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鬼子又来了!庙门外皮鞋越踏越响,“咔咔”地全踏在人们的心瓣上。
只来了三个人。
领头的依然是龟乙郎,后面随着瘦翻译和一个十*岁的鬼子兵。吴亮恭恭敬敬地陪在一旁。海屁股洼儿的乡亲们后来猜想可能是哪个菩萨显灵故意差使他到海边来送命的,事实上那些日子海边上平平安安龟乙郎强化治安成效显著也就有些麻痹大意了。他不可能知道这座小村子里今日多了个恶煞星张府成,他的阳寿也就到了头。
龟乙郎进了庙,浓浓的香火味儿汗臭味儿熏得他朝后退一步,姿势极其优雅地掏出手帕捂住了鼻子。他朝跪拜的屁股们扫一眼,点头说:“唔,烧香的,很好,很好!”说罢转身就想走。
就在他扭过头去的一瞬间,忽然看见了海神娘娘手里托着的镇海塔。那塔是建庙时村里花了两担皮棉请掘港镇的丁铜匠特地打制的,七寸高,分七层,层层有门窗有廊柱,煞是玲珑剔透。乡亲们告诉我也是龟乙郎作恶多端命该一死,往日铜锈斑斑的镇海塔那天却亮灿灿地大放金光。龟乙郎远远地看着看着鱼肚眼越睁越亮最后也变成两砣金光了。他终于抵挡不住这诱惑,跨进人群,几步就直奔到海神娘娘像前,抬脚踏上香案把那塔从海神娘娘手里掰了下来。海神娘娘疼得全身颤抖三只手指头跌落在香案上。
跪拜的人群里发出一阵不安的骚动,一双双眼睛喷出了火。狗日的小鬼子,竟敢欺负菩萨!张府成杀心腾起再也压不下去,全身的骨头“嘎嘎”地响着就象绷到尽头的弓。
铜塔在龟乙郎手里颠了颠,颠出他一脸的失望来。他摇摇头,随手把铜塔扔在香案上。庙堂里三四十颗心全都“当”地一声裂开了。龟乙郎拍拍手上的灰,重又踏进人群踏向庙门外。
张府成趴在地上,眼盯着那皮鞋一尺半一尺半地踏过来。他的双手早已抠住了一块地砖就象猛虎张开了爪。龟乙郎踏过他的身旁好象也感觉到了逼人的杀气还朝他看了一眼,却没有停下脚。鬼子兵掮着枪也跟着踏过来。就在他擦过肩膀的一刹那,张府成猛地跃起那块七八斤重的大方砖随即就砸在鬼子兵脆脆的脑勺上。只听见“卜”的一声小鬼子兵便流红溢彩地倒下来。龟乙郎听见响声刚转过身,张府成扑上去就压住了他,对准太阳穴“嘭、嘭、嘭”就是三拳头。走在最后面的瘦翻译见势不妙想要逃跑,无奈两脚不听使唤只晃了晃身子便也倒在地上。大庙里一片慌乱一片惊叫一片哭喊,等人们明白过来,张府成已缴了龟乙郎的手枪站起了身。
“大伙说,怎么办?”张府成踩住龟乙郎威风凛凛地喊。
“报仇!报仇!打死他——”呐喊声惊天动地。人们涌上前去,你一拳我一脚,把龟乙郎打得七窍流血猪一般直哼哼。瘦翻译也趴在地上直叩头。
张府成拿起小鬼子的三八枪,试试那刺刀刃正想动手,吴亮却挤进来挡在他面前双手直扑腾:“不,不能!府成,不能杀他,不能害了全村人哪!不能……”
张府成瞪圆了眼,反手一巴掌把吴亮打了个仰巴叉,然后举起刺刀戳青蛙一般“扑”地钉进了龟乙郎的后背心。龟乙郎铺直四肢摆了个极标准的蛙泳姿势过好久才倏地耷落下去。那刺刀被血吸住竟好难拔出来。瘦翻译两眼一翻吓岔了气。没容乡亲们为他求情,张府成毫不手软当胸也是一刺刀。
眼看着两个鬼子一个翻译送了命,人们长长地嘘出一口气。大庙里忽然静了,静得能听见龟乙郎、瘦翻译前后胸刀口“咕噜咕噜”的吐血声。吴亮的哭喊也就愈加响了:“这回惹了大祸哇——,日本人杀人不眨眼……”
“呼”地刮来一阵西北风,人们的脖子一个个缩短了两三寸,一颗颗脑袋上的乱发像是寒冬坟包上的荒草索索地颤动。不知谁喊了一声“快跑哇——”,顿时,庙堂里炸开了马蜂窝,人推人人挤人人拖人地朝庙门外涌出去。空空荡荡的庙堂里除了菩萨只剩下张府成、吴亮和三具尸体。
“这回……这回可怎么办哪?”吴亮茫然而绝望地喊。
张府成气得鼻孔冒烟,端了枪在三具尸体上捣豆腐似地一顿戳,然后揩揩脸上的血,拖上吴亮向北去投小黑风。
果然被吴亮言中,海屁股洼儿的乡亲们大难临头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队日本鬼子兵来找龟乙郎,那三具尸体还躺在庙堂里。美了几百只红头苍蝇,“嗡嗡”地飞舞唱歌把血糊糊的尸体当作了下蛆产卵的孵床。鬼子兵发疯似地把海神娘娘庙砸了个一塌糊涂然后就涌进村子里。乡亲们躲的躲藏的藏却又舍不得离家远去,全钻在附近的芦苇荡里。鬼子兵一顿乱枪便轰出来五十多个人,谁也没挣扎谁也没反抗全乖乖地被押进了村。
吕玉花怀上了第二胎,也没有跑远,只拖着五岁的秋潮躲在草丛里。鬼子的枪一响,秋潮就哇哇地哭起来。吕玉花急得只好一把捂住了秋潮的嘴。秋潮憋紫了小脸蹬蹬腿就昏死过去,这一回昏死保住了他的命。眼看着几把明晃晃的刺刀逼过来,吕玉花把秋潮往草丛里一塞拔腿就跑。刚跑出十几丈,一把刺刀迎面抵住了她的胸脯。
躲在不远处的王二婶亲眼看见了这一幕——
四个鬼子围住吕玉花,好一阵没动静。“哈,花姑娘的!”有一个鬼子先叫起来,一枪托砸在吕玉花的后背上。吕玉花一个踉跄栽倒了。鬼了们狞笑着扑上去,抓手的抓手摁腿的摁腿把吕玉花的衣服撕光了。这几个畜生好象还玩了一通“剪刀锤子布”式的把戏,结果是一个留小胡子的鬼子占了头筹先解裤子压上去……四个鬼子轮流发泄了一通*后,一张张丑恶的脸都露出轻松满足的笑。吕玉花一动不动地仰躺着象一具裸尸。鬼子们似乎还一时舍不得离去津津有味地鉴赏着那具美丽的*。小胡子伸出手在那对乳房上揉搓着,揉搓着。冷不防吕玉化抬起头当鼻子就是一大口。小胡子“哇哇”直叫,双手捂住血乎乎的脸跌倒在地上直打滚。吕玉花翻起身刚要扑过去,另一个鬼子一刺刀扎进了她的肋骨……
王二婶不忍心再看下去我也难以继续描述。乡亲们后来告诉我,他们收尸时看见吕玉花的肠子被刺刀挑出来绕了好几圈,一个才半尺长的胎儿就撂在她的大腿旁边。
还是把镜头挪到村子里——
鬼子们把五十六名乡亲齐齐地赶到公孙树旁边。人群中老老少少占了多一半,壮汉子也有十来个。他们自以为没去庙堂没惹祸日本人怎么也得讲个理。鬼子兵却不跟他们讲理,只找来几十把锹,连声吆喝着:“挖坑,快快挖坑的!”
挖坑?挖坑就挖坑!我的善良而可爱的乡亲们以为日本鬼子要把三具尸体埋在树底下,连忙拿起铁锹就挖起来。鬼子兵四面包围住,几十把刺刀在阳光下画成一个阴险恶毒的圆。乡亲们你一锹我一锹干劲冲天汗流满面,一个比一个卖力气。没拿到铁锹的也不敢怠慢弯下腰伸出十个手指头去扒土,吴亮的妻子玲儿还吩咐八岁的女儿也跟着扒。中国人民爱和平,我的乡亲们毫不怀疑柔能克刚弱能化强他们的温良恭俭让肯定能博得日本人的好感从而消灾弭祸。公孙树静立在一旁不哼不哈不摇不晃一片片茎叶也绷得平平的。不多一会儿,一个三丈来长两丈来宽六尺多深的泥坑就挖好了,尽可以让龟乙郎瘦翻译以及那个小鬼子兵手仰脚叉地睡个舒服。
日本鬼子把锹收到一边,又让乡亲们围在坑边上。怕要转坟呢!我的乡亲们可能这样想。“转坟”是黄海边的殡葬风俗,棺材入了坑得让吊唁的人们围着转一圈再填土,就同如今的追悼会向遗体告别差不多。转坟就转坟,正好看看鬼子的那死样!我的乡亲们肯定这样想。他们不知道人和兽其实并没有绝对的界限,日本鬼子不是人自然也不会把中国人当人看。一个小队长一挥手,日本兵端着枪弓步上前竟把活人当靶子练起刺杀来。我的乡亲们这才清醒过来,狂呼乱叫想要拼一条命。日本兵突刺的技术娴熟动作也迅速,这一刀刚刚带出血划一个半弧又“扑”地捅进了另一张胸。惨叫里“扑哧”“扑哧”的进刀声清晰而脆亮,血花儿此起彼伏犹如闪烁的霓虹灯。不到半分钟,五十六个乡亲老的八十三小的手里搀全都下饺子似地被捅进了坑。没断气的人们在坑里爬的爬滚的滚拱的拱翻的翻,呻吟声惨叫声咒骂声哭喊声汇成浪震得公孙树哗哗地掉树叶。鬼子兵们踩着满脚的血浆立在坑旁边欣赏边狞笑。谢家两岁半的胖小子没挨刺刀就被扔进了坑,此刻正高一声低一声喊着“妈妈”并伸了小手去堵他妈胸前的血窟窿。鬼子军官歪咧着嘴又举起了手,几十个鬼子兵一顿枪子把个胖小子打成肉花酱。接着他们拿起铁锹把死的伤的躺的爬的哼的叫的全埋在土底下,又在上面原地踏步一顿踩。然后这些东洋武士才抬起三具尸体雄赳赳气昂昂地回了双窑镇。
五十六具尸体后来全移葬在大堤下,解放后乡亲们在堤旁还竖了座“遇难同胞纪念碑”。小时候我们戴上红领巾由老师领着去扫墓,每一次我总是攥紧小拳头恨不能东渡去日本国头破血流地打一架。毋庸讳言这种情感已溶入我的血液里,每逢遇见那些来我国的日本游客或商人,我总想提醒他们记住他们的先辈欠我们中国人的血债其中包括我的乡亲们的血债永生永世也还不清!
战争不可能不死人,这是常识。“一将功成万骨枯”,古今中外都一样。但,屠杀手无寸铁的妇女儿童无辜百姓就完全是一种下流无耻的流氓行径了!——说是“战争流氓”算是轻描淡写,汉语词汇里我找不到可以形容、修饰的词。德国法西斯虐杀犹太人毕竟还找了个“种族优化”的借口,日本武士们屠杀中国人却连借口也不找。要知道,中日两国有着两千余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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