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一般都是用过晚膳才来御书房,捡要紧的事情命人草诏,本来中书殿官员也有草诏的职责,正是因为这个时间,外臣不能入宫,尚仪之权才越发地重要。
就这样前后忙了五天,直到王选定了接替孟思彤的人,沈若莘才得到王命,让她回去休息三天。
萦夕在马车就问谁是新尚仪,沈若莘疲惫得很,闭着眼睛回答心腹:“司籍席静秋。”
“素王地人?”萦夕对宫中人事也很了解,立刻就惊诧不已。席静秋是将门出身,父兄都是素王的亲信。
沈若莘睁开眼,冷笑着道:“这个时候,王上除了素王,还能相信谁?”
萦夕
也不想懂,便没有再追问,只是压低了声音禀报:“婢走,却给了答复。”
沈若莘眼睛一亮,立刻问她原召是否知道。
—
萦夕点头,低声道:“他没走,说要等见过你再去。”
沈若莘这才安心,但是,萦夕皱了皱,还是道:“少姬,我看他与以前不一样了……他……”
“是为了那份密报。”沈若没有睁眼,淡然地替她说完,让萦夕一愣。
萦夕之前已经知道他们两人的身份,但是,仍然不习惯他们两人之间牵绊上那么多复杂的东西,见沈若莘的反应如此淡然,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接受下来。
“萦夕……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
永寒是半夜时份接到的诏命。只看诏书上严厉地措辞便知道王上是如何的震怒,但是,那些内容却让永寒与幕僚只觉得迷茫。
——平乱事宜?
永寒完全想不出哪里会发生乱事,幕僚同样如此,幸好那名御使出发后,沈若莘想起此节,来不及向王上请示,只得写了一份公文,密封后,在中司备案,急送京都。看到沈若莘中规中矩的解释公文,永寒才明白过来。
——百服暴乱!
——郡史身殉!
“怎么可能?”永寒第一反应就是皱眉,几近惊呼地大声质问。
“殿下,凌都公文上说什么?”幕僚立刻询问。
惊呼之后,永寒也就平静下来,这种公文是不可能开玩笑的,就算是开玩笑,这个消息也有些过分了。他镇定了一下心神,对所有幕僚道:“百服人暴乱,桂郡刺史已然身殉。”
“桂郡?”所有人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王上已经下诏,命霍侯平乱。”永寒皱眉淡语,“之前诏命所言的事宜就是协调此项。”
“殿下,百服人素来不驯是实,但是,桂郡刺史并非严酷官员,执法公正,爱民如子,百服人也十分敬服,即便是暴乱,也不应……”立刻就有人质疑,跟着附和的人也不少。
永寒待众人议论稍停,才轻扣的手几,眉头深锁地言道:“事实如此,无须再论!纵有天大地内情也须先平定此乱再议!”
“是!”幕僚同时应诺。
等各项事宜议定,永寒将各项命令签署、押印之后,大部分幕僚便离开了议事堂,剩下的几个都是永寒的心腹之人,再议的就不是这些事了。
围绕着这场突如其来地暴乱,各种可能都被提了出来,尽管事不寻常的观点是一致,但是,对此事的前因后果,却无一人能说出个可能的可以然来!这时,一直不吭声坐在下首的一个幕僚忽然站起,神色凝重地道:“事起猝然,属下以为,此事确不可小觑。然,殿下与诸君似乎忘了一件最可能的事情——事关用兵,霍侯与殿下关系密切,如果王上因此见疑……”
永寒脸色一变,但是,那人却犹嫌不足,继续道:“我等知道的事情,王上定然知道,此乱如此可疑,王上焉能不生疑……”他稍停了一会儿,咬牙将下面的话说出:“……况且,即便王上初时不生疑,恐怕接下来总有人会让王上生疑的!”
“卿以为,此事是针对孤的?”永寒抿唇思忖片刻,皱眉问道。
“属下以为十有八九……”
“谁呢?郑氏?”有人打断他的话,不屑地反问,其它人也十分不以为然。
——那是一郡之地,封疆大吏啊!
那人眼神凌厉地看过众人,最后定在永寒身上,很平静地说出两个字:“东岚!”
………【第三十一章 流言】………
桂郡暴乱与东岚有关?”
说明情况后,看着原召沉吟思忖的模样,沈若莘虽然明知不该打扰他,更不该问,却还是忍不住对他问了这个问题。
原召正在沉思,但是,沈若莘的问题一入耳立时让他一凛,抬起头,皱着眉便斥道:“你不该问的!”
沈若莘微微撇开头,苦笑不止,却在起身时被原召揽住的肩膀。
“若莘,我们要执手偕老的!”原召轻叹,“你不必做试探之类的事情!”
沈若莘鼻子一酸,在他怀里默然不动,转开头,强忍住将要落下的泪水。
没有强要沈若莘看着自己,原召只是拥着她静静地站着,始终没有回答她方才的问题,而沈若莘也没有再问。
——他们回不到过去,那么,就学着接受未来的每一天,并且尽力让自己幸福地度过。
翌日清晨,沈若莘醒来时,枕边人已经离去,只有一缕兰香隐约萦绕于室内。沈若没有起身,伸手轻抚过身边犹有一丝余温的锦衾,眯起双眼,良久,终是稍稍勾起唇角,显出一丝笑意。
——执手偕老啊……
*****
重新踏入京都的城门,对原召而言,简直是恍如隔世。
直到在计划好的落脚点住下,他都有些恍神,完全无法集中精力。他的下属本来是想如以往一样,安顿之后立刻商议接下来地行动。但是看看主事人魂不守舍的模样,他的副手只能苦笑着摇头:“大家先休息吧!”
他们是巳末进入京都的,到用午膳的时候,原召已经镇定下来,招呼所有人到自己房里商议行动。
“桂郡的事情是否已确认?”原召首先问起这件事,副手虽然困惑。还是回答:“确认属实!”
原召对此已思考了好些天,也认为密报属实,听到这个回答倒并不惊讶,跟着就问:“是否与我们有关?”
原召问得隐晦,但是,意思很明确,最后,原本驻守安陆一个据点地一个人站起来:“一直都有挑拨百服人的计划。但是,我们从未成功!”
“百服人虽然不满安陆的歧视,但是,他们中的上层并不愿意冒险对抗安陆朝廷,宁可维持现状,只不过,有时候,为了得到一些好处,他们会挑起一些小冲突。”
“这次的暴乱太突然,也太大了!”
原召抬手让他不必再说:“你是说。与我们无关?”
“应该是的!”那人躬身回答。
“我让卿询问内中,可有回复?”原召转头问副手。
副手连忙摇头:“尚未有回复。”
原召颌首,并无不满,毕竟平奈离京都确实远了一些。
环视了一下众人,原召淡定地言道:“直到本职离京,亦未闻有相关计划。我们就暂定此事与我等上下均无关系,以为基础修改我们的计划!”
无人对此有异议,所有人迅速开始讨论。
原召静静地听着,对他们的每一个想法都认真斟酌,思量其中地可能性与可靠性。
这些天,他虽然一直待在沈府,但是,自有途径了解外面的情况。
——永寒的处境很不好!虽然安陆王没有削他的权。但是,安陆国相与素王接连以各种名义调动京都与凌都的禁卫军。
——情况很明显!安陆王对永寒的不信任已积累到一定的程度,甚至开始担心自己的安危,或者是准备动用非常手段了。
“各位还有其它想法吗?”原召见议论渐止。便出声问了一句,众人静默了一下,有几个人出声补充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便都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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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是谁策划?我们所知甚少,也不必妄加推测,但是,就如各位都认同的,算下来,此事地得益者不清楚,但是,永寒实在是徒惹嫌疑……”说到这儿,原召顿了一下,揉了揉眉心,“莫最是多疑,也须想到,他因此反而觉得永寒无疑的可能!”
—
众人凛然。
原召的手指在清漆桌面上扣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抬头对众人下令:“我们还按原计划行动!”
决心一定,原召便再无动摇:“我们不散这个消息,只散原来计划的那个,莫最忌讳的就是兵权,至于这次暴乱,我们等消息散出来再行动!”
既是命令,众人便是有异议,也只能保留,齐声应诺后,便在原召的示意下开始用膳。
原召地落脚点并非客栈,而是一家食肆,规格上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种,原召一行不过七人,以投亲为名来找这里的掌拒,接下来,便被这位掌柜安排到其它几个关系不错的客栈、酒楼、食肆,只有原召,以水土不服为由,住在掌柜家中。
京都之中,认识原召的人实在太多了,即使化妆易容,原召仍然不放心。——谁让他当年鲜衣怒马,着实是名满京都的贵公子!
原召一行人的行动卓有成效,再加不少有心人在其中推波助澜,计划着混水摸鱼。等永寒忙完协调平乱的诸事,京都城内已流言满天飞了!
其实,广邀各方才杰时,永寒已经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只不过,在他看来,他地父王虽然不复早年的勤勉英明,但是,对这种流言的判断力还是有的,因此,他并不担心。不过,在发生百服暴乱地现在,情况就不同了。
尤其是,流言虽然纷乱,但是,其中有几则却十分犀利。
——禁卫三营的忠诚无疑,但是,因为是精锐,兵力并不多,可是,东安军最近的一处驻地距凌都不过半天路程,而东安大都督却是某人的心腹……
——再算算,东安、南川、西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