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位者,在原有基础上加封,希望诸王能够明白无误地告诉自己麾下的士大夫们,寡人不会欺骗你们。寡人的金钱藏在天下各地,多得根本数不清,只要需要赏赐,随时随地都可以当场兑现,不一定要从吴国远道运来,诸王日夜消费都花不完。只要有应当赏赐的,都告诉寡人,寡人将亲自前去兑现,特此声明。
伍
吴王为首的七国部队起兵叛乱的消息传到长安,刘启立刻拜太尉条侯周亚夫为将军,率领三十六将军东征迎击吴楚;又派遣曲周侯郦寄率兵迎击赵国,将军栾布率兵迎击齐国,大将军窦婴率兵屯据荥阳监视齐国和赵国军队的动静。
七国起兵晁错丧(9)
而此时,晁错的死期到了。
我们知道,晁错自恃其才,性格高傲,行事专断,手段残忍,所以在朝的大臣大多不喜欢他,只是碍于皇帝对他宠幸,还不敢怎么表露。窦婴当过吴国的国相,和刘濞关系肯定不错,一直就是坚决反对削藩的大臣,和晁错本来就有过节。所以七国起兵叛乱的消息一到,窦婴也有点慌张,因为既然他在吴国当过国相,却没有及时揭发吴王,如果皇帝要责问他,他是没有理由洗刷的,所以他觉得自己得想办法过这一关,正在考虑的时候,袁盎上门拜访来了。
袁盎也被文帝派到吴国,当过吴国的国相,文帝本意是派他去监视吴王,察探吴王的反状。在这时候,窦婴和袁盎可以说是一根藤上的蚂蚱,只有联合起来,才好过关。袁盎在吴国,也确实亲眼目睹了吴王的很多行径有反叛嫌疑,但他深知如果自己揭发出去,就会遭到暗杀,所以每次向长安汇报,都说吴王很好,绝对不会反叛。现在吴王却反叛了,他怎么去面对皇帝?何况这个皇帝不比先帝,一向心胸狭窄。
好在袁盎这家伙生性狡诈,而且非常圆滑,这只要去汉朝档案馆查查他的档案就知道了。他父亲当过群盗,自己也曾经当过吕禄的舍人,后来吕氏家族全部诛灭,袁盎竟然没有受到牵连,可见非同一般。袁盎受到哥哥保举,在宫中为中郎,和文帝宠臣宦者赵谈关系不好,心里有些忧虑,他侄子袁种在宫中当常侍郎,就给他献了一计,说:“君当众侮辱他,让他没脸见人。这样就算他以后谄毁君,皇帝也不会相信,而会认为他是公报私仇。”袁盎听从了。有一天,文帝驾车出游,让赵谈陪乘,袁盎就拦住车,道:“臣听说和天子共坐一车的,都是天下豪杰,现在汉朝虽然缺人,也不至于沦落到陛下要和一个阉人共坐一车罢。”文帝非常惭愧,立刻让赵谈下车,赵谈气得当场哭了。
袁盎没有别的功绩,除了装出一副直臣的样子。但他所劝谏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有一次文帝兴起,驾车想从霸陵上驰下,袁盎就马上上前揽住辔头劝谏道:“臣听说千金之子,不坐在高堂的边缘;百金之子,不骑在殿堂的高栏杆上;圣明的天子不履危险之地,不行侥幸之举。现在陛下坐着六马驾的高车,驰下危险难测的高坡,万一马惊出了问题,陛下怎么对得起太后和高皇帝呢?”文帝一听,觉得这家伙挺关心自己的,心里对他更加喜欢。这就像我们现在一些马屁老手对领导说:“局长,我要批评你了。你怎么能熬夜看文件,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实在很肉麻。
这样爱护君主,君主也未必都买账。所以马屁拍到马腿上的时候所在多有,袁盎也一直不是很受宠。好在他因为劝谏,得了一个“直”的名称,搞得大家都很佩服他。他也是擅长搞关系的,对待下人非常好,当陇西都尉的时候,搞得士卒都很拥护,愿为他卖命。最离谱的是他当吴国相的时候,侍妾和他手下一个小吏私通,他知道了也装聋作哑。反而是有人告诉那个小吏,说袁盎已经知道你和他侍妾私通了,你还是快逃罢。那小吏吓坏了,骑马就逃,袁盎一听,立刻亲自驱马去追。好容易追上了,小吏以为性命不保,哪知袁盎却告诉他,自己卖命来追,其实是想把侍妾送给他,叫他不要惊慌,这小吏感激涕零,从此死心塌地成了袁盎的心腹。
看看,袁盎在吴国当国相,就干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一点正经事没干,天天饮酒作乐,装糊涂,写给长安的文书都是为吴王说好话。吴王也因此对他大为喜欢,赐给他不少财物。他可谓尸位素餐,如果是个忠直的大臣,能这样做吗?显然,这家伙根本不配称为“直”,行事方式是曲之又曲。
这样的人当然和晁错这种死心塌地忠于主子的人搞不好关系。他们在朝廷,一向也是势同水火,晁错在的时候,袁盎避之唯恐不及;袁盎在的时候,晁错也拂袖而去。总之几乎连话都不讲。晁错也一直想找机会让袁盎吃吃苦头,后来当上御史大夫,主管监察,当即让人调查袁盎和吴王的财物往来,发现袁盎确实收了吴王很多财物,于是奏报,想处死袁盎,不知道刘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下诏赦免袁盎,仅仅将他免为庶人。晁错不甘心,继续寻找机会,准备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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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国起兵晁错丧(10)
机会终于来了。
按照逻辑推理,吴国既然造反,那么袁盎确实是因为得了吴王的好处,为吴王的谋反阴谋刻意隐瞒,以前的奏报都是欺骗君主,按照律令,杀十次都够了。晁错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事情偏偏这么奇怪,当晁错授意自己的手下去劾奏袁盎时,这两个手下竟然像得了失心疯,不同意晁错的命令,理由是:“当吴国造反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劾奏袁盎,可能还能预先知道吴王的阴谋,让我们有所警惕;现在造反既成事实,七国兵马正向西方而来,我们再拷问袁盎,又有什么用呢?况且,我们认为,袁盎不应该参与了这个阴谋。”
听手下这么一说,晁错登时有点犹豫。由此可见,袁盎这个家伙确实很会收买人心,竟能让晁错的手下都为他辩解,实在不简单。而更奇怪的是,晁错为人一向果断冷酷,到这时候竟然莫名其妙地犹豫起来,使自己丧失了先机,让袁盎有了反击机会。结果,自己白白地成为了这场残酷###的牺牲品。
陆
人缘关系很好的袁盎很快听到了晁错要对自己不利的消息,吓得连夜去找窦婴帮忙,希望窦婴能帮忙推荐,让自己亲自面见皇帝,谈谈吴国谋反的原因。窦婴当即答应了。
这时皇帝也有点恐慌,七国联合举兵,以“诛晁错,清君侧”的名义,声势太大,长安也为之震动。他把晁错召来商议对策,这时晁错又犯了一个错误,他竟然建议刘启御驾亲征,自己则留守长安。这显然犯了一个大大的忌讳。一般来说,除非身经百战的开国皇帝,太平天子都不愿意亲征,因为没打过仗,亲征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万一打得不好,自己被俘那就什么都没有了。而且就算亲征,留守都城的也一般是太子。这晁错竟然怂恿刘启亲征,让自己留守,是何用意?难道看我被俘,自己好阴谋作乱吗?所以刘启有点不高兴了。
他们正在商议的时候,袁盎入见。刘启就问袁盎:“君曾经当过吴国相,知道吴国大臣田禄伯的为人吗?现在吴楚七国造反,君有什么看法?”
袁盎信心十足地说:“陛下不必担心,很快就会击灭。”
刘启不信:“吴王靠着铜山铸钱,煮海为盐,收留天下豪杰,一直隐忍到鬓发苍苍的时候才起兵,如果没有十足成功的把握,他会这么干吗?你为什么说他不足为虑?”
袁盎说:“吴国确实有铜盐之利,但豪杰却一个没有,如果真有豪杰,就会辅导吴王忠于陛下,不会造反。吴王所招引的人,其实都是一些好吃懒做的泼皮无赖以及犯法刑徒,这些人渣聚在一块,自然不会干什么正事。”
袁盎这家伙确实有张利嘴,几句话就把自己从被动转换为主动。他的潜在含义是:吴王造反不是因为削藩,而是因为结交匪类,自甘下流,所以一定会失败。这一方面有为晁错开脱的意思,另一方面拍了皇帝的马屁,显得明君奸臣誓不两立。所以晁错在旁一听,也不禁赞许道:“袁盎说得很对。”那个往常睚眦必报的法家知识分子晁错不见了,显出一副要和袁盎笑泯恩仇把手言欢的架势。这说明晁错残忍是残忍,但还缺少城府,就像战国时代的韩非,写的书里面满是杀戮,但为人行事却不够成熟,最终被自己的同门师兄李斯骗得把头也丢了。
老奸巨猾的袁盎怎么会就此罢休,于是当皇帝问“计将安出”的时候,他果断地说:“希望能让左右回避,臣想对您说说悄悄话。”
刘启就命令道:“你们退下。”
左右都陆续退下,只有晁错安坐不动。他一向自恃为皇帝的股肱,什么秘密都不应该瞒过他。哪知袁盎道:“臣所献的计策,凡是人臣都没有资格听到。”
刘启只好对晁错说:“君也暂且出去罢。”
晁错大怒,又无可奈何,只好蜷腰出去,在东厢等候。
袁盎这才说:“吴王和楚王互相写信,说高皇帝给同宗子弟封王,各有土地,现在贼臣晁错却擅自吹毛求疵,寻找诸侯们的过错,削夺他们的封地,他们不得已发兵西向,目的不过是斩晁错,得到原先的封地就罢休。为今之计,只有先斩晁错,再派使者奉诏书赦免吴楚七国,把原来的封地交还给他们,他们就一定会马上罢兵。”
七国起兵晁错丧(11)
可以说,这完全是一个馊主意,也很没有含金量,任何一个学过中国历史的人,都会对这个计策嗤之以鼻。人家要造反,千里起兵,花了多大的功夫,哪是你杀一个大臣就能退兵的?可以说傻瓜都不会相信这个计策管用。但大概一则是汉朝毕竟进入君主专制时代不久,对这类诸王造反的事还没有什么历史经验可以借鉴;二则刘启确实是病急乱投医,当然,第三还和刘启本人冷酷自私的性格有关。总之听完袁盎的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