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卿同人)宿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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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卿同人)宿敌-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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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危划破天穹的轨迹似一弯复仇的刃锋,割开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直奔蜀山而来。蜀山弟子与丘神勣仰望天空,呆怔无言。地动、苍龙、飞降的赤星,这一天里接二连三发生的异象让彼此杀戮的人们深刻地感受到人力的渺小,纵有法术千军,一旦天灾临头,却连自保和保护自己重要的人也难做到。
  冰冷的雨打在脸上,像痛苦的泪。
  徐长卿透过雨帘望着燃烧疾坠的凶星,咬白了失血的薄唇。他沉默少时,忽然双手捻诀,升起一弧巨大的金色法罩。
  他没有想过结界之术是否能够抵住凶星,也不知道以他的灵力可以支撑多久。
  他只想尽他所能多救一些人。
  徐长卿的举动激醒了懵懂僵立的蜀山弟子。幸存下来的弟子们带着累累伤痕、斑驳血迹围聚到徐长卿身边,将所剩无几的灵力倾投到抵御虚危的术阵上。浮隐着咒文的五行法阵在灵力催动下渐渐壮大覆罩住蜀山上空,不分敌我,为蜀山、也为武后的十万大军筑起一道求生屏障。
  发自对崖的箭雨偃旗歇止。
  没有人发令,攻袭就这么停住了。无数狼牙箭头折映着凶星迫近的红光,静止在弓弦上,直到一记轻响打破意味不明的死寂——一个军士丢弃了击发床弩的木锤。仿佛正等这一声号令,兵士们默契地垂下了手中贲张的弓箭。
  军心崩解的速度快过遭遇洪峰冲溃的堤防。
  死亡逼近的步伐却并不因为人们幡然悔悟而稍有缓歇。
  虚危呼啸卷挟着炽热的气浪压下来,势要将蜀山跟整个人间烧为灰烬。五行法阵愈发显得薄如胎衣、脆似蝉翼。有蜀山弟子力竭倒下,有人颤抖着苦撑,极热的高温灼焦了徐长卿脚下的青苔荒草,草叶翻卷如被焚毁的纸笺。徐长卿的唇际、鼻端、眼角都有血丝渗出来,就在他虚脱咯血的时刻,他听见一声箭支破空的锐鸣。
  锐鸣声割裂苍穹,悠扬似鹰、迅捷也似鹰。徐长卿疾抬目,骤见一支火红色、贲腾着魔息的箭划破长空,一箭射中了凶星。刺目的白光在魔箭射中凶星的一刹那,侵吞了整个天地。
  耳畔轰隆嗡鸣,眼底一片雪也似的昼盲。
  徐长卿不必费劲辨认,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跃然浮现在脑海。因情成敌,几度纠缠,乃至同床共枕有了肌肤之亲,重楼这个名字不知何时在徐长卿心里渐渐起了微妙的变化。蜀山掌门惊觉自己竟能从魔尊的傲慢中读出寂寞、自恃、宛如蛮荒的赤诚之心,就连气势迫人、毫不掩饰的魔息也形同其主,一脉相承。
  只一眼,他就认出了他是谁。更确切点说,是他熟识他的魔息。
  徐长卿分不清自己是喜是悲,不自觉低呼了一声:“重楼。。。”
  呼声未绝,虚危一分为二,声势不减地继续朝人间袭来!
  不等徐长卿找到重楼,弦振清响,蜀山之巅飞射起数道魔劲疾啸着迎上凶星的裂爿。
  哗然巨响,天穹蓦然绽放出两大朵血红色的烟花,无数燃烧着的碎石火雨般砸落在五行法阵上,混乱撼天动地。战场上的人们闪避奔走之际恍惚听见空中传来一声凄厉怨愤的嚎叫。
  “重楼——!”
  烟花散尽,虚危消弭。
  世间的人都仰头看。 凶星分崩离析于半途,徒留苍穹一抹血痕。不明真相的人们纷纷跪地叩谢神恩,他们说,是神明出手射落了凶星。
  史官们避而不载武后起兵攻打蜀山但却铩羽而归的事实。他们异口同声地将凶星消亡归功于天后,声称天后厚德感天,所以赢得神将相助。皇榜史册、茶肆流言,愚昧而迷信的百姓很快便忘记了他们之前对武后的咒骂,改称天后是弥勒转生。惟有蜀山弟子经由射落虚危的魔息辨别出:救世者并非神将,而是魔尊。
  “虚危湮灭,人世灾劫已消。至于烛龙,想必将军也看出它不存善意。天后下旨征伐蜀山,间中误会重重。将军奉命讨伐已尽人事。。。。。。” 徐长卿竭力劝说丘神勣退兵,然而任凭他费尽唇舌,丘神勣却只投给他一个呆滞无力的瞪视。徐长卿看出这位杀人无数、视人命如草芥的大将军已经被其无法理解的神魔之力折磨得冷汗浸淫、心神憔悴,连感觉也麻木了。
  徐长卿无奈,只好说:“事情的真相,长卿会去洛阳向天后当面说明。”
  大难过后的洛阳城一派喜庆气象。
  官道两旁红绸连绵彩灯流光,坊间户前供案星罗香烟缭绕,到处可见酬神法事。徐长卿眼望这一片耐人寻味的景象,油然想起他遍寻重楼不得,却在蜀山绝顶找到的那柄金鳞雕弓。
  静静躺卧在试剑台上的神弓散发着挥之不去的魔息,显然弃置未久。
  “后羿神弓属于神族,其余五界众生一旦擅动,难逃反噬之灾。如今虚危已灭,天帝特命我来收回神器,以免再生枝节。”神界使者在虚危湮灭的当天现身蜀山,向徐长卿索回后羿神弓、还有从烛龙骸骨中发掘到的一面阳燧。
  天庭至宝昊天镜被一名清理战场的蜀山弟子发现,交付到徐长卿手中。阳燧入手的刹那,往事一幕幕浮掠过,徐长卿顿悟是什么引致了常胤入魔。
  故道一役,蜀山弟子死伤惨重。常胤在清醒之后匆匆赶来,却一眼见到尸堆里浸浴在黑血中的常怀。曾受心魔蛊惑的青年呆立片刻,失声恸哭。饱含着痛悔的哭声似有千百种悲怆要从胸膛中炸裂开来,令所有在鬼门关上走过一遭的人们心生恻然,亦觉悚然。
  长老常胤从此面壁于禅房,不见任何人。
  ——战事平息,陆离伏诛,由其引发的种种灾劫似乎可以归咎为天意。
  ——然而七分天灾三分人祸,他要如何说服武后放弃对蜀山的敌意?
  徐长卿站在应天门前仰望苍穹。天色群青一碧伤心,鹤鸟翩翩飞过洛阳宫的夕照,烟霞氤氲。当宫人引领着他走进紫辰殿时,司昏鼓响彻全城。
  鼓过八百,东都入夜。
  宫灯银烛辉映下,武后的视线穿透珠帘犀利如炬。“好你个徐长卿。你们蜀山勾结魔物、离乱民心,还有胆堂而皇之的来见我。”语气不愠不火,几乎宽容有加。
  出人意料的温和令徐长卿听了一怔,下意识地应道:“长卿特为请罪而来。”他伏身行礼向武后承担说所有罪责与蜀山无关,全是他一个人的错。
  “你是蜀山掌门,你犯错就是蜀山犯错。”武后静听他娓娓解释,忽然朗声一笑,“不过——罪不罪都是人定的。定罪很容易,要赦免一个人也同样容易。你有罪亦有功,勉强算是功过相抵。”见徐长卿依旧不明所以,不禁莞尔:“难道道长没有听过末大必折?”
  尾大不掉,君所知也。徐长卿在心里接道。
  源出《左传》、充满权术阴谋的帝王之言使徐长卿在豁然明了的同时心悸不已。他本来还打算跟武后说明国师陆离即是荒神烛阴,也是引来凶星灭世的祸首。但是武后的话让他陡然醒觉,一切解释全属多余。
  “哀家知道你一心救世,对朝廷有功。但是你也要记住,国师是国师,烛阴是烛阴。惹来凶星的是烛阴而不是国师。”武后的暗示强硬无比却又透出女子特有的狡黠,“之前死在你手里的是烛龙,是荒神。你好好还哀家一个护国法师,或许哀家就不跟你计较蜀山忤逆犯上的罪过。”
  这一回,徐长卿听懂了。
  正因为懂了,所以更觉失措。
  珠帘后的裙摆上影影绰绰舞着暗金鸾鸟和缠枝花纹,徐长卿看了有一时的恍惚。皇城里的一人一物都有着极精微的雅致和心照不宣的尔虞我诈。他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了解这些高居庙堂的人们。没等他想妥怎么应对,武后又道:“徐长卿,你怎么说?”
  徐长卿定了定神,婉拒说自己早已厌倦俗务纷争,但求归隐泉林不问世事。蜀山掌门说话时音调冷凉,却并不失礼,反显温和无争。武后听出那股子昂然不畏缩是在骨子里的,劝和逼都不能叫这个人屈膝,不由顿觉兴味。“你弄得哀家下不了台,自个儿倒要躲清静去了?”
  “天后执政七年,政事清明百姓安居。如今虚危天灾已经消弭,雷州渝州的灾民也得到了朝廷救助,何来下不了台之说。至于国师。。。。。。”徐长卿低着头,踌躇挣扎了一下,才道:“有一种银针易容术,可以改变人的容貌。”
  徐长卿不知道将易容术法教给武后的决定是否正确。离开紫辰殿的时候,他听见身后一名女官柔声下拜:“婢子愿为天后效力。”不管睿智或昏聩,历代帝王总乐衷于证明自身受命于天。徐长卿勉强说服自己:相比神魔作乱,让凡人假扮国师只是两害相权取其不得已的无奈之举。
  国师陆离在一个多月后再度现身。
  徐长卿听说“他” 出现在元日祭典上,预言大唐将有一位圣明的新君君临天下。彼时太子李旦恳请太后登基的上书震惊朝野,迎接新岁的爆竹声伴随着一片山河换姓的揣度令李唐皇族惶惶不安。然而讥评非议、武力反抗都无法扭转天后运筹帷幄、捻转社稷的决心。新年伊始,皇城传出的第一道政令就是将洛阳宫改为“太初宫”,东都洛阳改称“神都”。
  “新君有神明护佑,将带给大唐无尽的繁荣富庶。”
  “新君现在何处?”
  “已在深宫之中。”
  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国师变得愈加高深莫测,据说身边还有一头口吐人言的神鹿相伴。国师缄默不语,一切有关天意的预言皆经由神鹿传达。
  容貌可以改变,声线却难以伪装。天后武氏以她一贯的雷厉风行弥补了徐长卿有意或无意留下的纰漏。徐长卿听过南疆有一种腹语术,可以不动唇舌发出人声。他没有想到武后竟然借此让一头鹿假托天意,替她开道。
  之后的一个多月,徐长卿忙于重整蜀山。坍塌的殿宇可以重建,失去同门的伤恸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消解得了的。蜀山剑派经此一役元气大伤。幸存的蜀山弟子面色哀戚,偶尔视线交会都有些茫茫然。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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