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在那之前他一定要狠狠打她一顿。不过也不能打得太重,否则她又会娇声娇气的喊疼。
想着,迹部笑了,泪水从鼻梁上滑过。
第七十一章 三年
手术室的灯灭了。
迹部惶恐的望着向自己走来的医生,见鬼的一身白,迹部害怕他那双麻木的眼睛,没出息的逃了。
迹部握住凉的手,干坐在病床上陪了她三天。
三天里来来去去很多人,大家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其实他们都很清醒,绯村凉说不定一辈子就这样了,昏睡在这里。
迹部忌讳植物人这三个字,有一次硬把一个说漏嘴的医生揍了个半死,那天所有人都被那个煞鬼上身的迹部吓住了。从此之后,凉的那一层楼,医生护士都战战兢兢的工作,生怕有一点纰漏,要知道被迹部打死是小事,要是被迹部亲口辞退,以后的前途就没有了。
就在人们的胆战心惊中,迹部恢复如常,每天去上课、训练、工作、去医院,依旧是那个冷静、优雅、华丽的帝王,看不出一丝伤痛。
有人在背后感叹帝王的爱不过如此,免不了人走茶凉的悲哀。
生活就在如此的平静中进行。
有一些人最喜欢用自持正义的语气去怜悯别人,忍足不止一次听到别人同情绯村凉,瞄过那些人,无一不是面露哀戚,但是拉直的嘴角抑制不住幸灾乐祸的谲笑。如果他们能照一照镜子,就会发现自己眼底的贪婪和麻木。
忍足垂下头,平光镜被一层雾气遮盖,迹部的苦他看在眼里,但是他们这些朋友却无能为力。
迹部家和绯村家发动所有势力以最快的速度解开事情的真相。
牧野一直在调查绯村财团的政治现金问题,但是一直毫无进展,她在中岛家某个人的指点下去拦住绯村凉准备晓以大义。谁知道她和凉一直谈不拢,凉一气之下把牧野赶下了车,牧野不肯放弃纠缠不休,然后车祸就发生了。后来警局抓住了肇事者,层层抽丝剥茧发现这并不是一场单纯的车祸。事后,中岛一彩和井上英(舅妈)以蓄意谋杀被逮捕,她们两人供认不讳。
中岛一菜笑骂:“我没撞绯村凉,我只撞牧野。”她知道,如果直接撞绯村凉,以她的身手说不定能躲过去,所以中岛一彩在赌,出卖了自己的良心却在算计别人的于心不忍。
“那个蠢货,是她自己要救人,是她自己撞上去的。”
中岛一彩和井上英两人有相互推诿,认为对方是主谋,两个人相互抹黑甚至牵扯出十多年前的真相。中岛一彩是井上英安排的,两个人分别在潜伏在绯村相里和中岛野的身边探听绯村财团的情况再转手倒卖出去,这才导致了那年的危机。中岛一彩不满足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假借怀孕生子的名目要入主中岛家,中岛一彩的长子是领养的并不是中岛野的种。中岛一彩花了好大一笔钱买通医院里的人,将绯村凉和那个孩子的DNA检验报告掉了包。
如此一来,后面的事都有了解释。
经此一事,中岛家的老夫人被活活气死,中岛野杀了中岛一彩后莫名失踪了,下落不明。中岛家的两个兄妹也不知道境况如何,也没人在意就是了。忍足曾在一个知名的娱乐场所见到浓妆艳抹卖弄风情的中岛莉香,她看到忍足也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或许中岛家的繁华和没落于她就像一场梦,梦醒了人还要生活。
而凉的舅妈则在宣判前自杀身亡,身后事是和也独自操办的。和也在一场场的事故中迅速蜕变,他代替绯村凉出现在众人面前,惨白色的优雅让他看起来孱弱,但是行事狠辣比起凉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凉出事后,和也就回到日本去了青学,方便照顾姐姐,不过依然和迹部不对盘。面对牧野,和也眼底的戾气一闪而逝,迹部惊觉后找过和也,和也笑笑:“我有分寸。”
和也的变化及不上迹部,迹部的华贵中带了点阴冷,不像以往那般灼灼好似太阳一般,他浑身上下散发出冷硬的气息。他笑也会笑,但是没有了那股子的恣意张扬,也没有女生敢围着他尖叫。
对于绯村凉的事,迹部家两位老人说了句可惜,但碍于迹部的心情,有些话按捺了下去有些打算准备过段时间再说。
迹部夫人挑挑眉毛,“没缘。”转身打电话给雪野晴,“没有绯村凉,你再抓不住迹部,我也不要你了,换个人也不是不可以。”
凉的病房里,除了和也和迹部,出现次数最多的就是雪野晴。
迹部想赶人,和也拦住了他。“她想来就让她来吧,还省下护工的钱。”
雪野晴对他们的挑剔还有那些繁重的护理工作没有一句怨言,她的认真和温柔让和也也没了脾气。面对他们的退让,雪野晴来得更勤了,甚至勤快到包揽了迹部和和也的一些生活琐事。雪野晴在一点一点入侵他们的生活,只是望着躺在床上的凉,她的表情复杂。
一年来,迹部每天都到病房里报到,哪怕不说话只是看一眼也会觉得放心。不知道从哪里听来,千纸鹤可以祝福病人早点康复,迹部就和别人学折千纸鹤,一天一只,从一开始看不出折的是什么玩意到现在的完美无缺。迹部没有间断过一天,哪怕工作熬得眼睛通红,他都会抽出几分钟折上一只。在他的带领下,和也、雪野晴也跟着折,偶尔那些来检查的医生护士也会带来一只折好的千纸鹤。
迹部坐在床上,抱住凉,“呐,你怎么还不醒呢。”他等得好难受。
迹部的脸埋在凉瘦削的颈窝里。
和也和雪野晴过来的时候,樱花落满了窗台,一两片贴在凉的唇上,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在浪漫的春光里看起来是那么幸福。
“你放弃吧。”和也劝雪野晴。
雪野晴抹抹眼睛,很倔强:“我不。”她不要求迹部放弃凉,也不要求迹部爱她,只是希望迹部能留一个位置给她,她愿意接纳他和凉感情,甚至愿意帮他照顾凉,一辈子都可以。
迹部听后,推开雪野晴:“你自便。”
一年多的时间够久了,迹部家有些着急了,纷纷出来劝说迹部,他对凉已经仁至义尽,他应该考虑自己的幸福,凉那么爱他,想必也是这样想的。
迹部夫人干脆直说:“雪野晴那么善良、那么温柔、那么好,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她甚至愿望帮你照顾那个半死不活的大小姐。”
迹部什么也没说,转头走了出去。
东京的夏天很闷热,仿佛就要融化沥青。迹部透过烟霭看高楼,公寓,走过地铁感受那让人觉得发凉的冷气。
迹部一直试图在找寻凉的踪迹,对面的房子,小巷深处的门边……他和凉都一起路过。虽然明知凉不可能站在在那里……还是忍不望过去。
迹部幻想如果凉站在那里冲他笑,他定会马上飞过去,放下一切拥抱她。
“昨天我做了一个梦,一个过去的梦,那个梦里我们还只是16。”那年他们刚刚遇见。
迹部站在凉的卧室,对着空荡荡的空气说。
很多人对凉醒来已经不抱希望,包括绯村家。绯村家通过和也告诉迹部,两家的婚约就这样算了吧,迹部还年轻刚刚二十岁,不能因为凉放弃另外可能的幸福。
和也转达得很认真,紫色的眼眸眨巴眨巴,眨掉了泪痕。
迹部听过就罢,没多做表示。
迹部依然过着生活,但令人悲伤的事到处积累着。
这两年迹部一直想往前走,也不清楚那可以说是胁迫的心情从何时而生,迹部只是持续工作着。日渐筋疲力竭的心,除了痛苦什么也不剩。然后有一天早上,迹部发现一起以前那样认真那样鲜明的情感消失得一干二净。
圣诞节那晚,雪下得很大。
当晚护士检查病房的时候发现凉不在床上,吓得魂都要掉了,警铃大作,整个医院都乱套了。
找不到迹部,绯村和也组队带人四处寻找,还把忍足从温暖的家里扯了出来帮忙。
“应该是迹部带走了。”不用急,忍足这样认为。
和也仰头,望着雪花从黑漆漆的天空中旋转下来,呼出的气体拢成一团又迅速散开。
“我很担心。”担心迹部坚持不住了,担心他会崩溃。
一群人越找越着急,越找越害怕,连漫不经心的忍足也发觉事情大条了。
可是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没找到人。
“可恶,到那里去了。”
“不要停,再找。”
忍足忽然想起一件事,迹部在凉出车祸前曾偷偷买了一处房产,买房产的钱还是他自己的。要不是忍足无意中见过相关文件,他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迹部曾说过,迹部家给不了凉的,他迹部景吾会全部给她,他会为凉打造一个王国。这一切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忍足抽抽鼻子,“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挥退了多余的人,忍足和和也找到一个铺满雪的宽广的庭院,堆积深深的雪上有走过的脚印。
找到他们的时候,迹部抱着凉坐在屋檐下,身后的灯火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处。
两人的身上堆积了雪,头发结了晶莹了冰凌。
和也冲过去,要抢过过姐姐:“你疯了!”姐姐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忍足拨拨刘海,掩饰掉了眼里翻滚的情绪,走过去。
迹部的手怎么掰也掰不开,好似冻在一起。
和也伸手摸摸凉的脸,急得快哭了,“你怎么能这样。”一路的寒风冬雪,和也一冻嗓子跟着发痒,咳得脸憋得通红。
忍足脱下被自己穿得很热的羽绒衣,裹在凉和迹部的身上。
“要是明早过来,我会看见两座漂亮的雕像。”忍足笑着说。
“呐,你说要是死了多干脆!”迹部的眼睛明亮而疯狂。
“胡说。”
迹部撇着嘴笑,显出温淡的气质。
迹部闭上眼再缓缓睁开,他的眼里除了雪看不到其他,“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喃喃说到最后嚎出来。
“我恨她!”
他恨她,迹部景吾恨绯村凉。