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都是大大咧咧,像个男孩子,可这时,却扭扭捏捏有些小女儿之态。
“好朋友?四儿,我可不知道,你这次下山,还会认识这种‘好朋友’!”
胡四笑道:“大哥,你不知道,我这次下山可是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几天几夜都说不完,不如这样,我们一起吃饭,嗯,就让潘玉请客,好吗?”
请客!潘玉差点暴走,不过,对方是胡四的大哥,为了以后,也只能哑忍,不过,潘玉凭直觉觉得这件事不会简单了结,这个“大哥”总给他一种怪异的、似曾相识的感觉,从见面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强烈的存在,内心深处,他极为讨厌“他”,若非碍于胡四的颜面,只怕早就翻脸了。
“四儿,你饿了?”
胡四听到这话,以为有望,赶紧笑道:“是啊,我已经饿了半天了,大哥,不如我们……”话未说完,腰间一紧,胡四等到明白的时候已经被大哥带离潘玉身边,身处半空的她眼见潘玉站在原地,却动弹不得,揪着大哥的衣袖,颤声问:“大哥,你对他做了什么?”
大哥漫不经意的道:“没什么,只是冻住他的血脉而已。”
胡四大惊失色,冻住血脉,莫说是人,就算是她,也离死不远了,“大哥,别开玩笑了,快解开,不然他会死的。”
“四儿,你很担心他吗?”大哥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半分激动,可在胡四听来,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鼓起勇气,胡四抬头直视大哥的眼睛,“是,大哥,我很担心他,虽然他的本事不小,可也终究是人,你就不能放过他吗?”
“区区冰冻血脉,又岂会困住堂堂的天师,四儿,你太小看他了,也太小看我了,你一定累得很了,休息一会儿吧!”手指轻抚上胡四的眼皮,“睡一觉,你就会忘记这件事。”困意上涌,胡四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看了潘玉一眼,头一歪,就睡过去了。
滴嗒,滴嗒,水珠溅在水里发出沉闷单调的声音,睁开眼,映入眼帘的,除了白只有白,雪白的洞顶,雪白的钟乳石,雪白的皮褥,胡四闭上眼,再睁开,依然是无聊的白色,翻了个身,摸着身下厚软的皮褥,怎么也睡不着了。
胡四一觉醒来之后,就已经身处在这个地方,至于怎么来的,却没有一点印象,天蓝的苍穹一碧如洗,昨夜下过雨,草坪上很湿,晶亮的水珠映着阳光,反射出七色虹光,胡四随手拔下一棵小草,衔在嘴里,嚼了嚼,皱眉吐了出来,席地而坐,全然不管衣服是否被弄湿。
身上的衣服轻软绵细,光滑胜缎,衣袖宽大,风一吹,飘飘欲仙,胡四鄙夷这个词,看着水中的倒影,她只觉得自己并不适合这身衣服,也不适合这个地方,但是却说不出原因。
池水中几尾红色的小鱼欢乐的游来游去,胡四拿着草叶逗弄着小鱼,清澈见底的水映出胡四的影子,左瞧右看,胡四觉得挺有趣,手伸进水中,凉凉的,太阳晒得有些热,见左右无人,干脆捋起衣袖,除下鞋袜,提起裙子,趾尖探探水,接着迈进水中。
胡四开心极了,游鱼不时碰着她的腿,脚底下是石块,砌得整齐的池底踩着很平坦,水不是很深,到后来,胡四干脆整个人浸在水中,纯白的裙子伸展开来,如一朵在水中开放的花儿,在水下,胡四与小鱼来个了脸对脸,她有趣的发现小鱼吓得四散奔逃,滑稽的样子逗得她想笑,这一笑,水直接灌进口鼻,胡四难过得想哭。
直到一双手臂将胡四从水里捞出来,干净的帕子擦着她的脸,胡四哭得无比伤心,不是因为灌水,而是当水灌进去的时候,一股别样的酸涩情绪突然左右了她,让她不由自主的伤心,不由自主的哭泣,她哭得双肩发抖。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温柔的声音哄慰着她,让人无比安心的声音,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带胡四来到这个地方,自从胡四睁开眼睛,他就告诉她,她叫胡四,生过一场大病,所以有些事记不得了,胡四懵懂的点头,他是她的依靠,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
开始几天,她总是哭醒,梦中的她无助而迷茫,总是身处一片大雾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可是她找不到,那种无助感即使是醒来也依然深深烙印在她的心底。
那几天,不管胡四何时醒来,总有一双温暖的手臂抱着她,哄着她,仿佛她是一个柔弱的孩子,需要大人的保护,而胡四也总是贪恋着那怀抱的温暖,只有在那一刻,她才会忘记梦中的无助。
只是这次,不管他如何哄,胡四也无法释怀,仿佛那眼泪已经存了生生世世,找到了出口,再也挡不住,他也有些无奈,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就要离开,袖子一沉,回头,眼见胡四睁着泪眼,可怜兮兮的说:“不要走!”
心中的防线瞬间崩塌,紧紧抱住胡四瘦弱的双肩,轻拍着她的背脊,柔声道:“四儿,我不走,我一直在你身边。”
胡四扯着他的袖子,泪不停的流,“我很害怕。”
“害怕?为什么?我在这里,你不用怕。”
“我住在这儿,什么地方也去不了,而且我每晚都做噩梦,我怕得很。”
“恶梦?”挑了挑眉,眼睛深深的看着胡四,“四儿,什么样的恶梦,告诉我。”
胡四犹豫了一下,迟疑的说道:“在梦里,到处都是雾,我看不清周围,没有声音,也没有人,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找不到。”
“你想找什么?”
眨眨眼睛,胡四困惑的摇摇头,“就是不知道,所以我才头疼,我才难过,如果我找到了,也许我就不再难受了。啊!”原本轻握着她胳膊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胡四疼得叫出声来,“你怎么了,捏得我好疼!”
清亮的眸子里泛起异样的光泽,原本漂亮的金棕色渐渐加深,慢慢侵染上夜的颜色,不过眨眼间,胡四惊讶的发现,他的眼睛居然变成了纯黑色。
虚假的记忆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比夜空深邃,似星光永恒,胡四敢发誓,这是她看到的最漂亮的眼睛,只是那眼中散发的寒意让她不寒而栗,哆嗦了一下,胡四忍不住向后挪了挪。
“啊!”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胳膊已经被狠狠握住。
“为什么?”声音有些沙哑。
“什么为什么?”胡四不明白,她只是害怕,莫名的恐惧让她想离开他身边。
“为什么你不忘了他,为什么?”
“忘了谁,我不明白!”
他几乎咬牙切齿,“你这个该死的女人,过了这么多年,你居然还不能忘了他,难道你看不到我的存在吗?”
咯咯,胡四听到自己的牙齿发出轻微的撞击声,“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冷冷一笑,“不懂,今天,我会让你懂!”
洞口被冰封住,晶亮的冰块在阳光下闪烁着瑰丽奇异的光芒,还未靠近,已经感到刺骨的冰寒,胡四几乎是被生生拖到这里,住了这许多时日,她还是首次来到这儿。
一串听不懂的咒语从他的嘴里念出,每念一个字,胡四就抖一下,脑中嗡嗡作响,越来越深的恐惧占据了她的心神,拼命掰那只紧攥着她的手,嘶声大叫:“放开我,快放开我!”
见掰不开,胡四急了,低头咬在他的手上,鲜红的血流出来,手腕一轻,胡四踉跄后退,转身就跑,刚迈出两步,一股大力袭来,身子直直撞到冰壁上,五脏六腑仿佛移位,疼得她咳嗽了两声,下巴一紧,迫得她抬起头,面对那双愤怒的黑眸。
轻拍拍胡四的颊:“怎么,怕了!这可不像你,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我还没让你看,你怎么就吓跑了!”
“放了我!”胡四吓得语无伦次,泫然欲涕。
“放?”黑眸神光变幻,失声一笑,“我怎么舍得?我已经想了这么久,又怎么会放呢?”眸色转暗,头一低,柔软的唇轻触着胡四的唇,轻轻的接触,像春雨拂过大地。
胡四大骇,张口欲呼,灵活的舌尖如蛇,滑入她的嘴里,和她的舌头纠缠,呼吸渐渐困难,直至无法呼吸,就在她痛苦无比时,突然间,一幕幕影像从脑海中飞速滑过。
湿漉漉的泥地上,一只混身是泥的小狐狸孤独的蜷缩成一团,一双温暖的手抱起它,为它清洗,擦干皮毛,将冻得瑟瑟发抖的它抱在怀里,“四儿,莫怕,大哥在这儿,没有人再敢欺侮你,放心,那些欺侮你的,我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它会安心的赖在那个温暖的怀里,安心的享受着他所给予的一切,夕阳西下,它快乐的迎接他,因为它知道,那是它所有的光与热。
快乐与痛苦并存,忍受着人们的辱骂与责打,它不怕,因为有他在。
唇颤抖,那两个字仿佛针尖,不停扎着胡四,她不敢喊,不敢叫,看着这个亲吻她的男人,一串晶莹的泪从眼角滚落。
“大哥!”
身体僵住,声音沙哑,“你想起来了?”
“大哥!”胡四只是流泪,只是颤抖,“大哥!”
手指轻轻摩挲着胡四光洁的下巴,“不要再叫了!”
“放我走!”哆嗦了半天,胡四才吐出这句话。
下巴一紧,疼得眉毛微皱,疼得她不由自主的吸了口气,“为什么?”
“放我走!”胡四哀求。
不再理睬她的哀恳,吻向下延伸,细柔的颈项,光滑胜丝的肌肤,“为什么?”他的声音几近呢喃,宛若情人的低语。
胡四闭上眼睛,咬了咬牙,猛然睁眼,一把推开他,扭头狂奔,刚跑了两步,就被轻易的扯回去,撞上他的身体,很疼,但她没有喊出声,耳边传来他冰冷的声音:“为什么?”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冰冷的声音中似乎夹杂了一丝痛楚。
泪滑过面颊,胡四几近崩溃,“快放了我,我要去找他,你放开我!”
黑瞳蓦然收缩,“你想找谁,到了此时此地,你还要找谁?”
那个名字在胡四的舌尖上,颤抖着,她就要说出来,他用唇将那个名字堵了回去,不再温柔,不再体贴,他的力量几乎撕碎了她。
胡四脑袋昏乱,几乎语无伦次,“我是你的妹妹,我是你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