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梁宇宁的灵气感应消失了,在月光下,可以看到他和字典陡然从半空中笔直地坠下来。兰斯洛吓得魂不附体,刚要做出反应,他发现自己不能动弹。
因为他实在无力动弹,一种震慑心肺的灵力扑面而来,把他的身体在原地牢牢的固定住。他眼睁睁看着梁宇宁身后,漆黑的夜幕中出现了一个影子。
一个物件宛如一根细长木棍,在空中不急不缓的漂浮着,一端斜着指向月亮,月光顿时黯淡了不少,另一端斜对着湖面,湖水立即平静了下来。这“长棍”远远地跟在梁宇宁的身后,最后停留在他摔落的地方的上空,像是一个对对手不屑一顾的强者,又慢慢上升到鬼山魈“画像”的边上,微微的浮动着。
“返日狂刀……”兰斯洛咽了一大口唾沫说,他开始觉得喉咙有些发疼,头皮有些发紧,活了将近三十年的他,第一次感到“恐惧”是什么。
“哈,我终于如愿以偿啦……”鬼山魈的声音激动地有些颤抖,比方才更加高昂,响彻山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与返日狂刀的灵力共鸣,现在的声音穿透力更强,震得兰斯洛等人五脏有些难受。
“这下怎么办?我们该不会真的已经错过了逃命的时机了?”阿碧问兰斯洛。
兰斯洛没有关心这个,只是让阿碧守着昏迷的崔命人,自己运用灵活的身法长纵过去,寻找跌落的梁宇宁。
“偶像!偶像!梁宇宁!”兰斯洛的呼喊一声急过一声,“你不会就这么摔死了吧。我找谁要钱去?”
草丛中有股微弱的灵力感应传来,兰斯洛忙用不求人斩开阻挡前方的灌木,只见梁宇宁脸色苍白,满手血污,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身边的字典都散落在地上,只有较小的基本还微微可以被催动。
兰斯洛扶起他:“天杀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个鬼畜生到底想要干什么?”
梁宇宁对他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轻声说:“不要吵着那东西,你有没有速效止血药,我需要这个。”
兰斯洛从外套夹缝里抠出一个密封的小瓶子道:“我找高人订制的,很有用的。”
梁宇宁笑道:“看来我又要加钱了?”他的力气损耗很大,歇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现在不要使用灵力,更不能运用法术,好戏就要开始了。”
“什么?”兰斯洛一下子没明白,“什么好戏?”
“你帮我把字典收回箱子里,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梁宇宁吞下止血的药粉,拖着双手朝身后的石头上靠去,“破除封印比我想象的简单,也比我想象得更要命,血不但是媒介,还是施法的材料。……看来当年陈弁真的杀了很多人。”
兰斯洛提着字典箱子,搀着梁宇宁,借着黯淡的月光向他来的地方走。兰斯洛禁不住问:“你的意思是你还不能相信那个陈弁是恶人?”
“前人笔记,总是要质疑的。公孙权写陈弁时不是很厌恶,我觉得他或许没传说中的那么恐怖。”
“对了,刚才你说的是什么好戏?”
“具体是什么我还说不清,但是返日狂刀被封印近千年,此次重返人间,一定不会是风平浪静。”
“那么它现在在天上飞来飞去地干什么?”兰斯洛问。
梁宇宁抬头看了看在空中缓缓舞动的细长“木棍”,回答道:“它正在恢复自身的力量。”
“我靠,那我们还不跑,等它恢复好了我们就是刀下鬼了。”兰斯洛说。
“所以我让你千万不要动用灵力。”说话间已经来到阿碧身边,“阿碧,你也先停止你的人气盾,我怕你的血玉把那玩意勾过来。”
阿碧正聚精会神看着天空,冷不防被梁宇宁的话吓了一跳,灵力不降反升,一道红光从颈间冲出。
“轰隆”一声,一张古琴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落在崔命人身边。阿碧也恢复过来,红光消散。可为时已晚,半空中的返日狂刀开始朝他们这个方向袭来。
梁宇宁与兰斯洛都吓出一脑门子冷汗,刚要应对,鬼山魈却先开口:“我好不容易把你解封,你为什么还不来我这里?”语气中充满了期望与恼怒。
大家朝山崖看去,那个奇怪的白色“鬼影”居然开始变化!山魈不再是半踞的样子,而是上半身直立,像是要伸手来抓狂刀似的。
返日狂刀倒也听话,立即扭转刀头朝着山崖飞去。梁宇宁忍不住道:“对!就是这个!”
兰斯洛没有明白:“这就是你说的好戏?”
梁宇宁点头,没来得及说话,众人就被惊呆了。
返日狂刀朝着鬼山魈的“画像”越飞越快,而且不断变换刀锋的朝向,先是直刺,再是竖劈,最后是斜削——总之都是充满敌意的动作!
兰斯洛恍然大悟,用力拍梁宇宁的肩膀:“偶像!我太崇拜你了,这都被你想到!”梁宇宁被他这样冷不丁拍了一下,费力地咳嗽起来。
看着手舞足蹈的兰斯洛,阿碧还是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了。”
兰斯洛说:“那个鬼东西,笨啊,它,它,它降不住返日狂刀的力量!”
梁宇宁咳嗽的情况缓解了一些:“对,如果我的推断没错,这个雾兽和扑火的飞蛾没有什么区别。”
阿碧惊讶道:“什么!你是说它将会被——毁灭?”阿碧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没错。”兰斯洛说,“我明白了,这个东西虽然费尽心力把这灵物释放出来,只是被它的灵气所吸引,至于得到了刀之后自己能怎么运用,八五八书房甚至连怎么控制它都没有打算。”
梁宇宁刚要说话,可又大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洒在阿碧的身上。阿碧大惊:“学究哥哥,你受伤了?”
梁宇宁摆手,断断续续地说:“没事,你们看。”
三人再看,发现情况已大大变化,返日狂刀竟然开始削刮那片山崖,刀锋所到之处,飞砂走石,火星四溅。鬼山魈的惨叫声传来,叽叽咕咕,越来越小,它的“画像”也由刚才伸手去拥抱狂刀变成了向后躲避。
一时间,大地开始摇晃,湖面也开始振动。梁宇宁果断地说:“快走,回营地!咳——”又是一口殷红的鲜血从口中喷出。
兰斯洛一把扶住他:“别再说话,如果你不想死,就安静一下,由我来。”他让阿碧拿着字典箱子和焦尾琴,自己背着崔命人,架着梁宇宁,用最快的速度开始向营地进发。
在他们身后,山崖已被削去了接近一层,山魈的画像已被砍去三分之一,地动山摇,就像火山即将爆发一样。
梁宇宁声音细微:“不要回头,快沿着湖岸走,千万别进湖里。”
阿碧背起箱子,抱着琴,自告奋勇:“趁着它们现在都在忙,我来开道。”
兰斯洛提醒道:“你的血玉……”
阿碧摇头:“不,我也会弹琴。”
梁宇宁用力问:“哦?你也会弹琴?”
阿碧非常有信心地说:“玲龙姐姐教的。”
一曲《醉渔唱晚》,听得尚有些生疏,倒也流畅,更重要的是,随着曲声,前方的阻碍都被无形的灵力推开,四人才有了前进的道路。
梁宇宁已经没空去想那个假玲龙怎么会教阿碧这种高级别的曲子,也没空去考虑大家下面该怎么办。倒不是他对兰斯洛有信心,而是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随着每次呼吸渐渐离开身体。
“兰斯洛,”梁宇宁小声说,“我想我还是直接把我的帐户和密码告诉你好了。”
兰斯洛不理他。
“都在我箱子的最下层,你可以自己拿。”梁宇宁又说。
“闭嘴!”兰斯洛怒道,“谢天谢地,总算到营地了。”
“怎么样怎么样!”爆炸虫的声音第一个响起,“我一早就说会‘爆’极品装备!”
妍冰儿喝止他:“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没正形!”
兰斯洛说:“你们什么时候收了人气盾?”
小心小新说:“那个玩意刚刚出水面,我们的力量就使不出来了。”
捷达道:“果真是强横的狂刀,把我们的力气死死压制住。”
梁宇宁靠着帐篷坐下,睁眼朝对岸看去:山崖上的鬼影已经快要被砍完了,月光慢慢地明亮了起来,而湖水则比刚才更加不安。
他运了运力量,压制住随时可能喷出血液的胸口,缓缓说:“对,千万别再用灵力了。这刀好像并不是在毁灭雾兽的鬼魂。”
兰斯洛正忙着把崔命人弄醒:“那是什么意思?”
“更准确地说,它在吸收它。”梁宇宁说,“原来雾兽的追求就是和它合而为一。”
“我就不懂了。”兰斯洛大声问,“为什么一个怪物的鬼魂会有这么大法力,以山为魂鞘这个想法虽说很牛逼,但是也不该坚持这么久。”
火牛插话道:“也许我知道为什么。”
捷达也若有所思:“如果你说你知道,那么我也知道了。”
“知道什么?”兰斯洛被弄迷糊了。
两人对视一眼,若有所思:“只是传说而已,我们……我们不敢确定。”
梁宇宁微弱的声音传来:“我能确定,是麒麟。”
其他团友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安静了几秒,火牛才点头:“我也想这么说。”
莫小邪还是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不会是真的吧,哪有这种东西?”
捷达说:“囚仙湖这个地方一直很神秘。有人说他曾经在这里见过会在山间奔跑的巨兽跳入湖中,他描述的那个东西和麒麟十分相似。”
雷鬼倒平静很多:“事到如今,那鬼影和那把狂刀,不亲眼看到你永远也不会相信,再加一只麒麟,我也无所谓。”
梁宇宁挤出来的笑容像哭一样难看:“我倒是一直相信的。”
这话一点不假。作为儒门中人,麒麟算得上是梁宇宁心中的一个信念。由于古代传说的缘故,假如没有麒麟,就没有捉麒麟的故事,就不会有麒麟崇拜,也就没有儒门存在的根基。麒麟,作为儒门的精神寄托,对于这些靠琴棋书画施展法术的人来说,意义比“龙”还要重。
梁宇宁对湖中之物的疑惑出现伊始,就猜测会不会是麒麟。这种猜测没有理由,完全出于本能。再后来第一次与湖中之物有了心灵感应之后,字典自动翻到了“奇”字那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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