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忪似有若无地“嗯”了一声,又挨个儿问了几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去处,就是没有人说他去了观云亭。如此十几个人很快就问完了,景忪回到廊沿下,无奈地对着庄颜摆了摆手。庄颜的脸色忽地冷了。
第六章 梅花林(3)
“应准!”
应准抬手指了指杜蘅与玉娘,冷冷道:“她们两个,再问。”
景忪皱了皱眉,“你怎么不去问?”
“她们是你剑天阁的人,我不管。”这话说得硬梆梆的。
景忪扁了扁嘴,“我问不出。你去。”
庄颜一言不发看向应准,目光里平淡至极,却隐隐有不安的因素。应准沉默着走下台阶,直直地走到杜蘅面前,平静地看着她,问道:“你撒谎了,说你刚才去了哪里?”
杜蘅吓得一哆嗦,连忙跪了下来,“奴婢……奴婢真的只去了牧马场,回来的时候,还不小心摔了一跤,所以回织造坊换了衣裳,然后……就来了这儿了。”
应准淡淡地哼了一声,又道:“从牧马场到织造坊,有谁可以证明?”
天气那么冷,杜蘅却感觉背上冒出汗来,“这……的确没有人可以证明。可是……可是奴婢真的没有去过观云亭啊!”
应准意外地没有追问,而是走到玉娘跟前,他还未说话,玉娘便讨好地笑道:“应管家,奴婢可真的是一直在大厨房干活儿,别说观云亭,就连这大厨房前后左右的地儿我也没咋去。再说,奴婢也不认得路啊!”
应准道:“不认得路?”他的眼光在她脸上转了转,最后停留在她罗裙的下摆,“你说……你一直在厨房里干活儿?当真大门也没出?”
玉娘下意识地缩了缩脚,呐呐道:“是。奴婢……奴婢中途去给北苑客房送过饭。”
“你不是说,你不认得路吗?”应准目光灼灼。
“这……奴婢只听碧云说了怎么走,就找去了。”玉娘目光闪烁,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碧云!”
人群里立刻出来一个穿绿衣的小丫头,杜蘅抬头一瞧,竟是那厨房里的烧火丫头,曾和她讨要过荷包的。
碧云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来,立刻跪倒哭道:“奴婢该死,本来秦管事是打发奴婢去送饭,只因奴婢……的表哥来瞧我,所以才求玉娘姐姐替我送。她不认得路的,是我跟她说的。”
“那你又去了哪儿?”
“我和表哥,在议事厅里吃酒呢。”
应准眯了眯眼,回头看着玉娘道:“今儿午后几时开始下雪,你记得吗?”
“这……奴婢记不清了,可能未时吧。”玉娘努力地想着,仿佛真有点糊涂。
“你几时去送饭?”
“……午时?”
“哦?送饭的途中,可有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没有啊!”
“是吗?”应准好象不想再追问,冷冷的目光瞬间如刀子一般锋利,出手快如闪电,直往她双目插去。众人惊呼出声,却见玉娘似乎早有防备,矮身一闪,竟然溜到杜蘅的身后,一把扣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挡在身前。
“住手!再动我杀了她!”声音低沉喑哑,已经完全不是玉娘!
变故突生,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退到墙角,惊叫出声。大院内除了玉娘与杜蘅,就只有应准。景忪与庄颜站在廊沿下,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庄颜冷冷叫道:“所有人从东侧门出去,回自己的院子,不许出来!”
众人飞快地散了,杜蘅大吃一惊,无奈喉咙被扣住,竟发不出半点声音,她只能睁大双眼,惊恐地望着眼前的人,充满了哀求的意味。
“哼!”应准似乎没听见玉娘说了什么,欺身上前挥掌再击,却听见庄颜喝道:“住手!”
她快步下了廊沿,冲到应准跟前,急促道:“切勿妄动!招影使,你想怎样?抓住一个下人来威胁我们?”
招影使哈哈大笑,脸几近变了形,完全是个男人的声音,“庄颜,想不到你我第一次见面,竟如此有趣。上次我晕倒了,只听见你的声音,就一直在想,大名鼎鼎的庄颜,到底长什么模样,今日一见,果真传言不假。应准景忪,就算英雄无敌,也要听从于你!难怪江湖上说,流云山庄如今是女人当家!”
庄颜神色未变,冷声道:“废话连篇!我问你抓住她干什么?”
招影使干笑两声,又道:“不过是顺手罢了,有个人挡着,应准你武功再好,也要有点顾忌。”
“笑话!”应准冷笑道:“我要杀你,易如反掌!有她没她都一样!”
招影使不为所动,仍然死死地扣住杜蘅,嘿嘿笑道:“那不如来试试,反正我也逃不出去,杀几个流云山庄的人就当黄泉路上跟我作个伴儿!”
这句话说完,他忽然将杜蘅凌空抛起,似乎一掌就要将她击毙,却突然掌风一转,朝庄颜胸前抓来。应准动也没动,只在他的手掌就要碰到庄颜的刹那,直拍他的头顶。他旋身一转,抢路往右飞奔,转眼跃出院墙之外。
庄颜见状大叫:“景忪!”
“怎么又是我?赵志刚呢?”
庄颜冷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怒色,景忪叹了一口气,“真是命不好,我去。”说完,他飞身掠去,瞬间消失在院墙之外,身形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第六章 梅花林(4)
杜蘅看呆了,应准的稳、准、狠,庄颜的细、智、静,景忪的轻、绝、快,无一不令人惊叹。难怪流云山庄的敌人都进得来出不去!
杜蘅跌在地上,还没有回过神来。庄颜蹲下身来细细地盯着她,“你没事吧?”
她的声音很轻,却没有半分感情。
“没……没事。”杜蘅轻微抽泣,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就是……疼……”
“没事就起来。我还有话问你。”庄颜看着她脖子上发红的指痕,依旧冷淡。
杜蘅挣扎着站起身来,低着头不敢看她。
“现在你该说实话了?你进来的时候,和玉娘相熟,她曾经跟你说过什么?”应准的声音响起。
“她……她没说什么……我真的记不清了。”杜蘅含糊着。
“记不清了?好象你跟她关系不错啊,只可惜刚才她抓住你来当挡箭牌,难道你就不恨她?”
“我……我没有……我只是吓到了。其实她对我也挺好的,给我吃的,还帮我不少……”杜蘅又抽泣起来。
应准皱起眉头,正欲再追问,却听庄颜道:“我看你是吓到了,下去吧。”
杜蘅连忙施了一礼,默默地往外走。只听应准道:“你怎么不问了?这女人肯定有问题!”
“你问得出吗?如果她要说,怎么都会说。若她不肯说,你必定问不出。”庄颜若有所思地看着杜蘅的背影,“我对她越来越有兴趣了。如果她真是引魂招的人,那宗主这次下了一招怎样的棋,我们都无法猜得出。也许……”
“也许应该去问庄主……”
两个人突然陷入了沉思,似乎有点拿不定主意。过了半晌,方听应准低声道:“刚才那招影使来抓你,你为何不躲?”
“我为何要躲?我知道他抓不着我。”庄颜看了他一眼,突然转过头就走,“我回去了。他一个人去了梅林,我不太放心。你去深井吧,一会儿景忪会去找你。”
白色的身影消失了,应准的眼光却一直没有收回。也许只有这个时候,他可以放肆不收回自己的眼光?他不会让任何人动她一根头发,可是,她却在担心,那一个人在梅林的他。
雪越下越大,应准没有动。三年前进了这流云山庄,他知道,他已经回不去了。
雪地里轻微的一声响,景忪的身影已经回到廊沿下。
“这么快?”他微有些意外。
“嗯,下雪,他跑不远,跑得越快痕迹越多。”景忪气定神闲地站在廊沿底下,身上居然没有半分雪花,一片干净,叫道:“人呢?倒茶来!”
周正立刻跑来奉茶,应准低眉道:“庄颜说让我们去深井。她先回去看一下。”
“唉。”景忪喝了一口热茶,慢悠悠地笑道:“怎么你喜欢淋雪?老实说你扮雪人的样子被她看到,估计……她也不会笑。”
应准哼了一声,大步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身上的雪花已经消失干净。
景忪摇了摇头叹道:“人家是木头,你是块硬铁,真不知啥时候才能开窍。”
深井位于观云亭北边二十米处,已经是云居界内。景忪到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深井前有两个人把守,一见到景忪便道:“见过景管家。”
这二人短衣短刀,一看就不是普通下人。景忪微微点了点头,其中一人又道:“庄管家、应管家都到了,请。”
景忪慢慢地走到井边,抬眼看着前方的小亭笑道:“来得比我快,怎么,查案这事好象我管不了吧。”
亭中坐的正是庄颜与应准,他二人神情严肃,半晌没有答话。景忪笑道:“找到什么线索了?怎么不说话了?”
“有个活口,”庄颜开口了,可是她什么都不说。你去问。
景忪愣了愣,原来不仅有死人还有活人,当下笑道:“应准都问不出?”
“我只知道她有问题,可是她不开口,我也没有办法。难不成要杀了她?”应准有些冷淡。
“嗯,以死相威胁,说不定真的有用。”
“别闹了,这次事情闹大了,死的是参天门的二小姐,恐怕江湖上很快就会来人。你去比较合适。”庄颜神色严肃。
“什么?!”景忪脸色变了,只一瞬间,他随即恢复了冷淡的表情,“顾嫣然为何会出现在深井?活着的又是谁?”
“她的丫头,甘浅浅。”庄颜淡淡道:“她好象吓坏了,什么都不说。我们什么方法都用过了,可是没用。她活下来很奇怪,如果招影使要杀人,绝不可能留一个活口。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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