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晋平埋头失笑几声,气质颓废又慵懒。林如是觉得莫名其妙,他突然抬起头笑问:“我的确是知道你妈心里在盘算什么,所以我躲都来不及。但你知道我为什么这几个星期找到空闲的时间就跑来?还故意挑个没有旁人只有你在家的时候,放下所有的事情跑来?”
林如是摇摇头。
“不知道?好,那我就告诉你,为了的就是这个——”他突然抓住林如是,激烈地亲吻她,比前几次都粗鲁许多,又咬又含!吻触的地方由嘴唇脸颊贪婪地延伸到脖子肩胛。每个吻都又深又激烈,彷佛想将林如是吞下去。林如是只觉自己浮在海面中央,浪潮不断打来,次次将她淹灭没顶。每回陆晋平侵犯亲吻林如是,林如是只是嘴巴凶凶,而无实质的反抗能力。而这次她连凶戾的话也没说,只是静立在当地。
“明白了吧?”晋平将林如是兜在怀里,第一次如此含情脉脉。
“你弄痛了我。”林如是不承认说明白,避了开去。
“你怎么了?好奇怪!”
“没什么。我说过我不想陪你玩游戏,也不想冒这个险。”
“我也说过了,你不陪我也不行。”陆晋平的幽默感消失了,句句压迫认真。“都到这个地步,我也陷进去了,你不爱我也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不想扯上你和姊之间的事。你最好不要再节外生枝,她们已经误会我了。”
“她们误会你关我什么事?”陆晋平以其人之道反制林如是。“再说,跟我搂抱的是你,跟我亲吻的也是你,我们之间有关系,这都是事实。”
“你不要乱说,你……我……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陆晋平逼问。
“只是……”林如是回答不出来,干脆下逐客令。“你最好赶快离开,我妈他们快回来了,如果让她看到你在这里,又要误会了。”
“误会!误会!什么误会!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好不好?你明知道我和维茵根本没有任何一点足以让人起误会的关系。如果有,那也是你妈故弄玄虚,你心理在作祟。”
林如是无法告诉别人她母亲对待她很冷淡;更无法说明她母亲那道不用亲口说出,只靠某种微妙气氛下达的禁令,如何让她不能违抗。这是她家的家务事,不足为外人所道;她更不愿让人知道她在她母亲辖域下是这样的处境困难。
所以她无法对陆晋平解释太多,不过她想也不需要,陆晋平只是爱捉弄她,并不是真正像他嘴巴说的那样,爱她或什么的。本来也是,爱情是一种“可逆反应”,两情相悦了才叫爱。像她和陆晋平这样,什么都不是。
“好吧!算我多话。”林如是说:“不过,你既然清楚我妈心里的想法,就不应该再开任何玩笑让我为难,或是任何让她对我们产生误解的举动——”
“我不懂,你和维茵,对她来说有什么不同?同样都是她的女儿。”
我也不懂。林如是在心里回答。她沉默了一会后说:“请你快离开吧,他们可能随时会回来。”
“好吧!”陆晋平无奈起身,弯身吻林如是脸颊。“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你还是别来的好。”林如是不假思考脱口而出。
“说得可真绝情,那你来看我好了。”陆晋平露出颓废的笑容。仔细想想,林如是从来没说过喜欢他之类的话;倒是他自己,爱她恋她宝贝她的话说了不少句,把他原本所占的优势气数全给说尽。难怪这枚青橄榄越来越棘手!
陆晋平支额看了林如是一会,深沉打量的眼光蕴满思量。他又露出了一个颓废派胸有成竹的笑容,没再多啰唆就干脆地离开。
林如是将厨房整理干净,盘子收拾好就上床睡觉,她把窗帘全部拉开,月光在床前,酣照一床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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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睡到太阳晒到屁股才起来。屋子空空,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大家都忘记她。居然没有人叫她起床上补习班。
她看看时间已接近中午了,心想算了,放弃出门的打算。她找了几件多士,倒一杯牛奶,充当早午餐一并解决;然后打开电视,从午间综艺、午间新闻,一直看到午间连续剧结束。
她躺在沙发上,躺得快睡着,大门有人开了进来。
“维心!你怎么跑回来?你不是在上课?”林如是坐起来问。
林维心根本没注意她,手上拿着一张报纸,嘴里一直念着“他要离开我了”,往房间一路冲进去。
“维心!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林如是追上去!被关在门外,拍门,门内死寂一片。林如是不放心又敲门问:“维心,你没事吧?中午吃了吗?要不要出来一起吃饭?”还是没有声响。
林如是侧头贴门听了一会,听不出什么,只好放弃回到客厅。一直到晚上七点多,林立天、林维天和林维茵陆续回来,林维心仍没有踏出房门半步过。
林如是担心她会发生什么事,对林维天说:“爸,维心今天下午早退,两点多就回来。回来就将自己锁进房里,从下午到现在一直没出来过,连晚饭也没吃。我怕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去看她,好吗?”
“穷紧张!维心哪一天不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林维茵说:“昨晚妈介绍她跟陈伯伯的儿子认识时,她竟然连寒暄的话都不会说,把妈的面子全丢光了。爸,你真应该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是啊,爸,我看维心八成得了自闭症。”林立天也凑兴着说。
“立天,你没事不要瞎搅和!”林如是说:“爸,维心这次跟平常不大一样。我看她脸色不大对,情绪也很不安稳,好象发烧了的样子。”
“生病了?”林维天皱眉说:“好吧,我去看看。”
他用力敲林维心的房间,严声的说:“维心,开门!”
等了几秒钟,房内仍没有动静,林维天只好再敲门叫一次。
“爸,我看别理她了。她一定为什么事在呕气,搞不好她戴上耳筒听音乐,根本听不到你在喊她。”林维茵悻然地说。
按照林维心的个性,情形很可能像林维茵说的这样。但林如是总觉得情况不太对,一直担心林维心会发生事情。
“爸,你想维心会不会在里头昏倒了?”她说。
“立天,快去拿钥匙来!”林维天吩咐林立天,一边问林如是:“你今天怎么没去补wωw奇Qisuu書网习班上课?你妈呢?打过电话回来没有?”
“我睡迟了。妈大概快回来了。”
“睡迟了?你妈没叫你起来?”林维天眉头又皱成一团。“她真是越来越离谱了!一天到晚只知道搞什么社交聚会,家里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哼!朋党败事,我就没见过她参加的那些什么会的,搞出一些什么名堂来!”
林如是噤声不语。她不敢批评她母亲,但她与她父亲实在有同感。她母亲热中的一套,在她看来不但虚伪,而且浮华不实,不像正常人在过的日子。
哪有人一天到晚都在交际应酬?十八九世纪,在上流社会贵族间流行的各种社交活动,也有一定的季节;社交季一过,各人重回安静祥和的生活。但她母亲的社交时间不分四时,这个会那个会穿梭个没完。
真有那么好玩吗?林如是实在不明白。
“爸,钥匙。”林立天把钥匙递给林维天。
林维天打开门,林维心果然戴着耳机躺在床上。
她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右手紧捏着一张报纸,左手无力地垂下床边;粉红的被单上全是更深的红色。床上、地下,四处是血。
“立天,快打电话叫救护车!”林维天大叫,一把抱起林维心。“来不及了!我直接送她上医院。跟我来,立天!”
“我也去!”林如是大声喊着追出去。
林维茵在房中四处看看,将书桌上搁着的一封信打开匆匆看几眼后放入口袋,才跟着赶上去。等林维心被送进手术房一个多钟头后,林太太才匆匆赶来医院,抓住沉坐在椅中不发一语已久的林维天,劈头就问:“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会自杀?”
林维天重重甩开她。
“立天!维茵!”林太太转向林立天和林维茵。
林立天耸耸肩,沉默走到一旁。
“你现在追问这些有什么用?”林维天起身怒斥说:“成天只知道结党伙众、社交聚会,一点都没有尽到为人母亲的责任!”
“那你呢?你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了?”林太太反唇相讥。“维心她藏着心事不肯跟我讲,我关心她,她不理我,我好歹还有在为她的将来、幸福着想。你呢?一天到晚除了学校、研究室,为这个家尽过什么力?”
“妈!”林如是上前拉开她母亲,想阻止他们吵架。林太太一把甩开她,语声尖锐又说:“孩子大了跟父母疏远是谁的错?你只知道指责我,你自己呢?你关心过她没有?”
“我当然关心她!我是她父亲。我所做的一切还不是都是为了孩子!”
“你——”
“够了!你们都别再吵了!”林立天跨到他们中间,拉开林维天。“爸、妈,你们都冷静一下。你们这样吵有什么用?维心自杀已经是事实,你们再吵也是无济于事。再说,你们这样互相埋怨,解决得了什么事情?”
所有的人全都沉默下来。林维天又像先前一样沉坐在椅子上不说话,林太太焦急不安地走来走去。
“妈,你休息一下,急也没有用。”林如是说。
过了不知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林维心被推了出来,苍白无血色的脸,像死了一样。
“维心!”众人一起拥上前。“医生,她的情形怎么样?”林维天和林太太着急的问。
“很不乐观。她失血过多,发现的时间又晚,我们已经尽力抢救,就看她能不能渡过这个危险期。现在我们只能先送她进加护病房观察,看情形怎么样再进一步的医冶。”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她究竟为了什么事竟然想不开?”林太太失神坐在椅上,六神无主地哭了起来。
“哭什么!人又还没死!”林维天咆哮着说。其实他心里一样惶恐无措;小女儿的性命危险,他也冷静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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