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枯黄发焦,稀稀疏疏,更多的已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倏倏作响。还有消瘦的竹叶竹枝,青中渗黄。还见一棵虬壮的大树,是梧桐树吧。叶子已凋零至今。剩下许多错落的枯枝,如无数老妪的干瘦手指在定定的指向苍穹。仔细辨别,才发觉犹有几张叶子,枯卷得发皱发黑,早已不成样子,裹挟在枯枝里。也许它舍不得离开老树吧。梧桐树的树干上仿佛有什么纹理。凑近细瞧,才发觉是一些密密麻麻的纤细的结疤,布满整棵树干,如小拇指头大小,似少女的娇小嘴唇一般,只是不是殷红,而是呈现出久经风雨的苍灰的色泽。整齐有致,横看一排排,竖观一行行,一丝一毫不曾错乱。真是大自然的造化!美中不足的是粗粗的主干上有一处裸露着,树皮被撕去扯下一块,伤痕处还残留着一些皮屑飞扬,显露着黑漆漆的颜色,显然受创已久。青年走近去,用手抚摸着树干的创伤处。看见那儿黑黝黝的什么在蠕动,仔细一瞧,却是一只小爬虫,正在往上前行。他伸出手指一弹,将那只小虫弹得飞出无影无踪。
越过山岗,面前现出一条黄泥镶嵌碎石的宽宽驿道,蜿蜒前去不知将往何方?
他沿着官道走着。走到一个山叉路口,看见那儿有几间简陋的房舍。四周有木板砌成墙壁,顶上是一片片青瓦覆盖。窗口敞开着,床边挑着一面陈旧发黄的小旗,上书:“乡野小店。”外边用竹竿、树桩做成一溜篱笆,上面爬满着牵牛花,正在开着红白紫间杂的集中颜色。随着微风飘动,犹如在招迎客人一般。
青年觉得肚子开始有了饿的感觉,于是朝里走里进去。只见一个掌柜的正在倚靠着柜台打瞌睡。屋里放着五六张桌子和十数条板凳。青年走了进去,放下笛子在桌面上,用手敲了敲桌子“咚咚,”声音清脆而响亮,顿时把正在打盹儿的掌柜从沉迷中惊醒过来,他赶紧揉揉惺忪的睡眼,看清了店里来了一个人。于是赶紧过来招呼:“请问客官要吃点儿什么?”青年打量着周遭的环境说:“随便来一盘熟牛肉,一碟花生米,再来一壶白酒。”掌柜的边点头边说:“我们这儿有酿好的杨梅泡酒,味道不错,价钱仅仅略高一点点儿,客官要不要来一点儿试试?”青年一听,来了兴致,说:“好吧,就来一壶。久听人说杨梅泡酒,既香又浓。只是无缘得见,今日有幸,当然要好好品尝一番。”掌柜高兴地进屋去了。过了不一会儿,厨房里飘出锅瓢碰击叮叮当当的声音,再接着传出菜香味。青年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过了不一会儿,店小二托着一个木盘出来,到了桌子边。青年把笛子挪开一些位置。店小二把熟牛肉,花生米,杨梅酒,盛饭的用具一件件放在桌子上。只见那熟牛肉正在飘着缕缕气味,花生米炸得熟透。掀开酒壶,顿时一股既浓又甜的香味飘出,青年赶紧倒了一碗,端到唇边,先用鼻子使劲闻了闻,再慢慢将碗倾斜,那酒渐渐进到嘴里。青年一副陶醉悠然的神情,喝下一碗,忍不住说:“好酒,好酒。”掌柜站在不远处听得笑眯眯的。
不一会儿,又进来四个人,个个执刀佩剑,穿着却是五花八门。一个是扣着一顶绿色的高帽子,衣服穿得长一块短一块,披一块搭一块。一个是腰缠宽大黄布,一个是衣服横斜,却又不是和尚,一个是露着一条膀子,那衣袖被卷到一边去。四个人进了店里,随便捡了一条桌子坐下。光膀子的那个把桌子拍得啪啪直响,却不说话。戴绿帽子的却敞开了大嗓门,仿佛闷雷响起:“掌柜的,拿酒拿菜来。”腰缠黄布的说:“酒要好,菜要香。”衣服横斜的说:“要快要快。价钱好说。”掌柜的见了这四人的奇形怪状,心里有点儿颤栗,强打精神过来陪着笑脸说:“四位大爷要吃点儿什么呢?”绿帽子捋着胡子说:“有啥上啥。”卷黄布斜着眼说:“真啰嗦。”横斜衣服瞪着眼说:“怕不给钱?”光膀子扬扬拳头说:“真想揍扁你。”掌柜的更是吓得浑身哆嗦,赶紧连连鞠躬说:“四位大爷稍待,小的马上准备。”转身去厨房,一不小心把一张桌子带着一只角带得扑的一声挪移了位置,他赶紧将桌子拉好。
青年照样目不斜视的品尝美酒,一边斟酌,一边用筷子夹着花生米往嘴里送,嚼得咯吱作响。
旁边的那个缠黄布的听见了咯吱嚼花生米的声音,有点焦躁的扭头看了看,露出一脸的不耐烦。恰在此时,手脚麻利的店小二已经把酒菜准备妥当,用盘子托着来了。几个人帮着摆放菜肴,于是卷黄布就回过头去开始忙乎起来。
绿帽子将酒壶在四个碗里倒酒。每人都倒得满满的。有一碗渗了出来,衣服横斜的赶紧伸嘴去舔,其余几人哈哈大笑,穿得长一块短一块、披一块搭一块的绿帽子指着他说:“熊样,好像几辈子没喝过酒啦。、”横斜衣服的人咂咂嘴唇说:“真香。没想到这个荒凉小店能酿造出这样醇香的酒。不错。”几个人于是都端起碗开始大吃大喝。
酒过三巡。光膀子的人说:“这段时间江湖上盛传,一个头发白黑半白的人,一把胡子腌臜邋遢,提着一柄钢刀,专门闯进各个**,或者富庶的山庄,动不动就打人,要是被他打趴啦。他不要钱,也不索命,就拿出一个玉佩,问你认识吗?”卷黄布疑惑地说:“那种人肯定是疯子,人生天地之间,无非图财谋利。像他这种人,好端端却认什么东西,难道不是疯子吗?”绿帽子伸着脖子说:“那么有人认出了玉佩吗?”光膀子摇摇头说:“天下玉佩那么多,谁会认识是谁的呢?那个疯子问过后自然总是凄厉长笑,疯疯癫癫的拖着刀扬长而去。”卷黄布说:“那他会杀人吗?”光膀子说:“很少。但是他脾气很暴躁,稍微有点儿不满意就动手打人。人称他独行刀客。”卷黄布不以为然的说:“什么独行刀客?怕他干嘛?我这就有一个玉佩。要是他来问,我就偏不回答。看他能把我怎地?”绿帽子说:“兄弟不可大意。江湖高人辈出。”横斜衣服不在乎的说:“我们江淮四怪也不是省油的灯,走南闯北,还没有怕过谁呢?”卷黄布一扬胡须,摸出玉佩,炫耀的说:“这就是我的玉佩。看吧,还挺精致的。”光膀子不屑的说:“怕是从垃圾堆里捡拾来的吧?”卷黄布得意的说:“捡拾的?你倒是捡拾一个给我看呀!”绿帽子接过,仔细端详了一下,说:“确实挺精致,不过这应该是膏粱子弟的玩意儿,你怎么会有呢?”卷黄布笑着说:“不满诸位,正是从一个膏粱子弟手里抢过来的。哈哈!”几个人笑着边喝边聊。这时正巧走进一个步履蹒跚的人,头发半白半黑,胡子邋遢肮脏,衣服皱皱巴巴。他一走进来,顿时就看到卷黄布手里拿着的玉佩。他的眼睛里立时放射出凶光,一步抢过来。从卷黄布手里夺过玉佩,瞪大着眼睛仔细打量。卷黄布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青年人继续喝着酒,不动声色的瞧着这边的动静。
瞬时卷黄布反映过来,将碗一摔,大骂:“哪里来的孬种?敢抢黄大爷的东西?”横斜衣服的人刷的拔出剑来。绿帽子冷眼观瞧眼前这个人。光膀子的人一看胡须肮脏的人,顿时有点儿变了脸色,语音颤抖:“你。你莫非就是独行刀客?”胡须肮脏之人正是独行刀客。只见他满脸憔悴,双眼呆滞。他毫不理会光膀子,摸出怀里的玉佩,将两块玉佩对比。反复观看。卷黄布大骂:“还不还给我?”说完,一手抢过来。独行刀客一闪避过,再看一眼,长长地叹息一声,变得眼光呆滞,神情黯然,遂将玉佩扔还给卷黄布,就欲拔足向外。绿帽子将手一伸,冷冷的说:“纵然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独行刀客,但也未免将我们江淮四怪看轻了吧?”独行刀客忽然变得暴躁起来,说:“你想干啥?难道活得不耐烦了吗?”刷的拔出刀来。绿帽子也毫不示弱,拔出剑来迎敌。掌柜的和店小二吓得脸色发白,浑身直打哆嗦。掌柜鼓足勇气扑到二人中,陪着笑脸说:“几位大爷,有事好商量。好商量。别伤了和气。”卷黄布不耐烦的挥手说:“你滚到一边去。”横斜衣服瞪眼说:“小心连你一并剁了。”掌柜吓得两腿像筛糠一般,战栗着不知如何是好。江淮四怪齐刷刷的将刀剑举起来。
旁边一直坐着冷冷地喝酒的青年有点儿看不下去了,用笛子敲打着桌面说:“人家掌柜的是小本经营,经不起你们这般折腾,你们不如到外面去打吧。外边天高地阔,打起来才好施展手脚呀。”掌柜的赶紧陪出笑脸。卷黄布用手指着青年说:“你小子少管闲事,难道活得不耐烦了吗?”绿帽子说:“他也言之有理,不如我们去到外面切磋,如何?”肮脏胡子焦躁的说:“随便你去哪儿?老子都奉陪。”
几个人于是起身到外面去。
卷黄布的挽起袖子挺刀就欲冲上去。绿帽子阻止说:“别忙。”他一抱拳说:“请问阁下是何称呼?仙居何处?”肮脏胡子瞪着眼睛说:“无名无姓。四海为家。”绿帽子又说:“是否人称独行刀客?”肮脏胡子焦躁的说:“要打就打,不打就算。”拖刀就欲走。横斜衣服说:“今日开罪了我们江淮四怪,难道就这样一走了之?”说毕挺刀拦住。绿帽子捋着胡须说:“阁下何必行事匆匆呢?见过高低再走不迟啊!我们是江淮四怪,走南闯北,还没遇到过敌手。今日正好与阁下较量一番。我是老大吴道风。”卷黄布举起刀说:“我是老二杨开潘。”横斜衣服斜着眼说:“我是老三刘大发。”光膀子皱着眉毛说:“我是老四但化鹏。”肮脏胡子不耐烦的说:“原来江淮四怪只不过如此猥琐人物,妇人一样啰哩啰唆之人我还以为三头六臂。”
江淮四怪气得哇哇怪叫,举着刀冲将上来,举刀挺剑乱劈乱刺。肮脏胡子之人也不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