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女人给张得浩送
多天没有吃到的米饭和一盘青菜,待他狼吞虎咽吃得后,很快收拾好了碗筷,留下了一点草药,没有说一句话就转身离去。张得浩知道她还在生气,却不知如何是好,也为昨天的举动感到一丝懊恼。昨天晚上睡觉前,脑子里还残留着那个女子的模样,又想到了昏倒在山洞之前见到的那个男孩,或许是她的孩子罢……
原以为一天又这么过去了,刚刚才睡着,却被人摇醒,睁开眼,模模糊糊的看见煤油灯旁有个人影。这让他吃了一惊,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待看清楚了来人之后才松了口气,眼睛疑惑看着那女子。“刚刚看了外面没人,他们已经撤走两天了,下午挑了点水,你也出去洗洗吧。”浪费水来擦拭身体。从逃亡以来,他都没有来得及洗过一次澡,身上的带的泥土、汗水和流出来早已凝固的鲜血混合在一起的污垢,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已,每天都浑身瘙痒,难以忍耐。
心里早就希望能痛痛快快洗个澡了,可是相比对生存的渴望,这点困难根本算不了什么。现在环境稍微安全了些,一听可以洗澡,也顾不得许多了。从地窖走出来,张得浩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不由感叹自由的感觉真好。出了地窖,他才从镜子看到了自己狼狈形象,头发已经乱成一团,沾染的泥水干枯后留在了头发上,头发粘连到一起,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他暗自发誓,如果这次能回去,一定剃个光头。
身上更是好不到那里去,十天前换下来的干净衣服,也散发出馊味,身上的污垢用手一扣就能扣一大块。好在平日部队就很注意卫生,倒也没有长出跳蚤那些东西来,不然脸就丢完了。从镜子里看到现在的形象后,再也忍不住了,跑到院子水桶旁,飞快脱掉了衣服,拿瓢舀起水往身上淋起来。淋了水之后,才拿起包扎伤口的纱布在身上使劲的揉搓起来。小心翼翼清洗到伤口附近地时候,才发现伤口附近已经结了疤。可以看见长出了一些嫩肉。只要不用力使伤口崩裂,过几天伤口就能复原了。
天气热,枪伤只要不感染。大致只需要半个月左右外伤就能恢复,至于受伤地骨头,只有慢慢的调养了,至少要两个月以上。在这里呆了十多天,敷的草药消炎效果很不错,这些天都没有再引发伤口感染。想想再过几天外伤复原问题就不大了。为了防止伤口崩裂,张得浩只好用一只手使劲地揉搓,直到身上的皮被搓得遍体通红才罢休。当张得浩把桶里最后一点水淋在身上,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感到舒畅无比。
刚刚洗完他就傻了眼,不知不觉,将别人好容易挑上山的两桶水用得干干净净。走过山路的他,很清楚从山下挑两桶水上山有多困难,更不要说是个女子了。来不急过多感叹。他正准备穿上脱下的脏衣服,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已经整整齐齐摆放了几件干净的旧衣裳。他望着屋内地煤油灯,倍感温馨,眼睛不由得痴了。
张得浩穿着准备好的衣服。推开门进来的时候,阿秀仿佛恍然以为是丈夫阿忠回来了。看着他的眼光有些迷离。直到张得浩满脸通红的说了声,“对不起,我不小心把水都用完了!”这才回过神来,暗自轻叹,阿忠现在在满洲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当注意到张得浩的时候,也不禁暗自叹了声,清洗干净了才真正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年龄并不大,眼睛却很有神。浓眉大眼,身体也很魁梧,阿忠的衣服在他穿来还是稍微小了点,看上去十分老实,说话地时候似乎还有一点点害羞。如果不是亲自把他就会来,根本难以和保长他们谈起的那个“穷凶极恶”的追捕犯联系起来。
刚刚张得浩说的话,阿秀并没有听清楚,两个人就站在屋里,打量着对方。最后还是张得浩打破了沉默,“谢谢你救了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报答你。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地上忙的,我一定做到。”阿秀听了,也只是淡淡说了声,“不用谢,只是看你不像坏人,才帮你地。”其实她自己也明白,她只是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而无动于衷,也曾在警察大肆搜捕的时候后悔过,也曾想把他交给警察,只是最终还是救了他一命。
说了这话,两个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安静,“这衣服是你家人的吧,这几天给你们添麻烦了吧?”我丈夫阿忠的,他被强征入伍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本来阿秀也不会对一个才见几面的人谈起自己丈夫,只是刚刚她才想起丈夫来,这时有人问起,也就随口说了出来。虽然心里有准备她是有家室的人,还是让他感到一丝失望,却也不好再多想。
听得出,她对丈夫很关心,也就接着问了几句。阿秀也没有过多隐瞒,说起保长推举,阿忠才被日本人征召上了战场,被派到了凶险的满洲,现在生死未卜。张得浩从她的话中了解到,以前日本人从来不要台湾本地人入伍的,只不过几年前在满洲战死了很多人,所以在台湾也允许了一些对“帝国”忠心的台湾人自愿参加军队。直到自己丈夫被强制征召加入军队的通知下达,他们也从未听说总督下令强制征兵的传闻,只是以为是保长在捣鬼。
张得浩却没有这么简单的认为,听阿秀说的,他丈夫阿忠是这方圆有名的猎手,枪法很准,连日本人都知道。而这个保,被强制征召的人却只有阿忠一个,这让他多留了个心眼。其后想了想也大致能猜测出缘由来,在满洲战场,日本士兵的射击十分精准,却远远比不上自己部队特地训练出来的狙击手。他们因此吃了不少亏,没有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普通的士兵训练成射击准确的士兵倒不是很难,要训练成射击十分精准的狙击手就不是那
了。
据张得浩所知,当初李主席起家的时候训练出来的那批狙击手很多都是猎户出生,这不由得不让他多想。只是这个猜测,却没有告诉阿秀。因为狙击手是在战场最危险的。如果双方都有狙击手的部队相遇,首先要清除地就是他们。倘若真是如此,怕是被派上了战场就是不死不休地结局。即便是侥幸在几次战斗中幸存,只要战争没有结束,日本人也不会让他这种人回家的。
看来日本人这些年也并非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也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当谈起她丈夫的时候,阿秀地话明显多了起来,张得浩乐得对他们多些了结。不知不觉两个人也说了很久。再没有刚刚开始的拘谨。张得浩也趁机问起了阿秀是不是有个孩子,阿秀也笑着把孩子发现他的经过说起,也谈起了张得浩杀掉的那条狼狗。就是孩子每天必须去上学的“教育所”校长的狼狗,每次孩子回来谈起学那条令人害怕地狼狗被人杀了,总是兴高采烈。
看着煤油灯的火苗跳了起来,阿秀才感到有一丝的不好意思,居然和一个陌生人在晚上畅谈了这么久。她委婉的说了句,“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张得浩也识趣的说了声。“我也该去休息了,免得别人看见就不好了。”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想到了那个叫做陈雄的孩子。那个从未见过的男主人阿忠,也想到了阿秀……
接下来的几天。阿秀几乎每天都会做好饭送下去。最后几天,阿秀察觉到外面风声已经差不多过去了,甚至在白天也偶尔让他出来透透气,中午甚至也会叫他一起吃顿饭。随着两个人了解地深入,关系也越来越融洽。张得浩也跟她讲了外面的世界,说起了自己的家乡,说起了日本对中国发起的侵略战争,在中国地烧杀虏掠,讲到了日本人制造的骇人听闻地大屠杀……
张得浩所说的一切,对于一直在山林居住的阿秀来说简直闻所未闻。从她出生开始,这里已经是归日本统治,日本人虽然高出一等,警察和官员态度也十分粗暴,可是也从没有听闻过这些骇人听闻的事情。那怕那个一直对自己有企图的保长,也只是喝了酒才敢动手动脚,根本不敢动强,他也害怕出了事阿秀报告日本警察。那些警察平时态度蛮横、暴虐,对待这些不涉及到日本人利益的事情,处理却还算公正。
对这些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她却相信了,因为她看到了他说起这些时候眼中的泪。对于一个受伤流血也没有留下一滴眼泪的男人,说起这些的时候却分明看到他眼中晶莹的泪,她心里只感到一阵的心痛。当他说起那些日本军队在满洲的暴行的时候,震惊万分,、屠杀甚至如野兽一样吃从活人身上割下的肉,连婴儿老人也不会放过。她不由的想到了已经在满洲作战的丈夫,在这样的军队里,他会不会被欺负,会不会也变成他们一样。
这些事情报纸上从来没有提起过,报纸上只是提起,“帝国皇军”在满洲,为帝“国生存而进行圣战”。甚至有时候会刊登皇军武士给村落的小孩散发糖果、帮人理发、背老太太过桥的宣传画,谁又能想到战争背后是竟然是这样的残酷。最骇人听闻的是,张得浩咬牙切齿的说出,就在前不久,日本军队在满洲制造的大屠杀情景,让她浑身战栗,从他口中诉说的血流成河的情景想想都觉得可怕。而且他告诉她,这些事情已经有很多证据和照片影像,国内和国外媒体都已经公布了,只是日本人在这里封锁了消息而已。
从和张得浩谈话中,阿秀明白了这个男人为何对日本人有如此这般的仇恨。也了解了他美丽的家乡,在一个在台湾被宣传成如同妖魔的人带领下,分得了田地,数次打败了日本人的侵略。为了保卫家园,那怕军队几乎没有任何的工资补贴,可是大家几乎都自愿踊跃参加了军队,每个地方都有很多人为没有被军队选上而痛哭流涕,说起这个他感到十分自豪,毕竟能够加入航空队都是千里挑一的。
谈话中,阿秀也会告诉他现在台湾的情况,张得浩才知道台湾的情况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