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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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龟- 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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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三少爷和三少奶奶两个宝贝,自从闹了这个笑话以后,觉得没脸见人,两个人只得装着生病,连房门都不出,一直躲在房间里头。躲了一个多月,方才老着脸皮出来见人。三少奶奶见了康中丞??还是满面通红的,连头都抬不起来。这件事儿传说开去,上海地方的人就把他当作笑话一般,茶坊酒肆讲的都是康中丞家的事情。
  康中丞虽然知道,却又无可如何,只得借着事儿把他那位令郎骂了几场,打了一顿,方才罢了。
  康中丞自从娶了位大姨太太之后,大姨太太拿出堂子里头骗人的本领来,把康中丞骗得伏伏贴贴,又爱又怕,一个月里头差不多有二十天住在大姨太太房里,那四个姨太太不过是挂个名儿罢了。倒是这位大姨太太有些不过意,劝着康中丞也到别个姨太太房里去应酬应酬。康中丞越发相信大姨太太是个天字第一号的正经人。
  有一天大姨太太坐了马车出去,不知买什么东西。康中丞便踱到三姨太太房里头去,讲了一回闲话。大姨太太回来了,康中丞便坐在大姨太太房间里头,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康中丞十分高兴。正要收拾安睡,忽然想起日间有件马褂脱在三姨太太房里头,马褂袋里头有一封紧要电报,一时忘了收拾,便和大姨太太说了,要自己去拿。大姨太太道:“一件马褂,只要叫个人去拿来就是了,何必早要自己去拿?”
  康中丞道:“我刚刚想起,今天还要到内签押房去写几封信,你只顾先睡就是了。”
  说着,便立起身来往外便走。
  一路走到三姨太太房门外面,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康中丞口中说道:“怎么这些人都到那里去了,这里一个人都不见?”一面说着,一面跨进门来。只见这位三姨太太,两颊飞红,衣裳不整,一个人坐在房里的一张榻上;还有一个平日跑上房的家人胡德,慌慌张张的立在旁边。
  康中丞见了不觉大诧道:“你们在这里做些什么?怎么房里头一个人也不见?”
  又对胡德厉声说道:“你这个时候,一个人跑到这个地方来做什么?”吓得胡德诺诺连声,不敢开口。三姨太太慢慢的说道:“你不要骂他,是我叫他进来的。”康中丞听了,瞪了三姨太太一眼道:“你叫他进来做什么?虽然他是派值上房的,这个时候叫他进来,房里头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算什么样儿!”三姨太太不慌不忙的说道:“我今天发了肝气,痛得无可如何,三更半夜的,又不便惊天动地的乱闹。偏偏我平日吃的十香丸又没有了,没奈何只好叫他连夜去买,又怕他们说不明白,所以叫他进来,我自己吩咐他。你当是什么事儿,又是这样的动起气来!”说着,便把一双纤手捧紧了胸膛,口中哼个不住。正是:
  惊破高唐之梦,好事多磨;吹残巫峡之云,襄王何处?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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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六回 感风寒中丞卧病 乱人伦令子宣劳
  且说康中丞听了三姨太太的一番说话,心中半信半疑,心中暗想:又没有拿到什么证据,闹是料想闹不出的。又回过头来看着三姨太太那般模样,双蛾欲蹙,皓齿微呈,太真病肺之妍,西子捧心之态,不觉把一个心早软了一半。看着那胡德还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便对他喝道:“你还不赶快去买丸药,站在那里做什么?”
  胡德得不的这句话儿,好似得了赦书一般,连忙答应一声往外便走。
  康中丞又问着三姨太太道:“你既然发了肝气,他们那些人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三姨太太一面哼着,一面抬起头来说道:“绿云、祥云两个,是我叫他们去拿开水的。还有几个,我就不知道他们到那里去了。”康中丞听了,低着头想了一想,便对三姨太太说道:“你以后须要留心些儿,不要这般大意。像今天这样事情,房间里头一个人也没有,就是你和胡德两个人。要是换了个疑心重些的人,已经不知闹到怎样的一步田地了。”三姨太太听了,娇怯怯的说道:“我发了肝气,痛得十分利害,那里还顾得房间里有人没有人。这都是他们贪懒,看见我病了,就一个个不知躲到那里去了,你还要向我说这样的话儿!难道你拿到了什么凭据么?”说着,皱着眉头把身体扭了几扭,连叫几声“阿呀”,一谷碌就倒在榻上。
  康中丞见了这般做作,早把方才的一片疑心不知跑到那里去了,心上倒发起急来,连忙问道:“你到底什么地方痛,可要叫个人来和你捶一下子?”三姨太太听了也不开口,只把手对着自己的胸膛指了几指。康中丞看了,便自己走过来,就在榻旁坐下,把两只手替换着在三姨太太胸间轻轻摩抚。又把几个娘姨大姐都叫进房来,康中丞骂了他们几句道:“怎么三姨太太在这里生病,你们这班人一个都不来伺候!躲到什么地方去了?那里有这般规矩!”众人听了都呆了一呆,彼此做个眼色,便不开口。康中丞这一夜就住在三姨太太这边,倒伏侍了三姨太太一夜,这且不提。
  只说康中丞的那位二令郎,今年已经二十九岁,官名一个杞字,号就叫少己。
  从小的时候康中丞也延师教他读书,无奈康少己的质地鲁钝非常,竟比康中丞自己还加了一倍。读了整整的十五年书,连《十三经》都没有读完,写个寻常通候的条子也写不出来。康中丞气得要死,他自己却毫不放在心上,倒对着人说:“如今的做官只要有钱。我们老头子也是捐班出身,也做过一任江西巡抚。难道捐班出身的就是不是人么?”这句话儿传到康中丞耳朵里,康中丞听了心上虽然气忿,转过念头来一想,觉得也无可如何,只有这个法儿。便只得拿出钱来,和他捐了一个主事,到部里头去候补了几年,赔掉了无数的银钱,还闹了许多笑话。康中丞赌气把他叫了回来。
  这位康少己到了上海,便花天酒地、朝歌夜弦的乱闹起来。偏偏的康少己肚子里头虽然没有一些儿墨水,外面的丰貌却生得漂亮非常,面子上的应酬又来得十分活泼。一班堂子里头的倌人,见了这位康二少爷,没有一个不喜欢的。康少己又专爱在女人面上用些工夫,献些殷勤。就是康中丞的那几位姨太太,见了康少己也都是十分亲热,格外殷勤,大家都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这位康少己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物,看了几位姨太太这般模样,便也存了个代父从军的念头;却是回过念头来一想,始终觉得有些碍手碍脚的,不甚妥当。
  自从那一回大姨太太为着二少奶奶的事情和康中丞闹了一回之后,虽然康中丞吩咐一班娘姨、大姐不许传说出去,都是同在一家的人,那里瞒得过?这个信息早传到康少己耳朵里头,不觉心中大怒。想道:这个老头子这样的不知廉耻!自己有了五个花枝一般的姨太太,还要调戏起自己的媳妇来!我倒留你的脸皮,不肯不分皂白的混搅,你倒这样的不顾人伦,那就怪不得我了!想着,又私地里把自己的老婆盘问一番。
  这位二少奶奶本来是个外交名手,自然另外想出一番话来和他敷衍,把自己的不是一古脑儿都推在康中丞身上。只说康中丞时常要调戏他,想转他的念头。康少己听了老婆这样的一番话,自然气得双睛出火,七孔生烟,暴跳如雷的道:“这个老东西真个这般无耻!说不得我也顾不得许多,只好做到那里算到那里的了!他们五六十岁的老头儿尚且要这般混搅,我们年纪轻轻的人,更是分内的事情了!”自此以后,一直无话。
  光阴迅速,早又是秋去冬来,朔风乍紧,霜气中人。康中丞偶然受了寒气,觉得头痛鼻塞,身体有些不快。康少己听得康中丞病了,虽然不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却这一点儿面子上的规矩不能不要,便也同着众人照例进去问安,淡淡的问了几句。
  康中丞见了儿子来问他的病,不觉心上欢喜,就叫他坐在床沿上,和他讲些闲话。
  这个时候,正有一个大姐煎好了一碗药递将上来。大姨太太便接在手中,二姨太太走过去,把康中丞扶了起来坐在床上,大姨太太把一碗药放在康中丞口边,康中丞自己一口一口的喝。康少己在旁见了,不知怎么忽然天良发动起来,连忙抢过去,在银吊子里头斟了半碗冰糖燕窝汤,自己拿着立在一旁,要等康中丞吃过了药给他过口。
  不一时,康中丞一碗药已经吃毕,康少己端上茶来。康中丞吃了两口,忽然一眼看见康少己左手指头上光华闪烁,带着一个钻石戒指。那钻石差不多比那最大的黄豆还要大些。康中丞见了,心上早吃了一惊。记得这个戒指,是去年自己买给五姨太太的。买的时候着实地看过一番,又是时常见五姨太太戴在手上的,心上十分诧异,不由的开口问道:“你这个戒指是几时买的?脱下来给我看看。”
  康少己出其不意,心中大吃一惊。不知不觉的全身一震,右手一松,拿不住茶碗,“豁啷啷”的一声跌在地下,连康中丞身上也泼了许多燕窝汤。康中丞看了这般模样,心中已经猜料了几分,便冷笑道:“什么事情这样慌慌张张的,把茶碗都跌下来?叫你把戒指脱下给我看一看,为什么急得这个样儿?”
  康少己听了满面通红,口中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那心上好像有十五个吊桶在那里打水的一般,七上八下跳个不住。没奈何硬着头皮,在手上除下来递在康中丞手内。
  康中丞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看,越看越像,不由得怒气填胸,胡须倒竖,勉强忍住了不发出来。只问着康少己道:“你这个在什么地方买的?花了多少钱?其实这些东西,都是女人的装饰品,我们堂堂男子何必要带这样东西呢?”康少己一时说不出话来,嗫嚅了一会方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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