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坚慨然道:“吴先生,我李坚虽一介武夫,却也深明大义。我对白光有言在先:心中只有对敌仇恨,以锄奸为己任不知其他,离开孤军营,就想着将一腔热血,洒在上海滩,哪里还能有儿女情长的念头!”
“壮哉,天锋兄!”吴雅男肃然起敬,“但是,你不离开白光,就摆不脱敌人的跟踪,随时都有危险的呀。”
李坚将与白光相识的过程,以及白光多次相救的事说了一遍。“我当然不会长期住在她家,但要离开她,也需要得到她的同意,不能过分无情。我想,在这么短时间里,发生了几件事,她也应该想到我不适宜再住在她家了。”
“天锋兄何不就今日的遭遇向白光提出来,说明必须离开她呢?”
李坚摇摇头:“她接纳我于危难之中,始终在积极保护我,我怎能如此无情,说走就走呢?更何况她始终在为我的困境奔走,想各种办法。我想,当她感觉到无能为力时,她会提出来一种办法,这要比我提出来好得多——至少不会伤感情。”
“好!天锋兄有情有义,小弟佩服。”吴雅男衷心地说道。“那么,假如白光意识到天锋兄必须转移,请天锋兄能够给小弟一个为天锋兄服务的机会——我来安排天锋兄的转移。”
“谢谢!既要在上海活动,总是要麻烦各界同情人士的。”
吴宏儒说:“李先生不必客气,阿囡是黄金荣的过房囡,据说你给黄金荣送过帖子,那就不是外人了。再说李先生是义士,我们应该尽些义务的。”
正说着,用人进来通报:“白小姐来访。”
话声未落,白光已匆匆而入:“吴先生,抱歉冒昧打扰了——我是为天锋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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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铁血男儿(6)
李坚见白光来到,颇为尴尬,站了起来,一副手足无措的神情。白光走了过去,倒也没有过分举动,只关切地上下打量一番。
“没有伤着哪里吗?”
李坚答道:“啊,没有,没有。多亏吴先生相救呢。”
白光这才转身向吴雅男致谢:“吴先生,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
吴雅男摇摇手说:“白小姐都曾多次出手相救,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必言谢。白小姐请坐吧。”
白光并没有马上入座,却去向吴宏儒致敬:“吴老太爷,给您老请安了。”
吴宏儒欠了欠身:“不敢当的。白小姐请坐吧。”
白光入座后,用人献上茶来。原先的糖果盘虽未动过,却又换了新的。
吴宏儒等白光坐定了,才缓缓说道:“白小姐,李先生屡屡遇刺,不知白小姐有什么想法——我是说为李先生今后安全计,白小姐以为今后该怎么办呢?”
白光答说:“谢老先生关怀,感激不尽。天锋立志要锄奸,我不能阻拦,还要尽力支持才对。汉奸特务的报复,也是必然的,我总叮咛他外出要当心,为此还买了一辆新车,叫他外出开着车,就安全多了,他不听,才有今天街头遇刺的事发生。除此之外,我也多次向工部局提出抗议,要他们督促巡捕房整治秩序,打击汉奸活动。此外,我想雇几个保镖,但料想天锋也不会同意。”
吴宏儒微笑摇头:“白小姐,我认为这都不是根本办法。弄辆汽车给李先生开,李先生不能始终躲在车里;租界当局对东洋人是软弱的,汉奸仗势东洋人,巡捕房又岂奈汉奸何?花钱雇保镖,这对李先生是讽刺,我想他当然不会接受。老朽倒有一建议,就怕白小姐不能接受。”
白光说:“老先生请赐教,晚辈洗耳恭听。”
吴宏儒看看吴雅男,吴雅男便接着说:“啊,在白小姐来到前,我们正和李先生商量着呢。我们认为,李先生所以屡屡遇刺,在于有敌人跟踪。敌人在暗处,李先生在明处。所以形成这种局面,皆因李先生住在白小姐家,太引人注目了,李先生一出门,敌人就会跟上。所以,当务之急,是甩开敌人的跟踪,敌人失去了目标,就无从下手了。
“我们建议,李先生暂离白小姐家,我来安排个隐避住处,生活一切由我负责。这样就可以达到使敌人无处寻找李先生的目的了。
“当然,要李先生离开白小姐,可能难以割舍,但这是暂时的,更何况,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白光静静地听完,才笑道:“天锋是怎样住在我家的?我想天锋必然对吴先生说过了。但我和他有言在先,可能天锋还没有告诉吴先生,那就是自从天锋住在我家第一天,我就对天锋说了,我是自愿领他回家的。因为我敬重他是个英雄。也因为对他一见钟情。但是,这只是我一厢情愿,他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我心甘情愿为他服务,献上我所有的一切,他完全可以坦坦然然享受而无须对我做任何承诺。当他厌倦了,随时可以离开我,甚至不必打招呼。他走后又想念我了,也不必犹豫,坦坦然然再回来,再坦坦然然享受我提供给他的一切。再厌倦了,仍然可以不打招呼就走。无论反复多少次,我都无怨无悔。
“我现在的态度仍然如此,永远如此。
“我不知你们提出建议后,天锋是怎么回答的?”
李坚始终低头不语。吴家父子听得面面相觑,白光却一直在盯着吴雅男,等待回答。
吴雅男不得不回答说:“啊……白小姐不要误会,我们完全是为了李先生安全起见……”
白光却固执地说:“吴先生,我想知道天锋是怎么回答你们一番美意的?”
吴雅男看看吴宏儒,吴宏儒接茬儿说:“白小姐不要紧张,李先生虽是刚强之人,却也有情有义,他再三说不忍就这样离开白小姐……”
白光笑了,起身说:“啊,我听了真是太高兴了,天锋是顶天立地大男人,他在我面前,从不肯流露半句有情有义的话。既然如此,也不枉我对他的一片痴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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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铁血男儿(7)
“吴先生,我们还是看天锋的意见吧。”
吴家父子张口结舌。李坚却始终低着头。
白光和李坚走后,吴家父子谈起白光,都不禁惊叹:“好厉害的女人!”也就理解了李坚为什么摆脱不了白光的控制。
第十三章 战友重逢(1)
白光和李坚从吴公馆回到家里。
白光将李坚拥到卧室,推倒在床上,扑在他身上,搂紧了他,一阵疯狂的亲吻,梦呓般地说道:“天锋!天锋!你要是在吴家父子面前否决了咪咪的话,你要是表示想离开咪咪,咪咪会当场自杀的!你知不知道咪咪有多么多么爱你吗?失去了你,咪咪绝对活不下去……啊,天锋!天锋!谢谢你。谢谢你,你的话给了咪咪太大的面子,咪咪献给你再多再多,都是值得的……”
他被她揉搓得失去了自我。
…………
疯狂之后,他们才在床上说话。
“天锋,汉奸追杀得这么紧,你能不能停止一段时间活动……”
“不能。”他坚决地说,“我要针锋相对,他们越是追杀得紧,我越要更多出手杀他们!不是他们杀了我,就是我把他们杀怕了,再也不敢出头来追杀我!”
“咪咪知道你也是爱咪咪的,难道就不能为咪咪暂时放弃出击吗?你要知道,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咪咪会痛苦死的。”
他坐了起来,边穿衣下床边说:“咪咪,我有言在先,我是个没有明天的杀手。我也一再向你说明决不会放弃志愿。你留下我结果是痛苦,不会有别的。
“我承认对你有了感情。但这种感情,仅限于个人之间的私情,不能干扰我的志愿。坦白地说,为志愿我宁可放弃私情,即便你责备我冷酷也罢。
“你说我可以自由来去,我也对你说你可以随时放弃我,只要你给我一个暗示,我不会耽误一分钟便义无反顾地离开你。
“你不要试图说服我,更不要指望用感情软化我。这都是徒劳的。
“我们生活在一起两个多月了,你也看出我是很顽固的人,我决不会有半点改变。
“假如你寄希望于用某种手段感化我,今天我告诉你,决无可能!我希望你现在就另作抉择,拖下去你的痛苦会愈重、愈深!”
她搂紧了他,十分热烈地说:“天锋!天锋!咪咪并没有试图改变你,一直是在支持你的呀,只不过希望你谨慎一些,放慢一些行动速度,保护好自己。
“你如此坚强,咪咪更加敬重你了。
“咪咪也想通了:人活万年,终有一死。人的一生有多少时日是幸福的?你给了咪咪最大的满足和幸福,就是明天咪咪为你殉葬,也毫无遗憾。
“天锋,从今以后咪咪再不劝你了,一如既往支持你。咪咪只希望你爱护自己,不要过早牺牲了,多给咪咪一点幸福的时日。
“咪咪还是认为,今后你多联系些抗日组织,再不要单枪匹马地干了。另外,咪咪为你买了车。出去开车吧,至少可以提高一点安全系数。”
她的一番话,使他回心转意。他吻吻她说:“啊,难得你如此通情达理。当然,我也不会去故意送死,尽量保护好自己,为你,也为多杀些敌人,争取活得长些。”
晚上,李坚仍陪白光去舞厅。
刚坐下不久,一位蓄胡子、戴眼镜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向李坚自我介绍:“我姓张,字亚夫,黄先生介绍特来拜识李先生的。”
李坚想起了黄金荣告诉他的“三民主义救国团”,忙起身与对方握手:“啊,张先生,请坐。”
张亚夫入座后说:“李先生作为兄弟佩服之至。但此处谈话不大方便,能借一步吗?”
李坚犹豫了一下,还是爽快答应了:“好。”他掏出纸笔,匆匆写了张便笺,招来使者,让送到白光化妆室去,便和张亚夫一同去了舞厅。
张亚夫有汽车,带着李坚开到五层楼酒家。
显然张亚夫很熟,一去侍者便领他二人进了一个小包间。
李坚坐下后就声明:“张兄,兄弟滴酒不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