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音嘴角流了血,一个抬头的动作已经令他非常吃力,“你我之间的帐,在这一剑中两清了。”话音落下,他人也直直向后倒去。
“不!”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划破长空,解红零眨眼已经到了系音身后,接住那具软倒的身体。触手冰凉,他心内大惧,点穴护住系音心脉,随即将内力源源不住灌进系音体内。
不过片刻,他惊呆了,单手拥着系音,一手贴在他后背,僵在原地没有了动作:“怎么会这样?”
系音睁眼看他。有湿润的东西落在自己脸颊上,“零儿不用白费力气,因为急功,我此时内里已经混杂一片,神仙难救。”
解红零回神,却是不管不顾依旧将内力输送进去:“我可是圣手菩提,连阎王也要忌讳三分的。”气势十足的话却参杂着哽咽,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一滴滴落在系音脸上,衣服上。
“零儿!”系音嘴角裂了裂,自己伸手拿下了脸上的面具。“如今大仇得报,总算了却一桩心事,九泉之下也有颜面见父母。”
潇浅忧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终于明白过来了一切。当初解红零会救自己,恐怕也是因为这张脸的缘故吧。
解红零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将内力输送进系音身体。即便他知道这样也是无济于事徒劳无功,却无法说服自己停下来。
“此生唯负零儿情深,若有来世,定当偿还。”
第三百八十八章:归于寂寥
锦苏与朱雀赶到十里长亭时,解红零抱着系音的尸体瘫坐在凉亭中,红与淡蓝色交替成衣服美丽的风景,偶尔清风拂去,两人如墨秀发于空中共舞,美不胜收。
潇浅忧静默站在亭外,如玉树一枝凌然而立。见朱雀与锦苏前来,只是淡淡一瞥便转头望向了亭中二人。
锦苏下马朝三人奔去,见潇浅忧受伤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起,还未来得及说话,潇浅忧已经平静说道:“系音死了。”
恍若惊雷轰顶,锦苏木然退后一步,望向亭中。解红零苦等那么多年,眼看二人之间再无磨难可做双宿,怎么会?此时他才发现系音静卧在解红零怀中,那张苍白而紧闭双眼的脸竟然与面前的人有七分相似。
解红零靠着亭柱,双眸不悲不喜,脸上是维持了淡淡的一如既往寂寞的表情,那样的表情锦苏很熟悉,不止一次看见男子坐在菩提树上遥遥望着天际,露出那寂寞的表情。
“红零!”锦苏试着喊,却提不起勇气踏进亭子。也许到现在他还不了解这个男人,不知道他经历了系音的死后会变成如何模样。相比于解红零现在的平静,锦苏更宁愿看到他痛哭宣泄的样子。
解红零慢慢转头看他,脸上慢慢晕染出一抹灿烂的笑,笑的锦苏心中抽痛。他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人,才缓缓说道:“系音这一生背负太多,现在终于可以放下了。”
“他曾答应我等你登基后就回菩提斋,从此不问世事。”解红零缓缓起身,将系音放到了栏椅上,一点一点整理好那月白的袍子,清理好那被风缭乱的发丝:“我们现在就回菩提斋可好?”
“红零。”安慰的话哽在喉咙,如同火烧。锦苏举步维艰,步入亭中却似入修罗地狱一般叫他害怕。
“零儿可要随我回菩提斋。”解红零站起身,如火的衣襟在风中飘着,玉面带笑,只少了往昔那分邪意:“他会是下一个圣手菩提。”
锦苏点点头,什么话也说不出,红着眼眶。
“潇浅忧又没死,你哭什么?”解红零吸口气,转头看了看栏椅上的人,脸上笑容却更盛,从此他便永远在菩提斋陪着自己,再也不用担心会一觉醒来不见人影。
锦苏闻言更是难过,解红零脸上的笑容刺得他别开脸去。为什么老天爷总是在幸福唾手可得时给与他致命一击?为什么有情人要历生离死别之苦?
解红零俯身将系音抱起,从锦苏身边擦身而过,只余下轻飘飘的两个字:“保重。”
待到锦苏愕然转身,那抹红火的身影已经从潇浅忧身边擦身而过,决绝而挺立。心中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下“珍重”二字。
再不见红衣男子静坐在菩提相思相望。
再不见红衣男子魅邪畅笑。
这世间,不会再有圣手菩提解红零,有的,不过是一个失去自己心爱之人的痴情男儿。
锦苏突然间觉得好冷,那种冷从心中泛起,慢慢蔓延到了全身。忽闻朱雀一声:“大人。”转头望去,想要叫住那个雪白的身影,却终究只能静静看着他消失在自己视线中。
死别,生离,锦苏分不清哪者更令人痛心,唯一知道的是,此时的解红零,定然要比自己心中的痛深千万倍。
他蹲下身子,抱住了双膝,积蓄在眼眶中的泪水犹如决堤开始倾泻。
至此,十里长亭被毁,从此不复存在。
将它苏忧帝言:它承载了太多的离合悲欢,叫人徒增伤感。
可是,这世间还有多少个十里长亭?它们静驻红尘,看世人匆匆,生离死别悲欢离合。它们只是静静地看着。
苏零随着解红零去了菩提斋,苏忘蝶也与龙卿回了顺硕,锦麟又做起了他的逍遥王爷。
锦苏呢?忙着推行新策,为天下百姓忙着。
朱雀与青龙成了锦苏贴身侍卫,玄武与白虎也成为御前带刀侍卫。
锦苏小心翼翼守着靖国万里山河,他们小心翼翼守着苏忧帝,不过都是为了那个叫潇浅忧的男子。
冬日来的早,才十一月的天,大雪已经降临靖国,锦苏连月忙着朝政,难得有闲情,带着朱雀于流苏殿后院赏雪。
寒风呼啸,锦苏着了紫色便装,身披同色锦裘,与朱雀悠然漫步雪中。纷纷扬扬的雪花如柳絮落在他发间,眉宇间,锦裘上。
朱雀着一身鹅黄色男装,跟在他身后淡然说道:“有消息传来,有人在万珊峰看到两人决斗,像是大人与千百夜。”
“结果如何?”时间带走一切,带不走心中那份感情。
“是千百夜败了。”朱雀淡然说道。大人说离开这里,却总是时时刻刻关注着宫中事情,而这个人说让他离开,却派人四处打探消息。她不明白,为何不能说出来呢?
“朕也算是白担心,他可是天下第一呢。”锦苏低头轻笑。
白雪压枝,与春日里的一片艳丽景象形成了两个极端。时不时寒风掠过,落雪簌簌而下。
锦苏抬起头,视线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忽而想起曾经那人拥着自己坐在美女樱枝头的时光,笑容悄无声息爬上了脸颊。转眼发现了树下的乘梯,将身上的锦裘解下递给朱雀。
朱雀接过锦裘,奇怪地看着锦苏,还未来得及说话,之间后者弹落乘梯上的积雪,快速攀上美女樱,摇的满树落雪如飞花。“皇上,会着凉的。”
锦苏将树枝上的白雪清理干净,很自然坐下,朝朱雀笑了笑表示无碍:“我就在这里坐一小会。”
朱雀表示无奈,纵身跃上枝头将锦裘披在锦苏身上:“陛下若是着凉,大人会惩罚属下的。”话音落下,她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想着转移话题,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锦苏只是微微怔愣一下,才又苦笑一声,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习惯了他在身边。
朱雀暗怪自己不会说话,有些不自在地转目四处看去,却头顶一片雪白间隐有红色物体,已经伸手取下,递到锦苏面前:“可是皇上遗留物?”
锦苏淡淡一瞥,摇摇头,他从未有红色的物件。随即一想,流苏殿本就少人,到这美女樱上的除了自己便只有浅忧,难道会是他落下的?便让朱雀将东西给他。
接过一看才发现是两条红绳,上面绑着两块桃心木,不由诧异:“这是何物?”
朱雀此时也看清了,笑着说道:“这是大人身上的东西,听大人说是忘蝶小姐随手给他的小玩意儿,民间很常见的,情人之间定情之物。”
锦苏闻言拧着眉头,这样的东西,浅忧怎么会遗留在这里?想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算遗失了也不会在意的吧。“且收着吧,也许有一天能够有机会还给他。”
朱雀小心接过收好。“不早了,皇上还有折子要批阅呢。”
转眼冬去春来,百花盛开。
锦苏自上位以来勤政爱民,百官无一不赞。今日朝堂之上,这位苏忧帝却首次拂袖愤然离去,只因欧阳英德等大臣死谏其立后,而这立后的首要条件是他后宫必须有人可立。
刘全紧赶慢赶算是追上了锦苏,见他面色不善,暗道不过是成亲,何以发这么大的火:“皇上可有心中中意之人?”
“没有。”锦苏愤愤说道:“朕不愿成亲,旁人奈我何?欧阳英德拿自己脑袋威胁朕,他以为朕会惧怕?”
听他都直呼欧阳英德名字,刘全知道他是但真气极了,他小心翼翼道“相爷也是为了皇上好,哪有皇上后宫无后无妃的?”
“朕就开这先例有何不可?”锦苏挑眉。
刘全无奈了。看这锦苏是铁了心,“皇上就算不为您自己,也得为靖国考虑才是。”
“此事休要再提。”锦苏愤然进了流苏殿,却见殿中正坐一人,红衣如火,黑发如墨。双目流转顾盼若虹,正是安乐轩。
他脸上愤怒瞬间转成惊讶,直到安乐轩走到面前,他才一拳打在安乐轩胸口:“竟然一声不吭就来了,乐轩。”
“怎么?难道苏忧帝不欢迎吗?”安乐轩笑着挑挑眉头:“我可是早就说过要来讨杯酒水的。”
锦苏还未说话,青龙便进来了,看了看安乐轩才对锦苏说道:“安王来京兆了。”
锦苏闻言奇怪,看安乐轩神色并无不妥,好奇问道:“他和你一道来的?”见后者摇摇头,不由更加纳闷了:“是只身前来?”
“是。”青龙看了一眼安乐轩:“安公子才进京兆,安王随后就到。”
锦苏似乎有些明了,只怕这安皓天还未死心,一路随着安乐轩来了京兆。“既然安王便装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