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而每个人都赞她开朗快活。即便珊莎的私生身份也不会带来太多困扰,劳勃国王的私生女不也在下面服务么?据说她和米兰达小姐是好朋友,亲如姐妹。
我要告诉姨妈,我不想嫁给劳勃。连总主教大人也不能强迫女子发下婚誓。虽然姨妈瞧我不起,可我才不是乞丐。我已经十三岁,有了月事,成为女人,未来还将继承临冬城和北境。她固然可怜小表弟,但绝对无法想象让他成为自己的夫君。和他在一起,倒不如留在提利昂身边。只要把这番话跟莱莎夫人讲,她一定会赶我走……从此我将远离劳勃的坏脾气、癫痫病和湿黏黏的眼睛,远离马瑞里安的注视,远离培提尔的吻。我要告诉她。我要告诉她!
直等到当天下午,莱莎夫人的召唤才姗姗来到。珊莎鼓励了自己一整天,可当马瑞里安出现在门口,所有的怀疑又顿时如决堤之水,汹涌而出。“莱莎夫人在大厅等你。”歌手边说边用眼睛脱她的衣服。她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毋庸置疑,马瑞里安长得不错:青春苗条,皮肤光滑,沙色的头发,迷人的微笑——但他
却是谷地里,除了姨妈和小劳勃公爵之外最讨厌的人。从仆人们口中,珊莎得知自己远非头一个遭他侵犯的女人,而旁人可没有罗索·布伦的保护。莱莎夫人容不得任何人说歌手的闲话,从来到鹰巢城那一天起,他便成了姨妈的宠臣。每天晚上,由他唱催眠曲陪伴劳勃公爵入睡,他在姨妈驾前表演的则是讥讽求婚者们的歌调。莱莎夫人不仅赐给他丰厚的金钱,还有各种礼物:贵重衣衫、黄金臂环,镶月长石的腰带及一匹骏马,连前夫最爱的猎鹰也赏予了他。马瑞里安在莱莎夫人面前总是毕恭毕敬,莱莎夫人不在场时却极为骄横跋扈。
“谢谢你,”珊莎僵硬地说,“我马上就来。”
他没有离开,“夫人要我护送你去。”
护送我去?事情不对劲。“你又不是守卫。”小指头解雇了鹰巢城原侍卫队长,改由罗索·布伦爵士担任。
“噢,你需要保护?”马瑞里安柔声道,“没问题,我才写成一首歌,一首甜美又伤感的歌,想必能融化你冰冷的心房。我给它取名‘路边的玫瑰’……一位美貌无双的私生女,让每个男人都迷醉倾慕。”
我是临冬城史塔克家的人,才不是什么私生女,珊莎好想吼回去。但她不敢,于是只点点头,任他护送自己走下塔楼阶梯,跨过一座桥。在鹰巢城期间,大厅从未开启,不知姨妈如今为何要在厅内召见她。她倒宁愿去姨妈温暖的书房,或者艾林公爵舒适的觐见室,那里还可看见阿莱莎之泪的雄伟瀑布。
大厅的精雕木门外,一左一右站了两位身穿天蓝披风、长矛在手的守卫。“阿莲与莱莎夫人谈话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搅。”马瑞里安指示。
“是。”守卫放他们进去,接着双矛交叉,封住门扉。马瑞里安关门后,又往门上插了第三只矛——这只比守卫使用的武器更长更沉——将其牢牢锁住。
珊莎愈发不安,“干吗呀?”
“嘘,夫人在等你呢。”
她不确定地看看周围。莱莎夫人坐在高台上的高背鱼梁木王座中,整个大厅只有她一人。在她右手另有一个较高的王座,上面铺有厚厚的蓝垫子,但劳勃公爵此刻并不在。珊莎希望他的病情得到好转,却不想开口询问马瑞里安。
她走在蓝丝地毯上,两旁是行行纤细如长枪的梁柱。大厅的地板和墙壁皆用乳白色蓝纹大理石砌成,点点慵懒苍白的日光通过东墙的窄拱窗射进来。窗户之间,火炬插在高高的铁制台座里,但无一点亮光。地毯淹没了足音,窗外冷风寂寞呼啸。
大理石如此洁白,连反射的日光也显得有几分寒意,可……那都不及姨妈一半冰冷。莱莎夫人穿乳白色天鹅绒裙服,戴一串蓝宝石与月长石的项链,红棕色的头发扎成一个蓬厚的辫子,垂下左肩。她端坐在宝座上,瞪着靠近的侄女,涂满脂粉的
脸庞晕红而肥胖。在她身后的墙上,挂着一面巨大的旗帜,描绘了艾林家族以天蓝为底的一弯白色新月和猎鹰。
珊莎在高台前止步,屈膝行礼,“夫人,我照您吩咐来了。”风声越来越大,马瑞里安在大厅末端轻弹竖琴。
“我看得到。”莱莎夫人冷冷地说。
珊莎理理裙子的褶皱,“劳勃大人好些了吗?我不是有意要撕他的布偶,真的,他把我的雪城堡弄坏了,我……”
“怎么,变回小姑娘家啦?”姨妈道,“我不跟你谈劳勃的玩具。我看见他吻了你。’÷
此话一出,厅内的寒意陡然剧增,墙壁、地板和梁柱仿佛统统化为玄冰。“他吻了我。”
莱莎鼻孔一张,“他为何这么做?他已有了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老婆,一个真正的女人,绝非小姑娘。他不需要你这路货色。忏悔吧,孩子,你在勾引他,立刻忏悔口巴。 ”
珊莎惊得退后一步,“不是这么回事。”
“想跑?心虚啦?放荡之行必须接受惩罚,然而我不会难为你。依照自由贸易城邦的习俗,我们为劳勃准备了一个替身儿童,每当劳勃有过错——他的脾气很纤细,受不得责罚——就鞭打他。我也会为你找个女孩当替身,但你自己得首先招认罪行。我最不能忍受别人说谎,阿莲。”
“我在修雪城堡,”珊莎道,“培提尔大人过来帮助,然后吻了我。事情就是这样。”
“你一点廉耻都没有吗?”姨妈尖刻地说,“还是把我当成了傻瓜?是不是?是不是?看来你确实把我当成了傻瓜。好,好,我跟你讲,我才不傻。你以为自己年轻漂亮,只要是男人都抵挡不住你的魔力?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盯马瑞里安的眼神!告诉你,小家伙,鹰巢城上事无巨细都别想逃过我的眼睛,而你这路货色我早见识过了。别以为靠着大眼睛和淫荡的微笑就能赢得培提尔的欢心,他是我的,是我的,”她陡然起身,“你们都想把他从我身边偷走。父亲大人,我夫君,你母亲……尤其是凯特琳,她也爱吻培提尔,不错,不错。”
珊莎再退一步,“我母亲?”
“不错,你母亲,你的宝贝母亲,我可爱的姐姐凯特琳。别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纯洁无瑕的模样,狠心狗肺的小骗子。在奔流城这么多年,她把培提尔当玩具耍。她用微笑、软语和淫荡的目光戏弄他的感情,可怜的培提尔夜夜失眠。”
“不,”我母亲都已经死了,珊莎只想尖叫,她还是你姐姐,你怎能这么说她?“她不可能这么做,她不会这么做。”
“你怎么知道?你亲眼见过吗?”莱莎离开宝座走下来,裙裾婆娑,“当年布雷肯
和布莱伍德两位大人前来求我父亲仲裁纠纷,你在场吗?那晚布雷肯大人的歌手在
席间伴奏,凯特琳和培提尔一共跳了六曲舞,六曲!我数得清清楚楚。两位大人开始
争吵时,父亲把他们带去私下讨论,所以没人控制我们饮酒。艾德慕酩酊大醉,当时
的他好年轻—…而培提尔呢,他想吻你母亲,却被她推开,她还笑他,他的表情好
受伤,我的肺都要气炸了。后来他灌醉自己,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知,布林登叔叔赶在
我父亲发现之前将他抱回卧室。你,你一样都不记得了,是吗?”她怒火冲天地瞪着
侄女,“是吗?”
她醉了还是疯了?“我当时还没出生呢,夫人。”
“你没出生,但我在场。别以为能骗过我,我知道实情,你吻了他!”
“他吻了我,”珊莎继续坚持,“我没想——”
“闭嘴,我不准你说话。你勾引他,就像你母亲那晚用微笑和舞蹈勾引他。你以
为我把这一切都忘了吗?没有,没有,那天晚上我去了他房间,给了他你所不能给的
慰藉。我流了血,但那是甜蜜的疼痛。他说他爱我,却叫我‘凯特’,说完便睡着了。即
便如此,天亮前我也没有离开。你母亲对不起他,连他为了自己跟布兰登·史塔克决
斗都不肯给予信物。但我会把信物给他,我会给他所有的一切,而今他是我的,不
是凯特琳的,不是你的!”
珊莎所有的决心都在姨妈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面前融化。莱莎·艾林简直
跟从前的瑟曦太后一样怕人。“他是你的,夫人,”她试图用温顺懊悔的语气说,“我
可以走了吗?”
“你走不了,”姨妈的呼吸里有葡萄酒的味道,“假如你是别人,早教我废了。我
会把你送到月门堡的奈斯特男爵那里,甚至送回五指半岛。你情愿一生都待在那片
荒凉的海岸,陪伴强风呼啸的嶙岣巨岩,终日与泼妇、羊屎为伍吗?我父亲就是这么
对待培提尔的。人人都以为这是出于他和布兰登‘史塔克那场愚蠢的决斗,事实并
非如此。父亲说,我应该感谢上苍,琼恩·艾林这样响当当的大领主肯娶一个被开过
苞的女人,但实际上他要的只是父亲的军队。我不得不嫁给琼恩,否则父亲会像对
待他亲弟弟布林登一样,将我拒之门外,可在心中,我只爱培提尔!说了这么多,是
为了让你明白,我们之间的爱有多深,我们之间经历了多少坎坷、多少折磨。我们之
间甚至有过一个孩子,一个无比甜美的小宝贝。”莱莎把双手放到肚子上揉搓,好像
孩子仍在里面。“当年他们把我的宝贝偷走,我对天发誓永不让这种事重演。琼恩想
把我的小亲亲劳勃送去龙石岛,那个酒鬼国王更是异想天开地要将他过继到瑟曦·兰
尼斯特那边,我决不允许……我也决不允许你再偷走我的小指头培提尔。你听清楚
了吗?阿莲,珊莎……管你叫什么,给我听好!给我记住!”
“是的,我发誓,我再也不吻他……或者……或……或者勾引他。”珊莎决定顺着姨妈的意思说。
“终于承认啦?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就是这路货色,跟你母亲一样放荡。”莱莎捉住她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