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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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开-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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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提出围点打援,在运动中歼敌,把野鸭子轰起来打,想法是对的。 这两年,我们的实力虽然有了不少发展,但还是不能拉开架子和敌人面对面 地打硬仗。这样做,是敌人求之不得的。我们必须扬长避短,打巧仗,出其 不意地在敌人最致命的地方捅上一拳。‘围点打援’早在一千多年前的兵书
《战策》中就已经记载过了。刚才几个同志的意见不一致。有的主张围保定,
有的主张围徐水,还有的主张围容城和固城,各有各的道理。‘孙子云:我 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
“在这里,孙老先生把这个问题讲得再透彻不过了。其奥妙就在一个
‘必’字上。相形之下,徐水的有利条件更多一些。” 耿飚说着,用指示棒围着徐水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你们看,一来徐
水的战略地位重要,既是北平的南大门,又是平汉路的咽喉;二来守敌较少, 便于围住。当然,打徐水也不是没有缺陷,最大的问题是打援战场太近,弄 不好就可能出现胶着状态,失去战机。这是一条险路,如同走钢丝,但战争 本身就是一个冒险的事业。这一仗能不能打好,关键是能不能创造战机。” “讲到这,我插一句,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是吃过亏的。”杨成武讲了姚
村战例。 那本来是一个稳操胜券的战斗,晋察冀部队以绝对优势在姚村包围了敌
人 5 个团,即将发起总攻时,由于情报不准,指挥失误,分散了兵力,贻误

了战机,把到嘴的肉丢掉了。 “由此看来,捕捉战机,确实是战争学中一门重大的指挥艺术,它是对
每个指挥员胆魄、智慧、决心的考验,而这种考验又常常表现在战斗展开之 后所发生的战前无法预测的重大变化上,它要求我们要有以变应变的能力, 因地而变,因时而变,因任务不同而变。总之,要敌变我变,以己度敌,反 观其术,方能变在敌先。”
杨成武讲完了。杨得志开始宣布各纵队的任务。 “同志们!”
  杨得志的目光无声地从那一张张被硝烟和风霜熏染的黝黑的脸上划过, 心里突然浮起了一丝柔情。
  一个战役刚刚结束,还来不及休整,另一个战役马上又要展开。连日征 战的劳累,使这些刚刚 30 岁出头的指挥员们眼角已经聚起了皱纹,有的头上 甚至抽出了白丝。他们太辛苦了!他们需要休息,需要营养,需要深造?? 然而,仅仅一瞬,杨得志便掐断了那根正在周身蔓延的温情的丝线,思
路重新回到即将展开的血与火的战场。
  “2 纵队及独立第 7 旅附野炮 10 门、山炮 2 门,于 10 月 7 日黄昏出发, 以两日行程,到达徐水地区集结,确实查清徐水敌情。如敌兵力在一个团以 下,则 11 日开始动作,坚决歼灭之。同时,破袭徐保间铁路,清扫沿线各碉, 向保定威迫;
“3 纵、4 纵将主力布置于平汉线两侧,打敌援兵。如敌人从保定增援,
则歼敌于徐水以南:如敌人从容城增援,则歼敌于徐水以北;如敌兵力过多, 则在杀伤后西转遂城,诱敌深入,迫敌分散,力求在运动中予以各个歼灭。” 杨得志停顿片刻,加重了语气:“同志们,各个纵队的任务都明确了, 下面我还要再强调几句。我们这次作战是为配合东北秋季攻势,在条件并不 成熟的情况下进行的。大家知道,敌人的总兵力还多于我们,敌人的装备、 火力、机动能力还占着明显的优势。在这种情况下和敌人决战,确实有一种 似临深渊、如履薄冰之感,这就要求我们这些高级指挥员千万不能轻敌。我 们整个战役就像一部大机器,各个纵队不管担任什么任务,围城也好,阻援 也好,都是这架机器上的一个组成部分,只有相互之间密切协同,机器才能 运转自如。再有,大家回去后,一定要先开个会,统一思想。不要再背着大 清河的包袱了,只有放下包袱,才能振作精神。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同志们
有信心没有?”
“有!” 从那响亮的回答中可以看出,人们的情绪已经扭转过来了。

第 3 章 北平布阵


  对弈是残酷的,双方都在争夺棋盘的支配权,每一颗棋子都可能牵 动全局。
居仁堂会议
中南海居仁堂(现改名怀仁堂)。 这座紫禁城里的古建筑,历来是政权首脑们聚会议事的场所。在那绛紫
的檀木门扇上,不知记录了多少历史的声音。 主持人还没有到,前来开会的人三三两两地坐在靠墙的沙发上闲聊。
  第 3 军军长罗历戎没有介入同僚们的高谈阔论,空洞的目光怔怔地盯着 地面,显得心事重重。
  昨天,蒋介石携夫人宋美龄、军务局长俞济时从南京飞抵北平。罗历戎 奉召特地从石门赶至,参加这次由蒋介石亲自召集的高级军事会议。会上究 竟要讨论什么,他尚且不知。他盘算的是要不要把那揣度已久的想法在会上 端出来。无疑,这是个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然而,对蒋介石的喜怒 无常,他也是深深领教的,提得不好,非但不会应允,反而会召来一顿臭骂。 “老兄,琢磨什么呢?”罗历戎微微一愣,抬起头,站在面前的是第 16 军军长袁朴,大概刚刚打了胜仗,容光焕发的脸上荡着一股得意的春风。罗
历戎木然地摇摇头。
  正在这时,会议厅的门一下子打开了,戎装佩剑的侍卫官在门口高喊: “委员长到——”
立刻,所有的人都像弹簧似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原地立正,目光不约而
同地射向门口。 几秒钟后,全副戎装的蒋介石出现在会议厅。紧跟在后面的是特派视察
员罗奇和国防部第三厅厅长罗泽辏А�
  桌子两侧的将领们屏声静气地凝视着蒋介石:极富感情的嘴唇紧闭着, 唇上那撮小胡须几乎绷成了一条直线。眉宇间隐含着一股肃杀之气,光洁的 额头上似乎浮荡着一抹翻滚的战云。蒋介石环视了一下四周,两肩猛地向后 一耸,脱掉那件黑色斗篷,大步走到桌前,在上首位置坐下。随后,向两边 招招手,各位将领才离开站立的地方,纷纷按序入座。
“诸位。”蒋介石清了清喉咙。
  将领们的屁股刚与椅面接触,又“刷”地一下弹起,一阵皮鞋后跟相撞 的“咔咔”声,笔直的身躯如同一根根栽在地上的水泥桩子。蒋介石满意地 眯起双眼,他为此而陶醉。他喜欢这种威严的场面,喜欢这带有几分宗教色 彩的崇拜仪式,喜欢人们重复他的语言。每逢这时,他总是尽量去延长时间, 以细细体味那种主宰天下命运者所特有的愉悦。
  片刻,蒋介石脸上浮起一丝矜持的笑容,微微欠了欠身子,伸出双手, 向下按了按,示意众人坐下。
  会场顿时肃然。众将领像往常一样,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心中的偶像。 只有坐在蒋介石右侧位置上的李宗仁表情平淡,看不出众将领目光中的 那种虔诚。在风云莫测的官场与沙场上,李宗仁与蒋介石曾几度合作,几度 分离,甚至几度兵戎相见。1929 年,蒋桂战争以李宗仁、白崇禧败北而告结
束,但蒋李之间的冤缘却从此蒂结。
1933 年夏,蒋介石要李宗仁、白崇禧派兵去江西“协剿”红军。白崇禧

虽不得已派了两个团,但到达江西后,只实行深沟高垒和遥相对峙的政策, 尽量避免与红军正面接触,以保存实力。1934 年 11 月上旬,蒋介石再次电 令李、白,要桂军到湘江堵截红军。李宗仁、白崇禧连夜召集高级军事会议, 李宗仁在会上说:“围剿红军,理应在江西四方筑碉,就地消灭。如今要网 开一面,也应将缺口开向闽粤两省,把红军驱至沿海,便于就歼。但是,老 蒋却将缺口开向西南,压迫红军西窜入桂,以期我军与红军在械斗中两败俱 伤。实现其一箭双雕之目的。”为保存桂系实力,李宗仁在对红军的作战上, 想方设法避免与其正面冲突,同时,为应付蒋介石,冥思苦想,想出了一个 绝招:让广西民团的团丁扮演被俘红军,拍摄了一部《七千俘虏》的电影, 到处放映。蒋介石对此又气又恨,既不好责备,又不肯嘉奖,私下里骂白崇 禧的军队“简直是外国军队”。“七七事变”后,蒋介石从庐山拍电报到桂 林,约李、白速赴庐山,共商抗战大计。不久,李宗仁被任命力第五战区司 令长官,开赴徐州前线。离开广西之前,李宗仁特地拜见了早年追随孙中山 的国民党元老、德高望重的老同盟会员陈劭先,请劭老出面成立了一个“广 西建设研究会”。李宗仁所以这样做,因为他知道,劭老早在 1928 年便在国 民党内举起了反蒋大旗,他正好利用劭老的声望,联络国民党内外的反蒋人
士。
  1938 年的一天,蒋介石下榻武昌官邸,忽听街上欢声雷动,便问何事, 左右告诉他,市民们正在游行庆祝台儿庄大捷。蒋立刻沉下脸,面露不快: “有什么可庆祝的,让他们走远点,不要在这胡闹。”蒋介石并不是不喜欢 听捷报,不喜欢的只是这个胜仗是李宗仁打的罢了。
1945 年 2 月,李宗仁被免去了第五战区司令长官的职务,晋升为汉中行
营主任。名义上,这个职务权力更大,按照通常思维,它意味着管辖好几个 战区,实际上,它毫无意义,因为它不直接指挥任何军队,前方军队统统接 受重庆的命令。
抗战胜利后,李宗仁被调任北平行营主任。虽说直辖第 11、第 12 两个
战区,包括 5 省(河北、山东、察哈尔、绥远、热河)3 市(北平、天津、 青岛),名义上辖区的一切党政军机构都得听他这个主任的,权力不可谓不 大,可是实际上,连他手下的处长都由蒋介石直接任命,他无丝毫调兵遣将、 控驭下属之权。蒋介石虽说也曾电令中央在华北的各级机关,都要按行营主 任的命令行事,事实上,各机关仍旧我行我素,与行营风马牛不相及,行营 也根本管不着他们。蒋介石的命令不过是敷衍李宗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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