”
金镶玉微觉奇怪,也捉摸不透郭青阳究竟要做什么,应了一声,却见郭青阳已面朝反向而立了。
金镶玉揭开那女子胸前的纱衣,一见之下,大惊失色,惊慌道:“怎么会这样?”她匆忙又将已经埋葬的那名女子从土中挖了出来,揭开胸衣,而眼前所见也是丝毫无异。金镶玉只觉腿软心闷,一下坐在了地上。
这时,郭青阳也不回身,只问道:“这两位女子的胸部是不是完全干瘪,仿佛被抽干了一样?”
金镶玉泣道:“不错。究竟是什么邪魔歪道,手段如此变态残忍?”
郭青阳冷声道:“我本也只是猜测,却不想江湖十余年的传言竟是事实,世间果有‘采妖’,而且竟到了大漠之中。”
金镶玉骇然道:“‘采妖’?那究竟是人是妖?”
郭青阳答道:“当然是人,而且他原本还是一个女人。十余年前江湖传言‘采妖’纵横洞庭湖畔,盘踞水底,时有出没,专以吸取女子的阴元为生。这‘采妖’修炼的是一种转阴为阳的怪异功夫,据说功成之时,不但能由女子模样转成男子模样,而且届时修炼成妖,长生不老。当时周围的百姓无不谈之变色,人人活在风声鹤唳之中,寻常女子连家门也不敢出一步。朝廷知晓这件事之后,急令东厂调集高手擒拿‘采妖’。说也奇怪,东厂的人到洞庭湖不过几天之后,‘采妖’就如同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从此再也没有现身江湖。没想到……”
金镶玉气骂道:“这‘采妖’既然是个女子,竟然还如此残忍地对待世间的姐妹,真是可恨。可是为何死去的两名女子死前会面含微笑呢?”
郭青阳想到此节,眉头皱得更深,沉声道:“只怕‘采妖’已经大功修成了。如今这些被采去阴元的女子死前不但丝毫没有痛苦,反会感到十分欢乐。”
金镶玉心中却在想:“‘采妖’来到龙门客栈附近,只怕以后不得宁静了。”
郭青阳看出金镶玉心中的惊恐,劝慰道:“你也别太担忧。你仔细想一想,‘采妖’如果真的重现江湖,为什么要来到这大漠之中呢?而且,这死去的两名女子是皇宫里的宫女,这一点你不觉得奇怪吗?”
金镶玉道:“无论‘采妖’是人是妖,来到这大漠所图几何。我们都应该查个水落石出,给无辜惨死的姐妹们一个交代。”郭青阳点头称是。
两人突然遭逢此事,心中悲痛。当下两人埋好两名女子的尸身,便双双回龙门客栈而去。
萧红陌独自在龙门客栈中一连喝了数坛烈酒,这时已经不胜酒力,昏睡了过去。小虎有感刚才萧红陌出手相救,独战雷天,对萧红陌心生好感。这刻见萧红陌昏趴在桌上,正要将萧红陌扶到炕上。
突然萧红陌痛叫一声,只见他脸色红肿,热气四散,痛苦不跌。小虎奇问道:“你怎么了?”萧红陌不能回应,只是一个劲地痛在地上翻滚。
恰巧这时,金镶玉和郭青阳已赶回客栈。郭青阳见势连忙封住萧红陌任督二脉上的几处气海大**,同时体内真气不断往萧红陌的气海中聚积。
郭青阳突然撤手道:“甄浩兄弟,你体内怎么会有‘亡灵教’教主十三童子的至邪阴气?你稳住心神,意存膻中,气走头顶泥丸**,转行背后轱辘关,行奇经八脉,守精归元,我要替你拔除这股邪气。”
这盏茶工夫之间,萧红陌只觉自己从火海中走了一遭。待郭青阳运功完毕,萧红陌身上痛苦全消,而十三童子以妖术幻化的人皮面具也飘然落地,萧红陌又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其实当日十三童子以妖术幻化人皮之时,阴气自然也就贯入了萧红陌的体中。而且这份阴气不除,就不能恢复本来面目。而萧红陌今日一连喝下数坛烈酒,激起了萧红陌体中的阳气,阳气一盛,十三童子的阴气逐渐被冲开,一时阴阳交错,筋脉逆转,才使萧红陌浑身如被虫蚁咬噬般痛苦。
郭青阳“咦”了一声,道:“你不是甄浩?”
萧红陌吸呐了口气,定住心神,只好将自己的身份和一切原原实实告知了郭青阳,丝毫没有半分隐瞒。他说完之时,心中好似豁然开朗,久压心头的愁绪也一扫而去。
郭青阳得知甄浩已被十三童子折磨而死,拾起甄浩的脸皮,心中悲愤不已。
这时金镶玉跳将起来,手扣飞刀,直指萧红陌,怒道:“原来你是条东厂的走狗,与十三童子这种妖人勾结,还在此惺惺作态,还不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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