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瘸子窜进自家店里,拿出一根扁担,“你是强盗,吃了我的包子想赖帐。”他高高举起扁担扑上来,迎着蒙古汉子的脑袋砍下。
蒙古汉子这才急了,一抽刀,哪里抽得动分毫,他一个矮身,躲过扁担,把弯刀往下滑拉,使足蛮力,说来也怪,那钢叉和拐杖竟然吃不住弯刀,张瘸子的第二扁担又来了,蒙古汉子弯刀在手,向上一扬,划了半个弧圈,张瘸子的右手从臂以下被齐整整地斩下,顿时成了一个血人,扁担丢在地上,人背过气了。
赵氏哥儿俩大怒,收回各自的兵刃,前叉扎,后拐刺。赵同金的拐杖顺过来,不仅可以当棍使用,尖利的拐头还可以当剑刺。蒙古汉子把弯刀左右挥圆了,赵氏哥儿俩的古怪兵刃都失去了准头,往旁边荡开了。原来蒙古汉子的弯刀乃玄铁打制,一般的钢铁兵器拿它不住不说,还受它的磁力所制,没有准头。
这时,店里张瘸子的婆娘,见了自己的男人死在当地,拎了两把菜刀就杀出来了。穷山恶水从来民风凶悍,何况这婆娘初懂拳脚。她一加入战团,就苦了赵氏哥儿俩,还得分心来照顾她,双侠的威力就大打折扣了。
果然蒙古汉子不容双侠来适应他的刀法,招招专找婆子,赵氏哥儿叉拐齐上,一次次挑开弯刀,张瘸子的婆娘也是不想活了,头发散乱,犹如鬼魅一次次贴近身去跟蒙古汉子性命相搏,恼了蒙古大汉,身法一变,窜起三丈高,空中扑下,双侠跟着跃起,大汉左右腿开弓,把双侠的叉拐踢飞,中心一刀,递在婆娘乱蓬蓬的头上,一泄到底,几乎把张瘸子婆娘劈成两片。蒙古大汉收了刀,望着婆娘的尸首,愣愣地自言自语道:“师傅让我杀十位中原邪恶之人,这两个男女如此纠缠不清,杀了他们也没有冤杀。”
赵氏哥儿俩听他说出这一句话来,脸色大变,都从自己腰上抽出一根硕大的、熟铜烟锅子,那是准备以性命拼了。蜀道双侠的烟锅子既可以抽烟,又可以当作兵刃使用,武林中人,心思大都慎密,化繁就简,一件物什作多种用途。
蒙古汉子要走,双侠哪里放过他,前后双烟锅子刷刷刷,点、切、戳、敲,轻灵无比,找蒙古汉子穴位下手。蒙古汉子挥动弯刀,那弯刀对铜烟锅子失去了引力,再也无法荡开一双烟锅子,占不了便宜,蒙古汉子只能一味蹿高躲避。双侠信心倍增,一个封住上盘厮杀,弟弟赵同银打下三路,时间一久蒙古汉子穷于应付,心里发虚,也不知道赵氏哥儿俩的底细,不敢恋战,侧身虚晃一刀,脱出哥儿俩的夹击,拔腿狂奔,一会儿功夫没有了踪影。
“我们怎么办?追还是不追?”赵同银拿不定主意,望着哥哥。
“追啊,这蛮子负有杀人的使命,不截住他,还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他的弯刀下。”赵同金说。赵氏哥儿俩提气追杀。
四,蜀道双侠(2)
蒙古汉子轻功异常了得,但路径不熟,在朝天峡谷中慌不择路,这朝天峡又叫明月峡,集栈道、驿道、纤夫鸟道于一峡,是蜀道咽喉中的咽喉,两岸危岩峭壁,峡谷里奔腾湍急的嘉陵江水如脱缰的野马,咆哮向东奔去。这样的地势把蒙古汉子吓坏了,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继续往前还是返回。这时,赵氏哥儿俩握着铜烟杆子杀到。蒙古汉子向哥儿俩扔出手里的弯刀。那弯刀在空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快捷地划着弧圈,哥儿俩也是见多识广,一连两次躲过弯刀的旋影夺命招,挥动烟杆子,把蒙古汉子往绝壁上逼。
弯刀男人稍不留神,被赵同金飞起一腿,踹下江去,却久久不见他顺水流下,赵同金探头一看,蒙古汉子正如壁虎一样,贴着岩壁往前飞奔。
“快,不要让他飞上来了。”赵同金对弟弟说,沿江岸飞跑,赵同银心一横,也跳下江去,沿岩壁在后追杀,防他回跑。哥儿俩穿的是麻鞋,轻便灵敏,攀爬山路岩壁,附着力极好。蒙古汉子脚下的靴子,几时走过这样的险路,他终于筋疲力尽,不再朝前奔跑,前面岩壁如刀削斧凿,无所援手。他双手抓住身边突出的岩壁,停下来大口喘气,赵同银大喜,在这样的地形上作战,真是天助我也。他张开十指刚爪,扑向蒙古汉子,那蒙古汉子双手松了岩壁,凌空飞下江去。一根大树从上游冲下,蒙古汉子不偏不倚刚好落在大树上,身体一歪,落入水中,但很快抱紧大树,顺流直下。
赵同银抓住蒙古汉子刚才呆的岩石,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老幺,快追啊。江里乱石很多,他不会在江里呆很长的。”赵同金对弟弟大呼小叫道。一语提醒了弟弟赵同银,飞身上岸,哥儿俩在岸上继续向前狂追。前面的栈道越来越凶险,硬生生从山腰上凿出眼来,搭上木条,七拐八弯,两步之外看不见前路,只能摸着岩壁前进,赵同金计上心来,与弟弟过了栈道,在那边潜伏候着。
果然哥哥赵同金有见识,蒙古汉子跑着大树在江水里躲避乱石,好不辛苦,那江水又非常刺骨,他爬上树干,纵身窜上岩壁,手脚并用,登上江岸。前面的栈道,只能容人单身通过,栈道下是回旋的江流。蒙古汉子多了一个心眼,不急着上栈道,全身湿漉漉地蹲在当地不停回头打量。太阳开始西斜,一个庄稼汉缓缓走来。蒙古汉子弯刀一挺,冲过去,一手擒住,用刀逼住他,一起上了栈道。到了这个份儿上,赵氏哥儿俩怕蒙古蛮子伤了那庄稼汉的性命,无计可施,只有步步后退,蒙古汉子好不得意,安然过了栈道,但也并未松开擒住庄稼汉的手,一直出了峡谷,他才把庄稼汉掷向紧随身后的赵氏哥儿辆,撒腿飞奔。
江面上雾气弥漫,天渐渐黑下来。赵氏哥儿就近找了人家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哥儿俩又上路了,不走闹市,专拣荒郊野林走,日上三杆,终于追上了蒙古汉子。此后哥儿俩与蒙古汉子打打停停,停停打打,既拿不下蒙古汉子,而蒙古汉子也甩不掉哥儿俩,最有趣的是,追和被追的人,常常就在前后两棵树下吃饭、歇息了,第二天一早又开始了你逃我逐的生活。蜀道双侠追逐蒙古汉子出四川,去贵阳,往南而来。
空气中一种呜呜的声音在颤动,又仿佛有人的声音在呐喊。有神功护体的孟岱年从梦中醒来,以为身在战场,翻身从床上坐起,见夫人鱼娘并未醒来,才知是梦一场。窗外,天仍然黑乎乎一片。他倾耳静听,那种奇怪的声音仍在响动,他轻轻下了床,推开窗户,他听得更真了,确实是某种不寻常的声音,孟岱年一个鱼跃出窗,手一搭屋檐上房,月儿西斜,清亮如水。他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往西跑过自家屋顶,又接连绕过两家大院的屋顶,这时,他清楚地听见了粗重的喘气声,一片硕长的黑影投射在他所在的屋顶上。他抬头一看,西面的内城墙上,一个块头高大的男人正与左右两个男人刀棍斗的紧。明朝立国以来,广西诸多府县时有瑶、壮两族起事,战事祸及柳州。为了加强防护,柳州城外不仅有护城墙,城中有护城河,城内还有内城墙,把个柳州打造得铁桶一般。
矮个儿男人们轮番上场,手里使着铁棍似的兵刃,一味地近身强攻,孟岱年不知道,其实那是蜀道双侠的铜烟杆。只听得一片铜烟杆与弯刀相敲的声音,两个男人大呼小叫,不像柳州人口音。高大的男人身法诡异,刀法狠辣,不断扔出弯刀,那弯刀在夜空中发出呜呜的声音,最后又飞旋着回到高个儿男人手中,但始终只是与使烟杆子的两个男人斗成平手。
孟岱年冲着那高个儿的弯刀起了警觉性,在关外呆了五年,他对那些弯刀很熟悉。他拾起一片瓦向高个儿打出去,高个儿背后象长了眼睛,把向前劈出去的弯刀中途变向,来劈飞去的瓦片,刀与瓦片相碰,瓦片没有碎,竟然力道更猛地飞回来,击向孟岱年。对手的表现,使孟岱年大吃一惊,也更激起了他的雄心,他二指夹住飞回的瓦片,一个弹射,向几丈外的城墙跃去,那高个儿把手中的弯刀舞得密不透风,不让孟岱年靠近城墙。孟岱年从腰间抽出一把柔软的长剑,挥舞开来,那使弯刀的高个儿知道遇到了真正的劲敌,撒腿向另一头城墙跑了。追杀他的男人们也都跟着他跑了。城墙尽处,有一座两层的谯楼。
孟岱年稳稳地落在城墙上。“直娘贼,今儿是遇鬼了。”孟岱年站在城墙上,好生没趣。“还是回去睡觉吧。”他想。对于他来说,在柳州地儿上,攻杀的双方,他竟然都不认识,这可是生平所遇到的稀罕事。
五,谋反(1)
用过早饭,孟岱年呆在书房里正与妻子鱼娘拉着闲话。回家几天来,孟岱年天天都在家陪鱼娘,哪儿也不去。这鱼娘本是孟家的童养媳,孟岱年世代打鱼为生,父母给儿子什么都铺排好了,就是没有料到自己会过早下世,来不及见到儿子长大有出息。孟岱年与鱼娘完婚,育有三子,夫妻俩相敬如宾。
“禧庭来了,禧庭来了。”屋檐下挂着的鹦鹉叫起来。果然,孟岱年的大儿子禧庭恭恭敬敬地站在檐下。
“大家都等着你看戏呢。”鱼娘说。
孟岱年不解:“看戏?看什么戏?”
鱼娘说:“禧庭把戏班请到家里好几天了,要让他爹爹开心开心。”
孟岱年心中一热:“大郎,你进来吧。我还有话问你呢。”
大郎孟禧庭二十岁出头,像他爹爹一样长得威猛高大、孔武有力,是一个练武的坯料。但他性情温和得像女人,对刀刀枪枪一点不感兴趣,仍然在水上找生活,也算是继承了祖业。孟岱年一别五载才回,二个儿子都成了家。二儿媳徐氏是当今柳州知府徐大人的三小姐。孟禧庭听见父亲叫他,他走进书房,垂手站在父亲身前,等候吩咐。
“为父这几年在关外打仗,回来了也忙于公务未过问你们几兄弟的情况。你是孟家的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