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白鸽,被人从坝子那边放了出来,那些鸽子振翅高飞着,带着无数的期盼,无数的愿望,向着天边自由的……那个属于我们心的那个幸福的方向。
第二部:【商一诺】
生命绵延
生命是连续不断的死亡与复活。生命飞逝,肉体与灵魂象流水似的过去。岁月镌刻在老去的树身上。整个有形的世界都在消耗,更新。
……………………罗曼罗兰
那场事故就像一场梦,活下来的人都这么想。海边的小店市恢复了平静,大战后三个月,这个伤痕累累的都市再次敞开了它的大门。
上天是公平的,虽然过去的旅游热点在短时间内再也无法恢复,可是小店市似乎成了探险家的乐园,中心区一些残骸成了外来人口必去参观之处,人们拿鲜花供奉那条伤逝的街区。对于迟来的关爱,小店市人保持着豁达的态度,不问,也不会去看。
初春的清晨,海边的小店市并没有四色花开放,这里四季长春。随知暖穿着一件粉蓝色的小套裙,扎着两条羊角辫子,朴素得就像邻家的小姑娘,她骑着一辆八成新的脚踏车,慢悠悠地在沿海路上溜达。
没有人能看出来这位小姑娘是被人所崇敬的乐医大人,但是大家都是微笑着看着她,甚至感谢她为个城市带来一份随意的清新。
“大婶,我要十斤鱼干。”随知暖支好单车,还未进店甜甜的声音就从店外传了进来。
鱼干店的小弟,脸色涨红地从柜台下取出早就放好的鱼干,有些腼腆地悄悄看着随知暖。
是啊,正是青春朦胧的年龄;这样干净温暖的姑娘,在任何地方都会吸引少年们的眼球。
从一个粉红色的镶嵌着小珍珠的贝壳钱包里,随手抓出几张卷成一团的钞票放在柜台上——随知暖没有什么物价观念,每次她都是叫鱼干小弟自己拿。
“四个亚塔,谢谢惠顾。”
“恩。我还要买一些海苔。”
“在右面那个柜台上,我去帮您拿。”
“哦。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随知暖站在柜台前,认真地看着那些海苔的成分说明书。这些吃的都是给月光买的,虽然她做不了什么,可是她可以帮着跑跑腿,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即使这样她也是满足的。
整整三十大包的海苔,卖鱼干的小弟一边打包装一边悄悄地继续窥视这位美人,卖鱼干的大婶捂着嘴巴偷偷地笑着。
“这些东西,吃多了会上火,而且给猫咪喂这么昂贵的鱼干太可惜了,如果可以,我愿意为您介绍一些好的牌子,要便宜得多……”天地良心,这位鱼干弟弟是好心。
随知暖尴尬地笑下,提起袋子小声说:“不是猫咪吃的,是人吃的。”
依旧是沿海路的常青绿树,随知暖仰头看着树叶缝隙里透出来的无数道光芒,她深深地呼吸,呢哝说:“真是好气啊。”
少女骑着单车,车轮快速地旋转,就像一阵清风一般,她吹进了小店市在沿海路尽头的一家小型的疗养院。从钢铁雕花栏杆向里看去,这里的风景真的很漂亮,大块的草坪,精致的花圃,高大的楠木,清澈的人工水池。但是假如你想走进去详细窥视下这里美妙的风景,一些穿着军装的大兵会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悄悄站出来,礼貌地劝阻你——这里是军事区谢绝参观。
知暖把单车还给门卫伯伯,提着两只并不轻的大袋子向里走。她谢绝了工作人员的帮忙,只要和那个人有关系,她愿意做任何事情,即使用她那双珍贵的乐医之手亲自下厨切蔬菜,也是可以的。
一艘满载而归的海船拉着长长的汽笛,随知暖的目光很温暖地落在草坪上的一个逗猫人的身上。
这是一位青年,他坐在轮椅上,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因为坐在那里,我们看不到他的身高,可是阳光下的侧脸,我们可以看到一副非常漂亮的风景画,弧度恰好的耳朵,尖尖的下巴,睫毛长长的,眼神温柔柔的,除了这些,他的笑容却恶趣味了些。
一只黑白相间的混种小土猫趴伏在草坪上,猫儿的眼神专注地盯着青年,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挑战声,青年悄悄伸出打了石膏的脚,轻微地颤抖,猫儿一个激灵猛地跃起,那只颤动的脚却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围腿的毛毯,猫儿不忿地咬着可怜的毛毯,眼神里全是不甘。
“榔头哥,你又欺负花花了。”少女的语调里多少带了一些嗔怪。那场大战后,榔头昏迷了一个月才清醒,脑内的淤血,五根肋骨粉碎性断裂,四肢断了三个,所有的人都觉得他无法活下去,可是,三个月后,这人好好的在这里欺负可怜的猫咪。这只从街边捡来的可怜流浪猫,几乎成了寂寞养伤的榔头的玩具。
“这只猫太笨了,以前家里养的那只,会开冰箱,这只什么也不会。以后它大了可怎么泡妞啊?”榔头尴尬地笑了两声,给自己找开脱理由。
知暖笑了下,举起海苔袋子:“吱吱哥哥呢?”
榔头露出一些奇怪的表情,他看下疗养院崖口的那个方向:“老地方。”
知暖把袋子放到榔头腿上,推着他向那个方向走,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鱼悦坐在轮椅上,他的伤势并不轻,至今也无法长时间站立,不过他倒是并不在意。能和面前这个人在一起,是太美好的事情了。鱼悦拿着一把梳子小心地梳理着面前的这把美丽之极的蓝色长发,他的语调低沉且温柔:“过几天,我们一起回小楼看看,好不好?”
长发的主人微微地点头,眼神望着遥远的海面若有所思。
“哥。”随知暖推着榔头慢慢来到他们面前。
鱼悦扭头冲他们笑了下,继续手里的工作。他把头发轻轻地扎成一个简单的三股子麻花辫,一些掉下来的头发,他放进随身的个布包包里。知暖很懂事地捡了一些白色的干净的石子递给哥哥,鱼悦把那些石子放进袋子扎好口,丢进了崖下的大海中。
“好了。这样就不会被乱七八糟的东西挂住头发了。”鱼悦拍拍面前这人的肩膀。
月光缓缓站起来,伸手抓过背后那条长长的辫子仔细研究,他总是跑得很快,于是他那长长的头发,不是挂到灌木上,就是缠绕在奇怪的家具上。他喜欢这条辫子。
“我买了许多月光喜欢的小鱼干。海盐最多的那种。”随知暖抓起并不轻的袋子放到草坪上。
月光非常难得赏了她个大大的笑容,空气瞬间停止了,因为这个人的笑容。
“知暖总是为他这么费心。”鱼悦客气地道谢。
随知暖的脸色带了一些不甘愿的表情。这么久了,哥哥的心还没对她敞开,他的眼睛里除了这个月光,还有这个到处使坏的榔头,再也容纳不下任何人,即使对自己的亲生妹妹他也客气非常,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大战后,鱼悦被送到这家小小的疗养院,所有的人都来劝解他、探望他,可是,他很冷淡地谢绝了一切的所谓的好意。他要做鱼悦,他愿意继续在这里生活,至于其他的,家族也好,父母也好,甚至倾童痛哭流涕的哀求,他都不看一眼。随知暖有时候觉得这个哥哥真的狠心肠得很,可是他们又不能说什么,毕竟,一场大难过去,能找到、能活下来都是万幸的事情,大家怎么再敢提过分的要求。
月光抓着一个包装袋,鱼干的香味早就被闻到了,可是,直到现在,他都学不会开包装。于是,他拿着包装袋使劲拍了几下,密封的空气被生生地挤压了出来,鱼干撒了一地,月光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太可爱了。”这是所有人几乎同时冒出来的想法。
“沾了泥土,脏了,我再给你开一袋。”鱼悦有些啼笑皆非地抓住那只要在地上捡东西吃的手。看样子月光即使有了腿,能够在陆地上和人一样地生活还是任重道远的事情。
一包半斤的鱼干,只是瞬间的事情,月光仰起头,把打开的袋子倾倒下去。他甚至都没咀嚼……
虽然是天天看,榔头还是很震惊地拍拍手:“好……厉害!”他还能说什么。
关于月光,所有人的除了鱼悦,大家都对他的来历好奇。从外貌上看去,这个人有些像外国人,可是把所有的人种算在内,这样的发色大家都是第一次看到。他从不说话,当然,他不是哑巴,他只和鱼悦说话,不说话的时候他们用眼神交流,只是很小的细节或者微小的动作,他们就能明白对方要什么。
三个月了,所有的人都在猜想他的来历,他有时候就像影子,会突然消失个几天,过几天他又会湿漉漉地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隐约着,有些人也猜想这个人不是人类,可是这个答案实在太匪夷所思。鱼悦把他保护得很好,他的方式很简单,几乎寸步不离,任何人都无法把他们其中一个拉开独处,剩下的就更加不用说。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榔头微微抬头,声音的来源是鱼悦的手腕。
“那是什么?”知暖好奇地看着鱼悦裸露的胳膊,他的胳膊上戴着两只类似于女人戴的玉镯子一样的东西。说是镯子,这两只东西比镯子大得多,看材质,好像是蓝色的宝石什么的,剔透得很,蓝汪汪的两只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芒,漂亮万分。
记号
大限
痛苦世界的门关上了,斗争已经结束。走出了战场,他望着燃烧的荆棘在黑夜中熄灭了。荆棘的火光替他照着路的时候,他自以为差不多到了山顶。可是从那时起,他又走了多少的路,而山顶并不见得更近,现在他才知道,即使永远走下去,也到不了那里。
……………………………………………罗曼罗兰
鱼悦举起手镯,两只东西互相撞击,发出叮叮当当悦耳的声音,他笑笑:“恩,他怕找不到我,所以给我带这个。”
“呀,真漂亮。以前从来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