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酱里面放了什么?”
汪凯杰淡淡地笑笑,“没什么,我只是将中菜的方法用在了西菜上。”
“中菜?”
“这是小时候我妈妈给我做的炸酱面的调味方法,是我妈妈的味道。”
妈妈的味道……吴瑾的唇角扬起抹笑意,早在第一次在会所见过汪凯杰的时候,他就将他的过去查得一清二楚。在吴瑾的记忆里,从懂事起父亲就用言传身教来告诉他钱的重要性和必要性,让他知道作为一个商人作为一个吴家的人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不择手段去争取。而汪凯杰则是一个异类。
他是爱钱的,能出卖自己的人有几个不是为了钱,可是同他接触过后却发觉,他对于钱财其实很不屑对于以钱压人那种事更是瞧不起;他总是一副清冷模样对什么都无所谓,但是那天晚上他抱着他时,清楚地看到了他眼神中的厌恶。如果不喜欢又为什么要装作无所谓地接受?汪凯杰,你究竟是怎样的人,到底哪一张脸到底哪一种表情,才是真正的你才是你真实的情绪。
“为什么你还呆在这?”
收拾盘碟的手停顿了一下抬头,“什么?”
“你们陈总送你来做什么,不会只是好心地为我找个暖床的吧。”
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汪凯杰将餐具放在厨房的水池里打开水龙头,清脆的水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吵。吴瑾站起身靠在门边看着他,“或者顺带做个间谍。”
吱地一声关上阀门水声戛然而止,汪凯杰转身盯着吴瑾表情说不上是严肃还是冷漠,但看得出与平时那种平淡不同,“吴总,你未免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陈总与您的合作是诚心诚意的,那份企划书是他几天不眠不休制作出来的。您可以不信任我,但请不要怀疑陈总。”
“哼,”鼻子里发出的声音完全是在嘲笑,吴瑾一步步靠近他,“他把你当个玩意儿送给我,难为你还对他这么忠心。”这话很伤人他心知肚明,但他不在乎如果有必要他可以做出更伤人的事情来,他要看看面前这个人到底能够这样清冷到什么样的程度。
吴瑾已经到了汪凯杰跟前,两人的距离近得可以感觉到彼此的气息。汪凯杰背倚着冰箱没有答话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眼睛清澈得像是闪着幽蓝的水光,吴瑾有些诧异于自己竟会有这样的错觉,更深地望进那双眸子想要知道刚刚的激将法是否产生了效果,却发现失望正在自己的心中一点一点地扩大。他讨厌失望,不对,他恨失望更恨失败。失败意味着失去一切你所拥有的东西,代表着连最在乎的东西都无法保护的无能。可是,如果那个被保护的人自身已经不想再被保护,自己已经选择了放弃,那么,就算你再怎样努力也没有办法阻止失去的脚步。
“唔!”粉嫩的唇瓣被猛地咬住,突如其來的动作让汪凯杰本能地推挡,全身肌肉紧绷,抵在吴瑾胸前的手腕被死死地抓住使不上力气,盯着眼前正是施暴的人发觉他的眼中隐隐地有一丝火光。在生气吗?他们这种人就是这样高高在上地自以为是,为了达到目的就算是伤害也不会认为自己有错。汪凯杰忽然很想笑,这些人都是天之骄子却活得一无是处毫无意义简直是浪费,可自己却要周旋于他们中间依附于他们活着。哼吴瑾,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很下贱。不过无所谓,反正我的人生已经是这样了如果可以帮到陈纪风,也算是在自我毁灭之前做了件有价值的事。
感觉到怀里的人放松了身体,含着的唇微微蠕动一个柔软的东西探进了自己的嘴里。又是接受又是这样一脸无所谓地接受!吴瑾一颤心中的失落一瞬间变成了愤怒。他并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汪凯杰的真实内心,只是不愿去承认而是固执地归类到自己对变异生物的古怪兴趣上。一直以来他始终遵循着自己的那一套价值体系,爱钱不止是穷人的专利,恰恰相反,越是富有的人越是对金钱有着近乎疯狂的执着,于是在利益面前人性可以随时随地降到让人可怜的地步,这恐怕也是他自信却决不相信其它人的原因。
对于汪凯杰,其实从最初吴瑾就直接将他归入到了与自己相同的异类群体中,就像胜,是个让他有着强烈认同欲的同类。但这份认同欲却因为汪凯杰身上这种让他无比厌恶的“无所谓”情绪,而几次令他心中的火山濒临爆发。到底是怎样,明明不愿意为什么不说出来!明明厌恶至极为什么不拒绝!干什么,向我展示那种愚蠢到根本不值得同情的“知恩图报”吗?不要让我笑了!一个两个都这么笨!死了都是活该!
“为什么不反抗!”汪凯杰的肩膀被捏得生疼,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吴瑾。他的脸色青白眉头上两条深沟紧紧挤在一起,双唇因极力克制而抿着颜色却是不太正常的暗紫,他的瞳孔严格说来算不上是黑色似乎叫做黑褐色更准确一些,干净的眼白总是浅浅地渗着湖水的清透,现在却夹杂了刺眼的血丝让人莫名地产生一种会被撕碎的恐惧。这种感觉比平时的那种阴冷更让人害怕,被解放的双手开始用力地推他。
“为什么不拒绝。”他的声音并不是充满压抑的低吼,更像是喃喃自语。汪凯杰看着他的眼睛,刚刚的火光仍在并且已经扩散到了满眼,而这样近的观察才注意到那火光并不是愤怒而是痛苦或者说是一种绝望。总是一副无所谓表情的汪凯杰少见地拧紧了双眉,心里剧烈地抽痛,痛到不能自已,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被无情践踏的人,为什么却觉得受伤害最深最痛的,是吴瑾。
“为什么不拒绝,为了那种人为了那种连自己的亲人,连自己的亲生儿女都可以出卖的人,根本不值得。像你这种笨蛋,死了都不可怜!”
听着他一点一点升高分贝的话语,汪凯杰突然意识到现在的吴瑾,眼睛里看着的人甚至是他思想里的人并不是自己,或者说不是此刻站在他面前被他抓着的人。
“你骗我……你骗我……”汪凯杰有些恍惚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看到了,那双总是冷漠、高傲得不可一视的眼睛里竟然闪烁着水波。他的呼吸很乱乱到更像是病态,抓着自己的手也明显比之前力量小了很多。汪凯杰早就不挣扎了相反倒是开始担心吴瑾,他的脸色更白了完全像纸一样,扶着他的手肘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体那种摇摇欲坠般的颤抖。
“吴总,你没事吧?”
吴瑾努力地直了直腰彻底松了手,一边按住胸口一边转身扶住水池边缘撑住自己。汪凯杰想要去扶他但不知为什么并没有出手,只是保持着刚刚扶住他手肘的姿势立在原地。
※ ※ ※
作者有话要说:
☆、心墙(下)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道墙,就像一个盒子锁着他的快乐、他的伤心、他的痛苦、他的悲哀、他的愿望、他的梦想、他的过去、他的记忆……渐渐地,他把自己的一切都锁进了盒子里,他的盒子装着他的全部,他的全部只剩下了一个盒子。
※ ※ ※
“感觉好些了吗?”安胜坐在吴瑾的床边,手上的听诊器在他的胸上左听听右听听。“我现在算是明白当初我老爸干嘛非要我念护理系。”将小桌上纸袋里的药片倒在他手上。
“你是在怪我让护理界少了一个优秀的男护士吗。”接过杯子将混着水的药一口吞下,吴瑾看了他一眼换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
“你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别扭。”胜耸耸肩收拾好东西,“你还要继续这样吗?”
“什么?”
胜把自己整个放进椅子里,修长的十指交握着,“如果你不喜欢他,就放了他吧。”
吴瑾睁开眼却是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如果我不喜欢,就不会这么在意他了。”昨天晚上,第一次在胜以外的人面前情绪失控,而那个人也似乎是被他的样子吓到了,有些手忙脚乱地打电话找人,然后隐忍着焦急看着他慢慢恢复平静。
“你确定,他可以相信吗?”这种时候总要有一个来充当这个泼冷水的恶人,“我不希望你因为他们两个相像而做出错误的判断。”
吴瑾轻笑着,胜就是胜,就像他肚里的虫子总是能看穿他的想法,“你不也早就认识到了吗。你都可以因为这个原因信任他了,我为什么不行。”
“因为你是吴瑾。”胜清楚他定了心意就会坚定不移,他并不担心只是要在他还没完全陷进去之前,尽到一个兄弟和一个下属应尽的责任。
“我知道,我没有忘,虽然我一直想要摆脱这个魔咒。”眼神中的暗淡在重新对上安胜的目光时已经消失干净,“他们不一样,这小子要坚强多了也幸运多了。你也看出来的。”
胜了然地点点头,脸上重又摆上了有些玩世的浅笑,“那我们瑾少要怎么开始他人生首度的主动出击呢?要不要我给你一些前辈的建议啊?”
“你的建议?你的建议不适合我,不够我的档次。”吴瑾露出一个大大的阳光般的的笑容,简单而快乐。
※ ※ ※
难得离开那间公寓出来呼吸一些新鲜空气,汪凯杰却是把自己关进了书店,不过这个没有情趣的本瑾倒是在一堆堆的烹饪食谱中看得津津有味。有些东西还是因为时间的前进而悄悄发生着改变,即使不去面对也无法抹去他的真实,就像他与吴瑾的关系。
自从那天之后,吴瑾几乎隔一天就会到公寓来与他一起吃晚餐。他的口味很好喂,除了喜欢饭菜咸一点之外没有什么特别,似乎只要是能吃的在他的嘴里都是美味。就像有一次,难得地勾起了汪凯杰体内一些深藏的恶作剧细胞,一个做失败的cheese蛋糕糖放太多太甜了,他不但没丢掉还弄了两只芒果切了碎丁加了进去。吴瑾吃第一口时眉头皱得跟什么似的,可第二口第三口下来却越吃越起劲,很兴奋地问他是怎么想到要加芒果进去,还嚷嚷着要他以后做蛋糕一定要加芒果,搞得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