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晏与宁湛同时一愣。
“你打算不用征召令?你想尝试另外一条路?”凌晏不由惊惧不已,音调都变了。
“你疯了!别忘当年燕云的先例?”凌家掌握殷国大权几百年,知道的事情并不比神殿少,凌晏当然知道一些不为人所知地秘辛。
白初宜却漫不经地笑着:“东岚不是安陆!”言罢,不待凌晏再开口便道:“东岚王敢进永平,不是吗?”
凌晏一愣,过了好一会儿,也只能无奈地点头:“也许吧!”
“两位大人,你们能不能先解决我等小民的疑问!”宁湛不悦地唤回两人的注意力,“记得两天前,你们很不在意地告诉我,打算让卫阳出不了兵。”
当时,白初宜对凌晏那番“无辜、大义、战胜”的言论,微微耸肩,不在意地道:“卫阳不会出兵!”
宁湛愕然,凌晏深以为然:“没错,不出兵便没那么多事了!”
现在,白初宜都准备离开,可是,卫阳仍然没有取消出兵的计划。
凌晏安抚地拍了拍宁湛的背:“子华,你真的不知道吗?”话音未落就看到宁湛恼怒的眼睛,立刻陪着笑道:“我不是卖关子!本来嘛,卫阳王又不是只有一个王子,而且,卫阳储位至今未定。”他们只需提供一个理由即可。
宁湛一愣,随即就明白了。
“这么说……”是他多虑了?
白初宜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宁湛……关心则乱,你本不该如此的。”
正在这时,曹正出现在茶室门口,恭敬地行礼:“主上,一切都准备好了。”
“嗯!”白初宜起身,又对凌晏低头拜托,“敦阳的事情麻烦你了。”
凌晏无所谓地摆手:“你放心,难得能让你开口欠人情,我一定做到最好!”
白初宜微笑,不再多言。
看宁湛要起身,凌晏伸手拉住他地手腕:“别去!”
宁湛不解,却见凌晏盯着案上犹有热汽的茶盏,轻笑低语:“她又不是不回来了!”
话音方落,宁湛便大惊失色,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的手,不由大怒:“你居然让她去?”
“关心则乱!”凌晏没有看他,依旧微笑,“人皆如此,只不过乱的方面不同而已!”
宁湛一愣。
此时,永平已被北原大军围攻十日,不见援军,不见希望,连易洛都有放弃地打算了。
………【第五十一章 战(5)】………
“主上,无论如何,您不能陷在此地啊!”
邵枫再次跪在易洛的面前恳求,易洛却只能苦笑,抬手指向城楼上那面被烟火灼烤得面目全非的朔阳王旗,疲惫地回答:“我自然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死在这面旌旗之下,但是,你告诉我,如今我又怎么能离开这里?”
永平是一座被废弃的城池,城墙已经百余年没有修缮过,早已不是那座固若金汤的圣京帝都了。
不过,即使只是曾经固若金汤,这座曾经的帝都也让北原三部的近万人马望城兴叹。
尽管损失了几乎全部的勇战之士,但是,至少,那迁徙的两万多妇孺老弱,如易洛以及那些拼死力战之人的期望,安全地撤入了这座并不算坚固的城墙之内。
破败的永平城内只有一千多士气低迷的守备军,由一个酗酒的独眼男人统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从北部边关的死战中存活下来的军人,并没有失去与北原异族拼杀的勇气,即使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体都不完整。
在易洛的命令下,一名侍卫毫不犹豫地将那个醉酒昏睡的男人扔进井里,待他清醒后才将他拉上来。
“我受人之托,带来了两万多妇孺老弱,护送的人全部在西边抵抗北原人,最多半日,北原人必然突破他们的防守,兵临城下,这两万多人的性命就在你与永平城的掌握中!”易洛让侍卫将那十多位里正给地信符递给那个落汤鸡似的男人,很直截了当地说明情况,他出身尊贵。自然不会对一个正五位下阶的守备官有多少恭敬。
听到易洛的话,本来就要暴跳如雷的守备一个激灵,不知是不是因为一身水地关系,四月末的天气他硬是觉得一股寒意从骨头里逼出来,由不得他一阵颤栗。几乎发牙咬断,才没惊叫出声。
稍稍平静了一些,他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显然是孩子在哭,大人在哄,他不由缩了一下脖子,随即挺直了腰,双手一抹脸。甩了两下头,大步流星地走回屋子,不一会儿就拎了一把小锤走出破破烂烂的守备府。
守备府大门外有两棵大槐树,都有三四人合抱粗,左边的那树上挂着一个黝黑的铁筒,易洛一行人与其他人一起看着那名守备走到树下,抬手用小锤一下一下、从容不迫地敲击铁筒,那声响清脆绵长,传得极远。
随着敲击声的响起,不停有一些并不年轻也强壮的守备军衣冠不整地从各个方向奔来守备府。口中都是骂骂咧咧的,但是,站定后,便没有人再动一嘴唇。
不知过了多久。守备扔掉小锤,邵枫在易洛身后低语:“三十下,大约就是军中三通金鼓点卯地时间。”
“好了!你们个个都有眼睛,都看到我这门口的人了!这些人是迁徙玉风岭的平民,在西面遇到北狄了,只能撤过来!断后的那些人最多再坚持半天!一个个都给我警醒了!现在开始,准备接战!”
“是!”一千多人以一个声音回答,瞬间爆发的气势让易洛与邵枫他们都是一愣——
百战余生。死亦何惧?!
正是这些身有残疾的守备军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安置活所有不能参战的孩子与老弱之人,并将其他人分配妥当,准备坚守。
当然,他们也没有忘记点燃烽烟。
那个只剩一只眼睛的守备在下令分配完任务后,转身看向易洛一行。毫不在乎地道:“你们不是朔阳人。即使是受人之托。也到此即可。你们可以离开了。”
这是北方三国居民的骄傲,五百多年。他们作为神洲屏障,抵抗着强悍地异族,以一种保护者的高傲态度对待其他的同胞。
这种骄傲让易洛冷笑:“现在情况不明,我们离开永平,如何自保?”
他无法确定北原人的铁蹄是否踏进了定阳关。
“还是说,朔阳地刀剑只保护朔阳人?”见男人面露讥笑,邵枫眼神一冷,生硬地顶了回去。
这句话让独眼男人不悦地皱眉,却没有再坚持:“你们留下,便必须听从我的命令。”
“我必须留在主上身边,其它人你可以随意安排。”邵枫依旧坚持自己的底限。
听到邵枫的话,再看看易洛,那个男人的眉头更加紧锁:“如果你的身份不同寻常,请做好最后的准备。让北狄攻到永平城下已是神洲大耻,若是再有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神洲子民还有何面目祭拜祖先?”
易洛眸光一闪,似笑非笑地道:“那是自然。”
半天之后,北原人第一次攻城,易洛便知道,那个男人地话绝对没有半点夸张。
之前眼睁睁看着那些毫无战力的妇孺老弱逃脱,让北原人倍觉羞辱,即使是最冷静的速吉也因为盟友嘲讽的言语而怒发冲冠,台格部的其它人就不必说了。
倚恃着永平城联成一体的防御体系,他们抵挡住了北原人持续近两个时辰地第一波攻势。
随着夜色笼罩大地,北原人不得不停战扎营。
守备亲自领兵巡视了一圈城墙上地防守情况,因为是第一晚,大家的状态尚好,没有什么大问是,走下城墙时,守备在心中暗暗叹息。
“希望他们明天就走吧!”虽然知道这种想法不好,守备仍然期望着。但是,这是永平啊……
甚至不需要别人反驳,守备自己就知道这个想法完全没可能。
虽然按照北原人一贯地传统,他们从不会执着于很容易陷入进退两难之境的攻城战,但是,这座城不是其它城池,是曾经的圣京永平……
曾经有一千多年的时间,异族只有在俯首称臣或者被俘献祭时,才能亲眼看到这种座帝都的大门……
即使在两百年前,柔然如洪流般不可抵挡的铁骑大军,也未曾踏入过这座千年帝都……
仿佛是为了打破城内守军最后期望,第二天,双方激战正酣时,一队北原大君的贴身侍卫——金刀卫疾驰而至,手中的豹尾令旗迎风招展。
“大君告天令,首入永平者,无论贵贱,封万户,其部永袭雒天原!”
雒天原是北原圣山南麓的一块水草地,是北原最丰美的牧场,按照北原各族共同尊奉的法典,只有在每年初春的达慕尔中获胜的英雄,才能为他们的部族争取到一年的居住权。
所谓告天令,是以最正式的仪式,在得到天神准允后,所下达的命令,北原各族皆不得违背。
城内,易洛皱眉低语:“北原大君还真想攻破永平?”
城外,速吉苦笑而言:“为了布台阑部的大君之位,大君真是舍足了筹码!”
………【第五十二章 战(6)】………
现在的永平可不是圣朝时那个以金玉锦绣堆砌的繁华帝都,它只是一座被遗忘的城池。
这座鼎盛时期曾有百万居民的城市,现在只有不到十万的居民,除了一些喜欢追忆缅怀的人,没有人进入这里。
“王不入京”的忌讳为这座失去主人的城池笼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出门在外,凡事都求个顺利的吉兆,多多少少,都有几分避讳,非到不得已,没有人愿意轻易用自己的命运试验真伪。
这样一座城,若是易洛领兵,无论它有多少意义,易洛都会绕过——毕竟,这里一马平川的玉水平原,不是什么必经之路。
易洛既然走这一趟,自然也对北原下过一番工夫,北原人南下劫掠,求的是财,或者说是生活必需,这种情况下,一座没有什么价值的城池实在不值得大动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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