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并没有。”从前的锦夜,虽然手段激烈些,总不至于做出与敌国割地而合这样的事情。
锦夜左手垂在身侧,鲜血透过指尖滴在地面,很快便有汇聚成了一个小小的血塘。双眼盯着锦苏,恨不能啃骨喝血,又带着满心的不甘:“我就不明白,他到底什么地方比我好?你潇浅忧要选择他?”
“潇某并未选锦苏。”若是可以,潇浅忧倒是宁愿此生不会选择与锦苏并肩作战,若是锦夜上位全心全意为民为政,又怎么会来今日的结局?“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锦夜仰天大笑,是他咎由自取还是命运早就做好了安排?视线一一扫过眼前的众人,他怒老天不公,太祖皇为何将锦麟留下?潇湘楼灭门为何独独遗下一个系音?“潇浅忧,你别忘记了,你的命好掌握在我的手中。”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潇浅忧语气平淡如常,生与死对他来说早已置身事外,如今锦苏也不再需要他的保护,更是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锦夜知道潇浅忧不怕死,自然不怕自己的威胁,但是有人会怕。他只笑着转头看锦苏,后者表面波澜不惊,眼中尽是担忧:“锦苏,你敢不敢与我赌一局?”
锦苏平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已经拽成了拳头,脸上再也撑不起笑容,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如何赌?”
“人生如棋,你不过运气比我好些罢了。你若是赢了我,潇浅忧活命,你要是输了,你就得死。”他知道锦苏一定会迎战。
锦苏还未做出回答,潇浅忧已经抢先一步说道:“他不会和你赌。”以锦苏的棋艺要与锦夜对抗,简直就是以卵击石。他朝着锦苏缓缓摇头。
解红零也上前道:“以你的棋艺,必死无疑,解开蛊毒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锦麟双眼未离开锦夜:“何必做垂死挣扎?”
锦苏缓缓低头,沉思。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他身上。锦夜一脸自信,他相信锦苏一定会应战。
果然,锦苏抬头缓缓说道:“我和你赌。”
“你疯了吗?我说过我可以解开蛊毒。”解红零忍不住大声吼。
“可是也会有风险不是吗?”锦苏抬头看他,脸上又是淡淡的微笑:“蛊毒并非一般毒药病症。”
“你与他对弈风险不是更大吗?”系音蹙着眉头,双唇抿成了直线。
锦苏不置可否,只抬首看潇浅忧,后者表情多了一丝其他难懂的情绪:“浅忧可信我?”
潇浅忧不敢回答,他信锦苏想要救他,但是却也不信他能够赢了锦夜。
“我自有方法。”轮椅划过潇浅忧身边时,紫衣男子低低说了一声,仿佛什么都没说一般。他眉目含笑看向锦夜:“我已经准备好了。”
锦夜双眼眯成线,“开始吧。”
第三百八十四章:设局
锦苏与锦夜相对坐下,桌上棋局展开,黑子白子分别搁于二人右手边。
锦夜黑发已经重新束起,左手掌心鲜血已经凝固,此时的他仿若还是那个君临天下的王者,看向锦苏的眼神充满了轻蔑:“黑子先行。”
锦苏神色凝重地看了看自己手边的黑子,并不推脱,随手捻起一枚放在棋盘上。
锦夜见他放子的方式,心中已经冷笑,再看他落子之处,面上更是露出嘲讽的笑。任何一个懂得下围棋的人都不会这样下。他信手捻起一枚落子,仿佛经过了千万次的演练。
锦苏不去看他表情,只盯着棋盘看的仔细,秀眉蹙起,右手肘靠在石桌上,拇指与食指间夹了枚黑子,筹措许久才慢慢放下。
锦夜只是冷笑,那在他脑海中思虑了刻钟的落子处,却是如此令人发笑。信手捻起白子,落下,看锦苏慢慢思虑着。
凉亭外,锦麟等人静静站着,即便稳重如潇浅忧,此时也不由得露出了担忧的目光。锦苏棋艺他再了解不过,定然不是锦夜的对手。
解红零站在潇浅忧身后,面色凝重,却不是看着亭中二人。只见他缓缓收起了搭在潇浅忧双手手腕的银丝,朝着系音露出灿然一笑,低声道:“这种蛊不算厉害,只要将蛊祖从锦夜体内拿出就行,好在他并未对蛊虫下毒。”
他的话潇浅忧自然也听见了,却丝毫未放在心上,只是紧紧盯着亭中二人。只见锦夜得心应手,而锦苏却时不时撑着头细细看棋盘皱眉思衬。
锦麟闻言却不放心,如何能够取出锦夜体内的蛊祖?难不成等着锦苏赢了锦夜?他也觉得这是在痴人说梦。“不能将他体内的蛊虫逼出来吗?”
解红零摇头:“必须应蛊祖相引,潇浅忧体内的蛊虫才会出来。”若是能够引出潇浅忧体内的蛊,此时也不用站在这里了。“必须想办法,锦苏应该拖延不了多久了。”
“解红零,你我认识多长时间了?”潇浅忧突然轻声问。
“九年。”解红零没什么在意随口答话,随后一愣才问他:“你问这个做什么?”他曾经以为他会恨眼前这个男子,也许是因为那张脸,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我的命是你救得,锦苏一旦输了,你立即将锦夜击毙,如此也算是死在你手中,两清了。”潇浅忧说的轻松,仿佛他们谈论的根本无关生死大事,只是寻常喝茶聊天。
解红零却翻翻白眼:“你这是要我砸自己的招牌。”他说着往前走进两步与他并肩:“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阎王爷不敢带你走。”
他的话霸道有力,狭长的双眼闪烁自信,令人忍不住相信。
潇浅忧却淡笑一声,经历了那么多,还是有人未曾改变。“锦苏不能出事。”靖国不能一日无君。
“所以你就要牺牲自己?”目光所及,紫衣男子撑着头靠在石桌上,竟然与潇浅忧有几分相像。若是远远望去,一时难辨真假。
“这是我的承诺。”他说过会用生命保护他。
“真的仅仅是承诺?”解红零转头看他,带着探究的目光想要在那张脸上找出一丝自己期待的情绪,却只看到潇浅忧满眼的担忧,“
“已经不重要了。”或许还有其他其他理由,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你就这么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他?”解红零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
“都不是。”只是信不过自己而已。
解红零不再作声,转头看着亭中二人。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棋盘上大片大片白子将黑子包围,优劣很明显。
“这一次是我赢了,锦苏。”锦夜落子,又将大片黑子封死。
锦苏未理他话,只是低头沉思着如何落子。
短短的办半个时辰,仿佛过了一生那样漫长。亭外四人忧心忡忡的等待中,一阵狂笑划破长空,定眼望去,却是锦夜忽然起身盯着棋盘大笑,笑的前俯后仰。
不过转瞬,潇浅忧已经冲向了锦苏,将他连着轮椅往亭外带去。
与此同时解红零与系音同时窜进亭子,后者率先出手将锦夜制服,两条银色的丝线已经经过锦夜口中往里面延伸,不过片刻后出来,银色的末端带着一点黑色的东西。
“成了。”解红零收了银丝,朝着系音魅惑一笑,伸出手时,掌心中多出一颗黑色光滑的东西,仅有拇指大小。他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就是这样一个东西,让天下第一的潇湘楼楼主也无能为力。
系音只笑着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转头看了眼那残局,却愣住了。手里扣着锦夜的双手木然放开,上前细细看那棋局。
见他如此,解红零随口问着:“怎么了?”折回去,顿时身躯紧绷,一脸不可置信:“不会是真的吧!”他抬头看看已经身在亭外的锦苏,又低头看看桌上的残局,不由得心中一颤。
潇浅忧确认锦苏无事,转头见他二人行为如此失常,不由闷了一下,心中对于那盘残棋有了丝好奇,几步进了亭子。
视线落在棋局上,他不由屏住了呼吸。好巧妙的布局,纵使是自己只怕也下不出来的。这真的是那个不过知晓规矩的锦苏一步一步布好的?
锦夜跌坐在栏前,痴痴笑着,嘴里一直念叨着:“不可能。”
“哗哗”的声音响起,锦苏已经推着轮椅到锦夜面前,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人,眼中的冷意扩散到全身:“你有没有听说过骄兵必败?”
锦苏眼中泛着前所未有的冷意,对锦夜的怨恨此时才表现在那张脸上:“一个不把敌人放在眼里的人,要嘛他有超强的能力完败敌人,要嘛他就只有被敌人打败的份儿。锦夜,你输了。”
锦苏说完将身体挺得笔直,右手肘靠在轮椅扶手上撑着头,整个人显得有些慵懒,周身散发的寒意却不容人小瞧他半分。
锦夜伸手扶着凭栏站起,踉踉跄跄,令人担心是否下一秒便会倒下去。好看的薄唇弯成嘲讽的角度,“你竟然隐藏的这么深。”
“只有我一无是处时,你才会对我放松警惕,只有当你放松警惕时,我才能有机可乘。”锦苏面无表情道。这么多年的隐忍,只为了今日能够看到他落败的场面。
锦夜依旧在笑,踉跄着走到锦苏面前,低头死死地盯着那张脸,那张冷漠到了极点的脸。他还是在笑,而且越笑越大声:“你赢了。”
他的人生就如同那盘棋局一般,从一开始就低估了第一枚棋子的作用,以为不过锦苏随手,却未曾想,到了关键时刻,竟然是那枚棋子成就了自己败北。
他以为,将它身边的棋子一个个封住,便可以让他无所遁形。他以为自己已经封的死死的了。却不曾想,那些看似已经无用的棋子,尽数复活扭转了局势。
“是,我赢了。”锦苏该是高兴的,他却高兴不出来。
“你真以为你赢了吗?锦苏,你看看现在的你像什么?一个废人,一个一生一世都要坐在轮椅上的废人。”锦夜得意洋洋,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说:“你以为他会喜欢你这样一个废人吗?”
锦苏知道锦夜说的他指的是谁,心中悲凉,经此一事,即便他心中对自己存在一丝情谊,也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