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江静涵爽朗的笑起来,说道,“你们年轻人要认识交朋友,还需要我这个老家伙牵针引线?你不是一整天都抱怨我思想老土。跟不上时代了,这时候怎么就不会自我介绍了。”
“这位是……”张恪转脸看着眼前年纪与他相仿的俏丽少女,心想她应该是江静涵的孙女或者外孙女。她玫红色风衣内穿着鹅黄|色的绒线衣。妆容精致,十分的时尚。
“我是江湄,湄,水草江岸之湄,因为听我爸爸嘴里整天在念叨你。所以想有机会就来看看你是不是真比别人多长了一颗脑袋……”
“江小姐真是说笑了,比别人多长一颗脑袋,那我不是成怪胎了吗?”张恪笑着说,见眼前这少女含笑,那脸上的意思无疑是说他可不就是怪胎?
张恪摇头而笑,心里却在琢磨江湄的父亲是谁?江静涵在背后发挥影响力推动东山岛建港工程顺利进行。张恪即使没有机会去拜望他,平时也颇为关注江家的动向。江静涵生有三男两女,一女在高等院校工作,长子也在军队担任高职,次子与幼子与一女从政,不知道江静涵哪个儿子整天在家里念叨自己?
给别人念叨可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按说江湄这句话看似无意透露出许多有用的信息,江静涵却不以为忤,张恪心想:即使不是在路边偶遇。江静涵也会找上自己?
张恪并不是那种一遇到迷题就迫切想揭开迷底的人,只当没有琢磨出江湄话里的其他意味,注意力又放到正题上来,让阚唯涛给江静涵介绍东山岛建港工程的最新进展,也算是地方官员向国家领导人汇报工作。
阚唯涛将陶书艺、邵至刚两人介绍给江静涵认识,便与张恪他们沿着路牙往工程指挥部大楼走去,边走边介绍临港新城的建设规划。
“下午到新亭,到西亭老家走了一趟,听老家的说起新亭这段时间来的飞速发展,甚是欣慰啊。老家有个小伙子在东山钢铁工作,听他说东山钢铁去年给员工两次调整薪资,过年前额外发放六到十八个月不等的工资作为年终奖,年收入一下子比以前提高了五六倍,”江静涵似乎在随意的说起回老家听到的一件轶事,“我就很好奇:锦湖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其他企业却很少能做到这一点?”
要说起这个,非常的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想来江静涵也不是真有这个耐心,张恪便简单的说了说东山钢铁的情况:“锦湖九八年对东山钢铁注资一亿两千万美元进行控股,又投入一些资金进行技术改造,产能顺利的突破一百万吨;去年就赶上好时机,国内启动大规模的基建投资,钢铁市场需求旺盛。钢铁制品价格普遍上涨30~50%,东山钢铁利润也上涨很快……我们的想法很简单,利润也是员工共同的努力创造的,就应该让他们分享到他们所努力的成果,这样也能激励他们来年更努力的工作。”
“真该让江湄她爸爸也听听你的这番话,民营企业也会有海一般宽阔的胸怀啊……”江静涵声音在静寂的夜里格外的宏亮。
“有机会自然会去拜访江主任。”张恪说道,听江静涵的语气,江湄父亲虽然整天念叨锦湖,却未必是好印象,这要算件坏消息了。
“你怎么猜到我爸爸是江敏之?”江湄诧异的看着张恪,她可是一直都小心翼翼的说话,“还是说你之前就知道我?”
“会有机会见面的,”江静涵没有让张恪回答江湄这个颇难回答的问题,有些事情意会就可以了,实在没有必要言传。
阚唯涛明白过来了:陶晋卸任,李远湖理所当然的担任东海省省委书记,省长一职却迟迟悬而未决。各方人物都探听不到消息,没想到在两会即将召开的前夕才透露这么一点缝隙来,原来是江静涵的长子、经贸委排名第一的副主任江敏之要去东海担省长。江敏之在中央部委内部是主张强化国有资本地位的代表人物,甚至很多观点与他父亲江静涵都有很多的不合,中央调他担任东海省长,果真有平衡的用心在里头。
却是不知道江静涵到新亭来有几分特别的用心在里头,或许是担忧江敏之到东海赴任会与锦湖起矛盾提前沟通一二、稍作缓和——也可谓是用心良苦。
第1129章 投石问路
站在东山岛建港工程指军部大楼的楼顶眺塑迄外,远处的海水就像蓝黑色的绒缎子,东山岛那边的工地也是昼夜不息,灯火通明,就像嵌在蓝黑缎子上的一颗明珠,高耸的吊塔也隐约可见。
北面港口工业园里的工地也是昼夜不息,江静涵手别在腰后,说道:“早前的规划可无法想象此时的气象,这片土地算是跑步进入工业化了,有了这架动力强劲的发动机。江南省的经济腾飞指日可待啊……”
东山港及港口工业区一期工程计划在零二年之前全部建成,投资总额就将超过一百亿美元。在东山岛建港工程启动之前,新亭市国民生产总值才八十亿,九九年骤增到一百九十亿,含土地出让收益在内的地方财政收入也从不足十亿骤增到二十二亿。
新亭市的经济之前在江南省都属于中等偏下水平,短短一年时间,就跃居第二,仅次于金山市。等东山港及港口工业区一期工程建成,新亭市国民生产总值将轻松松的突破五百亿,地方财政收入也将与北面的海州市追齐,金山市要是不努力一把,很可能在两三年后就会给新亭市超越。
对于九九年国民生产总值才一千八百亿的江南省来,东山岛建港工程对全省经济的直接拉动就到超过5%。的确可以算得上一架动力强劲的发动机。
面对激动人心的经济蓝图,张恪心里却琢磨国家经贸委副主任江敏之将出任东海省省长这事来。
比较起政治经济理念不同的官员,贪官污吏要容易应付一些。
这些年来,将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也将如此,中央的经济政策在保持整体方向不变的同时,也有相当程度的波动。
对非公经济体在国内的发展政策问题,中央既有更为激进的拥护派。也有相对保守的抵制派。江敏之就是中央部委里主张强化国有资本地位、抵制非公经济体过度扩张的代表人物之一,特别是基础产业领域,都相当坚决的抵制向民营资本放开。
根据经济形势的不同,主导中央经济政策走向的思路总会适时的出现一些微妙的调整,但是这种微妙的调整传导到地方上,波动会变得更大。毕竟当前地方上的执政施政带有更多鲜明的个人风格与烙印,前副总理江静涵的这一剂投石问路式的预防针还真是让人有些担忧啊。
心里虽然琢磨着事情,跟江静涵畅谈新亭发展形势之时,却也谈笑风生,似乎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心事,只有着为前副总理夜访工地的意外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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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恪与阚唯涛等新亭官员将前副总理江静涵送到江家在西乡镇,没有耽搁,就告辞离去。
应江静涵诸事不惊动地方的请求,市里明天不会派警车护送他们离境;话虽然这么说,阚唯涛还是叮嘱市公安局往西乡增派治安民警,确保前副总理及家人绝对不会在西乡有什么不愉快的体验。
江家老宅位于西乡镇东的农村,其他地区连乡镇公路都没有完全硬化,西乡镇早就村村通了柏油路,沿路还都竖起路灯,彻夜灯火通明。
江静涵也知道有些事情是地方上做给他看的,所以这些年来极少回老家来,这次是家族里一个血缘较近的长辈逝世,早年受过人家恩惠。这才回新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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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到村口,江静涵让孙女江湄陪他走着回老宅。
老宅位于一座春水秀美的水振子里,早就由镇政府出资翻修过,当年的土坯覆瓦的院子,此时精致整饰如园林,水畔疏柳扶斜,从公路斜出一条岔口通过塬子里。
路口有一个高大的背景站在那里抽烟,站在路灯下拉开一道瘦长的影子,看见江静涵与江湄回来,他将烟屁股丢到路旁的地埂里,问道:“说是去看一眼,怎么去了这么久?”
“爸,你猜我们遇见谁了?”江湄故作神秘的问道,又转头跟江静涵说道,“他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啊,一只鼻子两只眼睛,比别人不多。比别人不少。”
“哦,那真是巧了,在国内上层。他要比中央委员更受到关注。”江敏之知道张恪今天人在新亭。吃过晚饭,女儿陪着老父亲到东山港工地走一走,遇上他们令人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他又从兜里拿出香烟来点土,“锦湖在东海算是根基深厚,寻常人等都招惹不起,即使我觉得东海现有的经济产业政策中有调整的必要,也不会刻意的针对锦湖。我做事只求问心无愧……”
十年浩劫期间,江静涵受到不公正的批斗,江敏之与当时还没有成年的弟弟、妹妹都回到家乡,那时在新亭的处境也很艰难,受到家里的老人庇护才熬过十年浩劫。这次是那位老人过世,江敏之才在百忙之中陪老父亲回老家来。
“话是这么说,人家未必会这么想啊,我之前是有这样的担忧,也觉得我这个老家伙还有张老脸可以卖些面子出去,”江静涵微微一叹,袖手而立。他衣衫单薄,在清寒的春夜里,白发苍苍,瘦骨嶙峋,人却十分的精神,“人我见到了,就觉得有些东西没有必要点透……做什么事情,你只要问心无愧也就可以了。”
“怎么做,我有分寸的…………江敏之说道。
“年轻一代人里,睿智明锐不见有比得上他的。未见之前,觉得锦湖能有眼下伟业,真能说是奇迹;见过之后,就觉得总应该有人能做出这番成就出来,恰好是他。”江静涵说道。
“爷爷,很少听你这么夸人呢。”江湄挽着江静涵的胳膊,头探到前面扭过来看着她爷爷的眼睛,“我怎么就觉得他稀疏平常得很,就长着一张小白脸,为小明星争风吃醋倒真像他该做的啊。”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