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敢!”
巴巴拉刷地站起身,快步向她的父亲走去。刚一到他跟前,
他就给了她狠狠一巴掌。
他们好象在演出一出古典悲剧,现在轮到巴巴拉觉得不
可相信了。她想:哪会有这样的事。一巴掌打得她脸上热辣辣的,
她猜想腮帮上准留下了巴掌印,不过脸倒还无关紧要。要紧
的是心灵如何。这好比踢开了一块石头,这块石头就是一个
世纪来人类的进步和相互谅解,石头底下露出来的竟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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溃烂的脓包,这就是潜藏在马特·扎勒斯基心灵里的那种蛮横、
愤恨、固执。巴巴拉呢,因为是她父亲的女儿,这会儿也跟着
受罪。
溃烂的脓包,这就是潜藏在马特·扎勒斯基心灵里的那种蛮横、
愤恨、固执。巴巴拉呢,因为是她父亲的女儿,这会儿也跟着
受罪。
现在,胆又壮了,他就对马特说:“操你,臭白佬!
”
马特声音都发抖了。“我说滚。马上滚!
”
巴巴拉闭上了眼睛。操你,臭白佬!是啊,有什么不可以呢?
以怨报怨,人生不就是这样吗?
先后不过几分钟,屋子的边门又第二次开了。走进来的是
布雷特·迪洛桑多,他高高兴兴朝屋里喊道:“叫不开门。”他
望着巴巴拉和马特,满面春风,接着就发现了罗利·奈特。“你
好,罗利!真想不到会看到你。怎么样,好朋友?”
看到布雷特对年轻黑人这样熟不拘礼,马特·扎勒斯基的
脸上掠过了一丝疑惑。
“也操你,”罗利冲着布雷特说。他一脸不屑,瞅了巴巴
拉一眼,就走了。
布雷特问另外两个人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从加利福尼亚回来,班机着陆还不到一小时,他一下飞
机,就从都城机场,开了汽车,穿过市区,直接来了。他一心
要来看看巴巴拉,把他个人的决定和回家途中着手制定的计划
告诉她。他兴头十足,因此一进门来,有说有笑。现在他认识
到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了。
巴巴拉摇摇头,噙着眼泪,说不出话了。布雷特走过来了。
他伸出胳臂搂着她,小声劝说:“不管是怎么回事,都要放开
点,不要难过!我们回头再谈吧。”
… 373
马特含含糊糊说:“听我说啊,也许我是……”
巴巴拉的声音压过了他。“我不要听。”
她沉住气,从布雷特的怀里挣脱了身,布雷特知趣地说:
马特含含糊糊说:“听我说啊,也许我是……”
巴巴拉的声音压过了他。“我不要听。”
她沉住气,从布雷特的怀里挣脱了身,布雷特知趣地说:
“我要你留在这里,”巴巴拉说。“你走,我也跟你一起走。
她顿了一下,然后直愣愣瞅着他说:“你已经求过我两次了,布
雷特,要我去跟你住在一起。如果你现在还要我去,我愿意跟
你去。”
他深情地回答:“你也知道我当然要啦。
”
马特·扎勒斯基一屁股倒在椅子里。他刷一下抬起头来。
“住在一起!”
“不错,”巴巴拉冷冰冰地应道。“我们不结婚;我们俩谁
也不想结婚。我们只是同住一套房间,同睡一张床……”
“不行!”马特一声咆哮。“说什么也不行!”
她警告了一句:“你敢来拦我!
”
他们四目对视,相持了片刻,她的父亲终于垂下眼帘,双
手抱住了头。两个肩膀抽动着。
“我去收拾一下今晚用的东西,”巴巴拉对布雷特说,“其
余的明天再回来拿。”
“听我说”——布雷特望着椅子里的那个伤心人——“我
希望我们能住在一块儿。这你也知道。可是难道一定要这样子
吗?”
她干干脆脆回答:“等你知道刚才的事,你就会明白了。
所以,你要么带我去,要么走开——哼,我就是这么着。你不
带我走,我就到旅馆去。”
他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我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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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巴拉上楼去了。
剩下了两个男人,布雷特不安地说:“扎先生,不管你们
出了什么事,我都感到遗憾。”
对方没有回答,于是他就走出门,在汽车里等候巴巴拉。
巴巴拉上楼去了。
剩下了两个男人,布雷特不安地说:“扎先生,不管你们
出了什么事,我都感到遗憾。”
对方没有回答,于是他就走出门,在汽车里等候巴巴拉。
过了一会,他说:“可怜的小杂种!怪不得他也骂我。
”
“也骂了我。”
“大概他以为我们骨子里都是一路货。怎么能怪他呢?”
他们开到另一条空荡荡的街上,快到了街道的尽头,汽车
的大灯照见一个黑糊糊的人影,在路上走着。原来是扎勒斯基
家的一个邻居,正步行回家。
“罗利走了。”坐在汽车前座这边的布雷特,以询问的眼
光朝那边的巴巴拉看了一眼。“他住的地方我们是知道的。
”
布雷特所以迟疑不决,这里头的原因两人都明白。晚上在
底特律的闹市区很可能遇到危险。持械拦劫,行凶伤人,都是
家常便饭。
她摇摇头。“今晚再也做不成什么事了。我们回家去吧。
”
“头等大事头里做嘛。”他把汽车开到街沿石边,两人就
吻起来。
“你的家,”布雷特小心翼翼说,“换了个新地址——电报
局路口,西枫树街,乡下俱乐部庄园。”
出了今晚的事,虽然他们都是心情抑郁,但是他驾着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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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西北一拐,疾驰而去时,他却兴奋得气也透不过来了。
向西北一拐,疾驰而去时,他却兴奋得气也透不过来了。
他双手枕头,注视着那朦朦胧胧的天花板。
“你在想什么?”
“想我有一次对你说的一句蠢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我还记得。”
事情发生在那天晚上,巴巴拉在这儿做了晚饭,布雷特把
伦纳德·温盖特带到家里——他们三个人第一次见面。后来,
布雷特劝巴巴拉和他一起过夜,她不肯,他就说了,
“你今年二
十九岁了,你不见得是个黄花闺女,所以我们干吗还要装腔作势呢?
”
“我说了以后,你一声不吭,
”布雷特说,“但那时候你是
个黄花闺女,对吗?”
他听到她轻轻的一阵嗬嗬笑声。“如果谁有办法知道的话
……”
“得了,得了。”她觉察到他在笑,转眼他侧过身来,两
个人的脸又偎在一起了。“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说不上。不是你说的那码事。可这真有那么重要吗?”
“对我来说可重要呢。”
沉默了一会,巴巴拉才说道:“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
那么告诉你,对我来说也一样重要。你瞧,我一向怀着这个心
愿,要把我的身子给我真心爱着的人。”她伸出手来,手指轻
轻抚摩着他的脸。“结果真是这样。
”
布雷特搂住了她,他们又紧紧偎在一起,他悄声说:“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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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呀。”
爱你呀。”
于是,重又燃起的炽烈情火,把其他的一切念头都一扫而
光了。
后来,他们又挨着身子,安静、舒泰地躺着,巴巴拉说:
“如果你要听,我告诉你一件事。”
“说嘛。”
她叹了口气。“我要是早知道有这样美好,我也不会等这
么久了。”
… 377
二十三
二十三
过了那个星期日晚上,没三两天,皮埃尔就打电话给埃莉
卡,请她吃午饭。她答允了。第二天,他们在斯特林高地,一
家偏僻的饭店里碰了头。
一星期后,他们又相会了。这一次,他们吃好午饭,驱车
到了一家汽车旅馆。皮埃尔早已定了房间。他们不多费什么事,
就上了床。皮埃尔倒是配合得令人称心如意。就这样,近黄昏
时,埃莉卡一路回家,几个月来还没有过这样身心愉快呢。
从六月里一直到七月中,他们一有机会就见面,有时在白
天,有时在晚上,每逢亚当事先告诉埃莉卡要很晚下班,他们
的相会就在晚上。
对埃莉卡来说,在这样的时刻,久久解不了的饥渴就可以
解得人飘飘欲仙。她还贪恋皮埃尔的血气活力,他的恣意取乐,
也同时叫她欢喜无比。
他们的幽会,跟几个月前她和推销员奥利仅有的一次约
会截然不同。埃莉卡虽不愿意想到那次经历,但一想到了,她
就怨恨自己竟然甘心做出了这等事,尽管她当时打饥荒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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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得都发了急。
打得都发了急。
欢乐使得两人胆壮,胆壮又使他们在大庭广众双双出现,
也满不在乎了。
他们晚上幽会,喜爱的一个去处是迪尔博恩旅店。那里环
境优美,还保持着殖民地时代的风光,招待也殷勤周到。园里
有好几座别墅。迪尔博恩旅店的另一个诱人妙处,就是其中一
座别墅,是照当年埃德加·爱仑坡
①的住宅建成,仿造得一模
一样。这座爱仑坡别墅,楼下有两个舒适的房间和一个厨房;
楼上,顶楼,是一间小卧室。楼上楼下都各自独立,分别租给
旅店客人。
有两次,亚当离开了底特律,皮埃尔·弗洛登海尔就借住
了爱仑坡别墅的底层,埃莉卡定了楼上的房间。外面的大门一
上了锁,那么,里边的楼梯有谁上上下下,随便什么人也管不
着了。
这座具有历史性的小别墅,陈设古色古香,埃莉卡喜得什
么似的,有一次她往床上仰天一躺,喊起来:“这简直是天造
地设的谈情胜地!除了谈情,不兴干别的。”
“嗯,哼,”皮埃尔的回答就是这么两声,这正道出他谈
风不健,事实上,除了车赛的事或者声色犬马的一类事,他对
其他事情一概不感兴趣。一谈到车赛,皮埃尔倒能够谈得眉飞
色舞,口若悬河,事实也确是这样。可是,换做别的题目,他却
①十九世纪美国诗人和小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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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胜厌烦。一听到时事、政治、艺术——埃莉卡有时候也想谈
谈的——他不是打呵欠,就是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